姜二苗听庄稼汉说这些时很是骄傲。
“我听了好一会才来的。”可太高兴了。
今年还算风调雨顺€€€€这般说吧,这样的气候雨雪,往年寻常田地一亩就二百,或是一百九十多斤,这在庄稼汉里算是不错的了。那要真是老天爷赏脸,该雨的时候下雨,该雪的时候是雪,一亩田有个二百二三斤,这是难得可贵的年。
所以说今年还算不错了。
“我早上去看过了,到底如何,那得收起来€€€€”岑越也觉得还行,但具体多少得收。
前个回来,还没歇着,先是跑了趟李村,把李壮子一家收拾了,昨日歇了一天,今早上才抽空去田地。
“小越哥,啥时候收,我和长峰跟你一块吧,那田里麦穗沉甸甸的,我来收,我爱这个。”姜二苗就差举手了,他最爱看地里好收成了。
岑越:“你也不怕累,那就明日吧,也不能太晚了。”
他俩都是跑车回来的,二苗精神奕奕的,还要给他下田收麦子。
姜二苗:“回来歇一晚,好好睡个觉,吃两顿好的,什么累都没了。”
傍晚时,灶屋里备了许多吃食,主食是有绿豆稀饭,这个败火,夏日里齐家院子常备这个,怕吃不饱,还烙了薄薄脆脆的肉饼,这个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了。
馅是猪肉馅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半点都不腻。
姜二苗吃了好几张,圆月坐在宝宝椅上看的,再看看自己碗里的,挥着胳膊给爹说:“要!”
“你碗里的也是啊。”齐少扉当场表演‘指鹿为马’,糊弄小朋友。
圆月看看碗里,再看看二苗叔叔手里的饼,摇了摇脑袋,“汪!”这是生气了,知道爹糊弄他。
岑越把手里的饼撕了一小角给圆月,“慢慢磨着吃吧。”
圆月高兴的露出小米粒牙,是坐在椅子上还要伸着胳膊抱阿爹,撅着嘴巴亲亲阿爹,岑越脸颊凑过去,挨了一脸口水,圆月咯咯笑。
轮到齐少扉磨牙了。
这臭崽崽!
傍晚天凉爽就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吃的,吃过了晚饭,还有新鲜果子,草莓、寒瓜,吃了会,大家在院子里说明日收麦子的事。
“小越哥你就不用旁人了,我和长峰俩人够了。”
统共就两亩地,不多的。
“成,辛苦你们了,今晚早早歇着,明个天不亮地里见,我带早饭过去。”岑越说完,扭头跟大崽说:“你就不去了,在家看圆月,一边看书。”
本来高高兴兴的齐少扉:……不高兴。
当天夜里,齐少扉哄睡了圆月,到床上就当上了齐妲己,那是缠着越越撒娇,可怜巴巴说,他一直看书,看崽崽,也想去田里看看,越越辛苦了大半年,如今丰收了,他也想参与,好不好嘛~
岑越:!头皮发麻。
但他确实是吃这一套的,终于知道圆月随谁了。
“好好好,一道去。”
于是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齐少扉就收拾妥了,就跟那郊游似得,梅香几个备了早饭装在食盒,齐少扉就说:“给我吧,你们别去了。”
“三少爷,东西多,我们拿着吧,还有两个大食盒。”梅香说。
齐少扉:“……好吧。”
岑越在旁看的发笑,这一大早上的,不过确实,今年开年后,阿扉天天看书写文章,也没跟他跑货,就是在家看圆月,今个是有点‘得闲’,两人出门的意思。
“走吧。”岑越说。
梅香带着小菊去,蕊红豆蔻留在院子里看小少爷,还有刘妈妈。这早上,岑越齐少扉双双粗布短打,齐少扉背着竹篓,里头装着镰刀。
从家中走到田头有一段距离,到的时候天边挂着的橘色日头慢慢升起来,二苗和寇长峰也到了。
“什么时候到的?”
“也刚来没多久。”姜二苗说着,很是兴奋,“小越哥,我从另一头转了一圈,不是独几颗麦穗饱满,是都是这般。”
岑越也期待起来,“先吃,垫吧一口开干。”
“成!”
众人没在寒暄。梅香知道要下田干活,大早上备着的都是顶饱的早饭,像是肉夹饼,肉包子,四人三两下解决了,便撸了袖子分了田头任务,各自去干了。
“你俩回去吧。”岑越跟梅香小菊说。
一会日头出来那就晒了。
没一会曹罗带着几个小的也来了,分了任务让泽泻杜仲四人扎捆,运到田埂头那儿堆着就成了。
“仔细些,这是郎君亲自种下的,你们先前也做过,麦穗都护着别抖掉了,别图多,一次少拿一些都成。”曹罗吩咐。
当初岑越授粉,带着几个小的做的。
四人虽是不懂这是做什么,但看郎君三少爷、姜老板夫夫都是亲自下田,便郑重严肃许多,因此干的慢一些,却很是细致。
两亩田确实是不多,几个成年人干起来很快的,等晌午不到,日头还未毒的时候,就收完了。不知道何时,田头那儿扎了许多庄稼汉,围在哪里说着话,见齐家人来了,声小了些,纷纷打招呼。
岑越头戴草帽,脖子上挂了一条巾帕,是实打实的庄稼汉打扮,这会擦了把脸,嗓子有些干,但也还好,同乡亲打招呼。
“各位好啊,地收了没?”
“岑郎君好,三少爷好,早两天收了。”
“还没呢,想着就这两日了。”
“岑郎君,你家麦子瞧着很好啊。”
庄稼汉不会什么说话寒暄,才聊一句就直奔重点了€€€€这齐家的麦田瞅着咋不一般,看着就量多。
先前岑郎君天天下地,又拿剪刀又给花穗包着油纸,那会乡里人都瞧见了,还笑话,说这种麦子咋弄的稀罕的,拿纸包着,不见光,那收成肯定不好。
别说收成,麦苗活不活还不一定呢。
当初说什么的都有,后来齐家这两亩田麦穗抽出来了,越长越不一般,路过的有时候就瞧一眼,有一天诶呀喊了声,招呼村里人来瞧,问:“我咋瞅着齐家的麦穗要沉要大。”
那时候人还说:“你看岔了吧。”
齐家麦田,俩人也不敢上手,要是被发现了,到时候说不清,就咕哝咕哝两句,也没放心上,直到慢慢的,就是明眼人也能瞅出来不一般。
到了今日,收成了,可不是围观了一大堆人。
齐家收麦子了€€€€
一人喊一声,甭管是齐村的、赵村的,就近的庄稼汉都围了上来。
岑越看大家伙好奇,他割的时候也好奇,这会便说:“两亩田出多少斤,我这会也不知道,当时种的时候,两个种子不一样,去年天寒雪多,收成少,姜老板从长山郡给我带了那边的麦种。”
众人不说话了,仔仔细细听岑郎君说话。
原来这麦种是长山郡的?长山郡在哪?这麦子咋长得这么好,种子怎么买?
“长山郡在北方,那边冬日长,天寒,种子抗寒也高一些。”岑越把话说清,“前一年我也种了两亩,今年地里现在收成的,是用咱们的种子,跟着长山郡的种子混的。”
大家伙听不懂了,啥叫混的?两颗混一起种?不不不,不能够的,没这样的种法……
“我先前包油纸大家伙也看到了,这两颗种子出了苗,结了花,就跟猪崽子配种一样,麦苗也能配。”
“啥!”
“麦苗还分公母?”
这没听过。
岑越:……他讲不清了。
“反正花粉我试着混在一起,就是现在的,这是初代,之后还要混,像是颗粒饱满的混少空壳瘪壳,总之培育出最优的那批,到时候乡亲要是想种我们家的种子,来买就是了。”
这个肯定不急,还得再混。
庄稼汉们听了面上没说什么€€€€他们觉得没说话,心里话藏得好,殊不知,时下的庄稼人是没啥复杂心思,话都露在脸上呢。
买配下来的种子?不不不,都种了半辈子地了,这岑家郎君胡乱折腾,今年雨水好,瞧着多点,兴许来年就不成了。
种子可不能乱来的,说好就好啊。
不成,还是老老实实种不出岔子。
要是种这混的,出了个岔子,一年到头不就白忙了,吃啥喝啥?
总之都是否定的,连着好奇心都歇了歇。
齐少扉说:“越越,咱们脱壳称量吧。”
“成,反正下午没事,就在院子里弄。”
姜二苗忙说:“小越哥,这会就称一称,我好奇的紧。”其实他看出来了,庄稼汉们不服小越哥,觉得小越哥门外汉种不出来,那当然是让他们瞧瞧了!
小越哥可厉害了,干啥都厉害。
岑越看阿扉和二苗,这俩是真想帮他‘找场子’,幼稚,便点了点头,“那就在家门口过称。”
他也幼稚一回。
牛师傅早早喊了两辆车来,这会该搬的搬,姜二苗跟在后头捡麦穗,全都拾到车里,围观的庄稼汉是不回家吃饭了,全都好奇齐家郎君种的麦田能出多少粮食。
“走走走一道去看。”
“可是收了,先前我看就他家地里麦穗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了眼。”
“我刚可听说了,这麦穗还分公母呢,就跟猪崽子配种一样。”
“啥?!你别胡咧咧了。”
“我胡咧咧啥,那是岑郎君亲口说的,大家伙都听着呢,他家地里母麦子多吧,你想想那公麦子能生娃娃?”
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唬的其他人是一愣一愣的,觉得有道理。
岑越走在前头其实听见了,是憋了又憋,最后还是没忍住,回过头,说:“我家麦子没公母之分,就是种子是两种,混在一起了。”
只能这般解释了。
俩庄稼汉脸上尴尬,点头笑呵呵。岑越和阿扉便继续走。
“我就说嘛咋麦子还分公母,你这是听岔了,人家岑郎君都忍不住了。”
“我也没说错,你刚听见了,齐家的麦种一个是从北方那儿传来的,混着咱们这儿的种子,你说说是不是俩人生娃娃一样了。”
“……有点道理,还真是,这麦子还能生娃娃?”
岑越:……算了,就这样吧。
齐家大门口曹罗早备好了称,一大竹筐,只称麦穗头,麦秸秆当场切了,捆到一起放一旁。门口乌压压的围了许多人,有赶来的,有刚跟着一路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