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装什么蒜你?根本就没有律师要接手是不是?你就是想把我甩了,是不是?”秋焰问得气壮山河底气十足,妈的,这个狗东西!
温遇河不咸不淡:“没耍你,还有,讲话措辞别那么……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秋焰一瞬间有些脸红,声音立马缩小,心中却十足窃喜,说:“我警告你,下不为例,还有,准备准备,我给你辩诉。”
挂掉电话他才记起,草了,还是骂轻了,这狗东西不是在落英山那会就答应过他不再骗人么,特么的,转头就是一出?
盯着“公诉人:陆辞”几个字,秋焰扯了扯嘴角,原本他只是怀疑这人已经跟利江澎站在了一边,现在看来已经是实质。
是什么原因让陆辞堕落得这么快,秋焰已经不关心,他只是有些感叹,他干的事这么脏,这么荒唐,整个检方系统就没人觉得异样吗?他不相信整个检方都一起沦陷了,更倾向于陆辞是利用了法律的灰色地带来颠倒黑白,以往那些暗底下的小动作没人察觉就算了,这次搞得这么嚣张,秋焰都觉得他未免胆子太大了。
网络上关于连星回离奇被杀一案的议论热度从来没跌下来过,一个当红偶像,从出道前就陷入包养和性/虐的事实丑闻,还一路高歌成为人气偶像,本身就是一件魔幻的事,虽然他的粉丝已经所剩无几,但这起案件已经突破了娱乐圈和饭圈,被各家媒体和营销号拿来反复做文章刷流量,引起的连环讨论从未止息。
真凶迟迟未落网也是网友们关注的重点,直到有媒体披露近期法院的审理信息,江小杭被控诉为谋杀,温遇河为教唆/间接杀人,话题再一次引起热议。
温遇河的名字第一次登上热搜,有好事者很快查到跟他关联的两起案件,偷尸、解剖男友尸体的事实惊呆了众人,而后又有人将利宁的照片和连星回的照片拼在一起,发现两人在样貌上惊人的相似,瞬间判定温遇河也有杀人动机,即,这么像利宁的连星回选择了江小杭而没有选择他,温遇河因为嫉妒激情杀人。
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分析都有,一起案子搅起无数浑水。
只是这些都在温遇河和秋焰的关注之外,法庭开审在即,他们需要集中精力充分应对。
再次站在法庭上,温遇河记起两年前仿佛也是这个样子,对面是陆辞代表的检方,他这边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话都讲不拎清的援助律师,多数时候靠的还是他自辨,但今天€€€€他不自觉扭头看了看律师席上的秋焰,心中莫名觉得多了许多底气。
秋焰一边整理手中文件,一边抬头朝他露出一个“怎么了”的表情询问。
温遇河轻轻摇了摇头,秋焰见他嘴角弯了弯,冬日清晨的阳光从背后的玻璃窗透进来,笼罩着温遇河露出的,一个浅淡又灿烂的微笑。
第63章 赢了
这还是秋焰第一次实打实地跟陆辞在专业上交锋,他少年时代一直视为偶像和半个老师的人,常常在他家的饭桌上对大案要案高谈阔论,如今在刑辩法庭上见真章。
在陆辞的陈述中,紧紧抓住的只有一个点,是温遇河在背后推波助澜地策划了这一切。
陆辞历数温遇河与江小杭的旧识,并有证据显示江小杭之所以认识连星回,还是温遇河发给他的照片,这是一次提前的预谋。
而在那次温遇河跟连星回的见面中,他得知了连星回与利江澎的性关系,原本想借助连星回的手去杀利江澎,但因为见面地在江小杭的住宅,他又觉察到连星回与江小杭不同寻常的关联,便想利用江小杭的“嫉妒之心”,把教唆杀人的做法转嫁到了江小杭身上,从而把自己摘清。
江小杭的确是教唆杀人,但他是被温遇河“利用”的。
秋焰算是见识了陆辞癫倒黑白的能力,但又觉得这人心虽够狠,水平却不咋地,一篇陈述中满是漏洞。
陆辞讲完,换辩方律师起身陈述,第一句话就是,以上皆是检方的“推测”,而不是实证,对待一场严肃的刑事案,我们讲究的是实证。
温遇河与连星回的那次见面,并不是去“教唆杀人”,而是去印证利江澎对利宁是否存在不同寻常的感情,而连星回侧面帮他证实了,这次见面有监控视频存在,可以作证。
陆辞阐述中的其他漏洞和癫倒说辞,无论大小,秋焰不慌不忙一一反驳。
温遇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秋焰,如果他早点见到,即便是故意,大概也说不出“你也只是个新人”这样的话,他见过秋焰专业,但不知道他在法庭上是这么有光彩。
整个庭审的时间并不长,比秋焰预计的要短,甚至许多他原本准备了的资料都没用上。
到最后法官当庭宣布,检方的控诉不成立的时候,他除了欣喜,还有些疑惑€€€€本以为陆辞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结果,就这?
陆辞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法官宣判之后,秋焰朝陆辞看过去,只见他双目有些呆滞,这时秋焰从案件本身中抽离出来,才发现陆辞气色十分差。
荒谬的一场审判结束,陆辞没像以往那样跟秋焰说点什么,而是头也不回地就这么离开了。
温遇河跟秋焰并肩站着,看着陆辞的背影,说:“他是疯了吗?”
秋焰摇摇头:“谁知道呢。”
两人一起朝停车场走,穿过走廊,迎面走来一个人,秋焰周身一滞,温遇河看了看对面人又看看秋焰,见秋焰生硬地叫了声:“院长。”
对面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笑了笑:“今天辩护得不错。”
秋焰周身的僵硬似乎一秒就化了,露出寻常亲近的笑意:“真的?您看到了?”刚刚光顾着打官司都没留意后头作为上有没有其他人来看,今儿也不是公开庭审。
中年男人点点头:“看了,不错,加油。”
秋焰笑得灿烂极了,温遇河看得有些莫名,这人谁啊?一句话就让旁边这家伙高兴得,得到这什么院长的认可这么重要吗?
温遇河见那位院长又朝自己点了点头,他也礼貌回应了下,然后跟秋焰离开。
出了大楼温遇河才问:“谁啊?”
秋焰明显犹豫了下,说:“是法院院长。”
果然,温遇河“哦”了声,秋焰看看他,又说:“也是我爸。”
“啊?”温遇河下意识就发出一声惊叹,“你爸?”
秋焰迅速四周看了看,还好,没什么人,他低声叫温遇河:“你小点声,嚷嚷什么。”
温遇河慢慢下着台阶,回头又看了看端正威严的法院门廊,皱眉道:“你爸是法院院长,你怎么会混到司法所那么个小旮旯去的?”
秋焰又是一滞,这家伙的反应还真是迅捷,他没好气地说:“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儿?”
温遇河理所当然地说:“检察院啊,法院啊,越高大上越好,最不济也得混个红圈律所什么的嘛。”
“牛逼了,红圈律所都知道,”秋焰没好气地说,又有些想笑:“我就喜欢司法所那个小旮旯,怎么地了。”
温遇河也跟着笑了,两人站在车两边,温遇河频频点头:“行行行。”他比了个大拇指:“志向远大。”
秋焰钻进驾驶座,今天赢了官司,心情好,不跟这狗东西一般计较。
“去哪儿?送你过去我再回所里。”他问温遇河。
温遇河报出一个地址,是个二手车大卖场,说他想去看看有没合适的二手面包车,想弄一辆,不然经常采购菜啊货物什么的不方便。
秋焰问他:“钱够吗?不够我这儿有。”
温遇河笑着点头:“差不多吧,网上价格我看了,差不多几千块钱能搞一个。”
秋焰都惊了:“几千块?那是车吗?那能开?”
“怎么不能开了,人货拉拉不开得好好的?”温遇河扫视了一圈秋焰车内:“跟你这车是不能比。”
“我这也不是什么好车,代步而已,”秋焰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你挑个好点儿的,算了也别二手了,咱们去4S店直接买个新的,多少钱我先垫着,你赚到钱了回头再给。”
他自顾自说了一串,马上就要搜最近的五菱宏光4S店地址,温遇河突然口气变了:“我说二手就是二手,去哪儿就是去哪儿,你别给我自作主张,是我买车,怎么用,哪款合适,我清楚。”
语气并不激烈,也不呛,只是平静地表达诉求,但秋焰一下就听懂他的意思。
就跟那句要“你也是个新人”一样的意思。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导航调回了那个二手市场。
车内沉默了一阵,然后温遇河用一种求和般的语气问道:“你有没觉得,今天检方的表现不大对劲?”他说:“陆辞虽然人品很渣,但不至于在专业上也这么渣,哪怕两年前的庭审,他表现也没这么差。”
秋焰跟他一样的想法,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快,但是点头说:“不止表现差,脸色也很差,就像是……这场庭审不知道谁逼着他来似的。”
两人各自沉默想了会,还是想不到陆辞究竟为什么搞这么白费的一出。
秋焰又说:“连星回的案子还悬着,但是你我都知道,凶手就是利江澎,但是找不到证据,抓不到把柄。”
温遇河“嗯”了一声,秋焰感叹:“怎么要抓这个人的把柄就这么难呢。”
温遇河说:“当然难了,他只是下命令的人,又不是动手的人,即便能抓到,也都只是他的黑手套,替死鬼,就跟那个绑匪一样。”
秋焰却皱起眉头,喃喃重复了几句,说:“黑手套……等等,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谁?”温遇河转头看他。
正好卡着红灯,秋焰停车,扭头跟温遇河对视:“有个人也要好好查查,沈原,他的助理。”
他说:“我查资料的时候,发现这个人从利江澎发迹起就一直跟着他,这人的来历我要好好查一查。”
送人到二手市场,秋焰没跟着进去,也没再提出什么购车建议,只简单说了句“再见”便驱车离去。
陆辞知道自己近来的状态非常差,自从上次沈原夜里“拜访”过后,他好像认清了一个事实,利江澎把他当做了一枚棋子。
他有段时间春风得意,壮志凌云,得到利江澎的约,真以为自己成了人物,对方这样身份的人竟视他为“朋友”,这样的想法此刻被他记起,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愿意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打几个片叶不沾身的滚,顺带捞一点好处是一回事,被人威胁、逼迫,被牵着鼻子走是另一回事,陆辞现在认清自己的处境原来是后者,以前他帮利江澎处理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觉得自己是居高临下的施人以恩惠,利江澎还得感谢他,现在却成了受制于人,被人拿捏?那个晚上他盯着那张豪宅房产证,心中什么剧烈的情绪都涌了起来。
诱惑,耻辱,不甘,却又贪慕。
沈原那句话才是真相,他跟利江澎还算不上一条船上的,他跟沈原才是,他们都是干脏活、累活的黑手套。
果不其然,这晚他又在家里看到了沈原,这次陆辞没表现出惊讶,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请自来,擅入民宅,合适吗?”
沈原面无表情:“今天的庭审不需要解释下?”
陆辞不紧不慢地换鞋,脱外套,坐到沈原斜对面的沙发上才说:“正常开庭,正常辩诉,法官正常判,没有实证的事情,输了很正常。”
沈原脸色黑沉:“原来陆检是这么理解的。”
陆辞突然觉得自己硬气了几分:“有些索取也要有个限度,力所能及我能做的,自然不会推辞,但是过于强人所难就不好了,过去我把利总当朋友,愿意照拂,但利总又把我当什么呢?”他走近卧室,从一个隐蔽的抽屉里拿出那张房产证,丢给沈原说:“这么大的豪宅,我怕是说不清来源,也无福消受,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是他思来想去,决定去做的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极反抗,他知道自己无法直接跟利江澎对干,那么顺他的意去控诉,但败了也不能怪他,他的能力只在于此。
沈原没有多话,捡起那份薄薄的硬壳纸,转身离开,在门厅转身说了句:“陆检,有些道理你应该明白,两头都想要,往往两头都得不到。”
身影一闪,人已经出了门外,陆辞在沙发角落里兀自发着呆。
第64章 你也太会呛人了
陆辞好几天没在单位看见许多斯了,他们确定关系以来,许多斯偶尔在陆辞家留宿,更多时候在自己家住,即便没有天天住一起,但工作日白天几乎都能见到,像这样一连许多天都不见踪影还是第一次。
许多斯请的病假,陆辞一开始嘘寒问暖,都没有回音,过了三四天,他犹豫要不要上门去探病,收到许多斯的微信:晚上我们聊聊吧。
陆辞问:你病好点了吗?
许多斯不搭这茬,直接说:去你家,晚上8点。
陆辞又问:要不要早点过来,我做饭?
许多斯又不回了。
下班后去进口超市逛了逛,买了一些女生喜欢喝的红酒,一些零食,陆辞拎着大包小包回了
许多斯是个精致而矫情的女生,刚在一起的时候无意中会流露出嫌弃他日子过得太糙,不够有情趣,某些方面不够有见识的小情绪,都被陆辞捕捉到了,他知道自己的出身,有些东西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而且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进化了很多,至少工作这么多年,没谁看得出来他是西北小镇上来的,比如秋焰也从来不在乎这些,但女孩就是比男孩要敏感,在许多斯面前,他常常会“现原形”。
此时此刻他仍然在尽心尽力侍奉这位“公主”,但不知道怎么,回到家,关上门的一刹那,突然对这种舔狗日子有些烦了。
于是直到许多斯来的时候,桌上的酒也没提前打开去醒一醒,零食包装也没拆开装盘,还是原模原样地堆在桌上。
许多斯进门后看了眼桌子,也没碰,她甚至没换鞋,走过去站到单人沙发边上,对着沙发上的陆辞说:“也没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陆辞看着她的脸:“你怎么这么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