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怎能如此作践。就是家里耕地的老黄牛,操劳这么多年,也要给它留个全尸吧,还能再卖进肉市不成?
“是啊,我巴不得有个哥儿,闺女的,比汉子贴心多了。没想到她竟能偏心成这样。”刘母说道,她生了三个汉子,这话说得倒是真心。
何哥儿替他家打了几年的草,从不偷奸耍滑,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这何母怎么就能狠得下心。
“现下何哥儿不敢回来了,他们一家子懒汉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别的不说,她现在躺床上不能动弹,谁伺候她。”
林启那几棍子,当下便将何母敲得动弹不得。估计是骨头断了,被抬回来时,只能唉唉地叫唤。
何安平被暗巷的人带走了,何安宁腿还没好,何父最起码七八年没出过门,这么一家子,谁能照顾谁。
若是别人家遇上这事,街坊四邻还愿意帮衬帮衬。可他家连亲生哥儿都能下得了手,谁敢去帮。如此一家子,只怕饭都吃不上了。
几个婶子摇摇头,做人还是不能这么昧良心。
刘三郎正坐在窗前读书,只是过了许久,这书也没翻过一页。他听着几个婶子的话,心里又想起了今早的事。
今早何安然的叫喊声也将他吵醒了,他穿上衣服站在门口时,正看见那几个大汉压在他身上,要将他绑起来。
看清是何安然,他便想要冲上去救人,却被他娘拉住了。
“这么多人,你如何敌得过?”他娘说。
有些事,热血上头时才敢做,一旦理智回归便没了勇气,他看看那几个大汉,退缩了。
可小哥儿比他勇敢,他不停地踢蹬,又站起来跑了。
出门察看情况的人也多了起来,他跟着众人跑在大汉身后。
看到何安然跳河,他心里一紧,然后就看到林启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他。
他的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昨日何安然与林启的闲言,传得合村皆知,他听了只觉又是难过,又是生气。
他气小哥儿做下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也气他自甘堕落要与那傻子牵扯。
可更多的还是难过,他早对小哥儿动了心,可还没等他和他娘说起,他竟已经和别的汉子有了苟且之事。
刘三郎心里不免存了些阴暗心思,想着小哥儿终有一日会后悔。
可现在他知道了,他不会后悔。
林启敢丝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敢当着那几个大汉的面,打得何安平满地翻滚,敢做他不敢做的事。
刘三郎放下书,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走着。脚步停在老庙口的宅子时,才知自己心里早有了目的地。
他呆呆地站了许久,正要离开时,却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入V,有点点小紧张,感谢大家的支持。比心~
第31章 赶跑刘三郎
◎你才缺少礼教,此事与你何干,用你上门说教◎
小哥儿从门里出来, 骤然见着人,被吓了一跳,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满脸防备。待看清是他后,才松了口气,垂着眼睛问道:“刘三郎可是有事?”
刘三郎刘均只觉心里滋味复杂, 小哥儿替他家打草多年,向来十分胆大。
别的不说,他仍记得几年前,他徒手从堆放草料的屋子中抓住青蛇的模样。没想到这般大胆的小哥儿,也会被今日的事,吓得草木皆兵起来。
他心下更觉羞愧和难受, 勉强笑了笑, 说道:“无事, 只是正好行至此处。”
何安然听了微微皱眉, 他定定站在这门前的模样, 可不像是正好经过。
大约是被今早的事吓着了, 何安然心里立马就警觉起来,生怕再有什么事。
原本要去找些黄泥做灶台的,现下也不敢出门了。只说道:“既如此, 刘三郎还是早些回吧,就快吃晚饭了。”
话毕, 他就想赶紧回去关上门。
“哎, ”刘均叫住他,“稍等。”
何安然一僵, 缓慢转身。却见他低着头, 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艰难开口道:“今早,我见着你,被压在地上。当时我……”
他这么一说,何安然反倒恍然大悟,知道他所为何事了。打断道:“今早他们人多,刘三郎犹豫是正常的。所幸他们未得逞,你也不必再介怀了。”
话虽如此,但心里不失望是假的。
他家与刘家离得近,也算是近邻,往日与刘婶子打交道也多,彼此印象都是不错。没想到今早遭了难,刘婶子真能袖手旁观。
他当然明白,非亲非故不会有人愿意冒险。只是再明白,心里还是有了芥蒂。
暗暗叹口气,看来刘家的活儿是不能做下去了。
而刘均听了小哥儿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小哥儿如此大度,更衬得他行径不耻起来。
继而又觉出几分酸涩,这般好的哥儿,从此就要嫁与他人了。
想到此处,惋惜之中生出许多不甘。
人都有优缺,那林启虽是英勇,可不过是仗着身强力壮罢了。自己是读书人,论武力自然比不过。但若是以后飞黄腾达,又岂是他一介农夫可比?
这般想着,再出口的话便失了方寸,他问道:“你日后,便与林启在一起了吗?”
这话着实失礼,何安然一听顿时皱了眉毛。且不说两人并不算熟识,说这些不太妥当。就说他将村里的闲话,问至正主跟前的行为,多少有些冒犯。
心里对他的评价也低了。往日里总听村里人说他是读书人,不可避免地,就觉得他不一般,往后必能成大事。如今看来,这读书人中也有缺少礼数的。
他冷下脸,说道:“此事与三郎无关,就不劳费心了。”
听出他的不悦,刘三郎这才觉出不妥,但他自来是被村里人夸赞的,突然被何安然如此冷待,心下也有了几分不快,说道:“这林启虽是英勇,可处事没有分寸,并非良配。”
他一副说教的模样,大抵是坚信自己日后强于林启,此时提起林启,面上还有了几分轻蔑之色。
何安然顿时来了气,还觉出几分可笑。
他先时还以为他是因今早未出手相助,有几分羞愧,特地来与他说明。没想到竟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与他往日给自己留下的印象相去甚远。
且因他对林启一副轻蔑的模样,心里也有了火气,不由讥讽道:“懦弱不敢为,才算有分寸吗?”
这话戳中了刘均痛点,他先是脸色大变,满脸臊红,接着又有些恼羞成怒。
“我是好心劝你,这林启不过乡野村夫,行事缺少礼教,这样的人怎是能托付终身的。”
听他又说林启的坏话,何安然心里更气。左右转转头,看见院墙边放着一个打扫院子的竹扫帚,拿起来冲他挥舞道:“你才缺少礼教,此事与你何干,用你上门说教?”
刘均被吓了一跳,匆忙躲开,但这边的动静已惹得左右邻家探头观看。
顿时觉得自己的脸皮都丢尽了,也想不起往日对何安然的爱慕了,只恨他害自己丢了面子。
一边闪躲,一边说道:“原以为你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你真是不守妇道、举止轻浮之人。如此,就怨不得别人说了。”
何安然本意是想将他赶走,扫帚并未往他身上挥,听了这话,才是真正愤怒起来。挥动着扫帚狠狠打了起来。看他吃痛,躲闪着跑远后,才停下来。
只觉一口气哽在胸口,憋得他分外难受。也知左右有人看他笑话,拿着扫帚进宅子,将门关紧后,才气得落下泪来。
他这十九年,名声从未好过。
第一次被人说他抛头露面不检点时,他心下难过、害怕,却毫无办法。难过便能不去镇上找活儿吗?
家里的地都卖光了,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何安平、何安宁有他娘护着,他则是连着饿了几天肚子。
比起饿肚子,这名声又算什么呢?
只是他好不容易和林启在一起,正是满心欢喜之时,却要遭受合村的唾骂,心里实在难过。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和自己沾上了关系,才惹得林启也要挨这份骂。
默默垂了半天泪,门都不想出了。心里叹息一声,不知日后如何在?謇锷€€睿€€巡怀烧婢投阍诩依锪寺穑?
林启不知有人上门招惹了何安然,他正与林昭蹲在镇口,逗着小狗。
这狗毛色发黄,腿长身细,两耳向上立起,一看便知长大后必定威风凛凛,是个厉害的狗子。
“真不能便宜了?”林启摸摸狗脑袋,看着摊主,“我就是与这狗有缘,一眼就看上了。我哥本就不乐意我买,若真不能让价,我可真不买了。”
他指指林昭,林昭心里无辜,他哪不乐意给他买了,就会说些胡话,让他充恶人。
不过也知他在还价,只做出一副不耐的模样,说道:“快些回吧,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每日还得供着粮食,要来干嘛?”
那摊主见他果真黑着脸,不想要的模样,顿时着急起来。
他本是喜爱猎犬,家中也有余粮,才敢养了一只。只是哪晓得这狗悄悄与村里猎户家的猎犬看对眼,偷偷行了好事,揣了崽回来,一下子生了五只。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张嘴,哪养得起啊。庄户人家哪有剩饭,顿顿吃得紧巴,如今还得特意给狗留出饭来,一家人都埋怨起他来。
那猎户家也可恶得紧,只肯养两只,剩下这三只就不负责了。他每日喂着米粮,被他娘锤了几次,今日非让他拿来镇上卖了。最起码要把这段时间的米粮钱收回来。
眼见天色已晚,一只都没卖出去。这要真让他俩走了,今晚他就得和这几条狗一起饿肚子了。只能无奈便宜了几十文,让他们两百文带回去了。
林启和林昭都是第一次养狗,家里如今又不缺这口吃食,对这小狗喜爱得很,一路上轮流抱在怀里爱抚着。半晌后,才想起将它放在地上,哄着它往家走。
“来,走快些。”这狗不过两个多月大,看着体形不小,实际上走两步便有些累了。
林昭看它傻乎乎乱走的模样可爱,一直在前方叫他。
只是少个名字,到底不顺口,便问道:“得起个名字吧,不如叫旺财?”村里有狗的人家都叫这些,不是旺财便是旺福。
林启一笑,面上带些狡猾和得意,摇着头说道:“我要送给何小哥儿的,名字让他起,你别瞎叫。”
林昭:“……”
怪道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未定亲呢,就只想着何小哥儿了。
提脚踹了林启一下:“把钱还我。”
林启呵呵一笑,将狗崽子抱起来,它走得太慢了,他还着急回去看何小哥儿呢。
只是刚进村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唐保柱一脸紧张,却还是说有话对他讲。
林启疑惑,莫不是上次被他嘲讽了,今日想要还回来?又觉得不应该,他今早才将何安宁打得满地打滚,他不该不知道,总不至于这会儿上赶着找打。
他将狗崽给了林昭,示意他先带回去。林昭也不在意,反正林启回来定会和他说,利落地带着狗走了。
“何事?”林启问道。
唐保柱吞吞唾沫,说道:“我就是想问问林兄弟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丢东西?
林启一头雾水,他丢什么东西。正要说没有,突然就想到了那个金镯子。
不由看向他,慢慢点头道:“是丢了一样。”
唐保柱被他盯着,更紧张了,匆忙说道:“我方才见刘三郎在河边捡了一样金灿灿的东西,那位置正好是你今早上岸的地方,这才特意告诉你。若是想找回,还是尽早去找刘三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