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姿态优雅,端坐在简陋的堂屋里,就像是端坐在最华丽高贵的神龛上。
如此近的距离,孩子们更好奇了。
垂在少年肩头的黑纱被吹进屋内的寒风吹得浮动了两下,但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那轻得还没有一捧雪重的黑纱巍然不动,仍然严严实实地遮着少年的面容,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孩子们不由得发出失落的声音。
隔着黑纱也在观察他们的少年轻轻地笑了,年纪更大一些的灶门竹雄和灶门花子羞涩地往后躲了躲,脸上热热的。
只比最小的
弟弟大一点点的灶门茂就没有感到哥哥姐姐那样的羞涩了,眼看妈妈和最大的姐姐不在,客人又感觉十分容易亲近,这只幼崽脚步略显踉跄地朝身姿挺拔的少年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就要向去拉人家的幂蓠。
白衣少年下意识地伸出手,稳稳接住了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左脚绊右脚摔地上的男孩儿。
被幼崽抓住了手腕,他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慌乱,迅速左右看看,像是在找能把这只幼崽抱走的大人。
可灶门葵枝在厨房里准备晚食,灶门祢豆子也在里屋收拾房间铺床,在场的三个幼崽,有一个算一个,都对他黑纱下的面容非常好奇。
少年只能自救。
他用拂开一片雪花的力气捉住了灶门茂想要拉他幂蓠的小手,轻声道:“茂,不可以哦,神主是不能摘下面纱的。”
摘下来他就完了。
小小只的幼崽眼睛噌亮:“你知道我的名字耶!”
白衣少年一顿,试图转移话题:“呃……有人想要听故事吗?”
“有!”
“想!”
三个幼崽纷纷举起自己的手。
少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直接把记忆里的西方童话故事改了改,对围坐在他面前的三个幼崽娓娓道来。
灶门葵枝走出来看了一眼,又满眼含笑地回去做饭了。
……
灶门夫人做的饭食很美味,有家的味道。
熟练地将情感共鸣压下去的相柳京在心里叹慰一声,感觉自己在柯南世界受到的无味觉攻击得到了治愈。
如果说【终焉魔法师€€工藤新一】的情感共鸣是汹涌澎湃、摧枯拉朽的海啸潮汐,那么【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情感共鸣就是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流,润物无声,温柔得让人不想抵抗。
在看到灶门葵枝的那一刻,相柳京从善如流地放弃了抵抗,任凭【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的情感溪流浸没自己。
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躺平了。
同步率从百分之二十三上升到了百分之二十九,尚且可以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用完晚饭,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消失在了大山后面,白日里还算热闹的山林仿佛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肃然无声的同时,一股淡淡的恐怖感悄声袭来。
堂屋里暂时只剩下相柳京一个人,灶门葵枝带着孩子们去清洗碗筷了。
面容被黑纱遮挡的少年目光平静地看着屋外,他脚下的影子轻轻一荡,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涟漪,一把平平无奇的刀剑缓缓从影子里升起。
他抬手握住和自己一样冰冷的剑柄,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比屋外的寒冬大雪更加冷冽的笑容。
来,无惨,我给你免费刮刮痧!
第九十六章
日落西山, 雪茫茫的山林里寂静无声,本该在此时出来觅食的动物们纷纷蛰伏在巢穴里,像是外面陡然多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猎食者。
沙, 沙, 沙。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红眸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雪地里,他嗅着空气中浓郁的人类气息, 目标明确地朝着灶门家走去。
他正是恶鬼始祖, 鬼舞€€无惨。
手下的那群废物终于查到了灶门家的消息,千年前, 灶门家和那个该死的继国缘一有过来往,据说还继承了对方的日之呼吸。
他一直都在打探灶门家的消息, 千年了,终于被他查到了。
日之呼吸,这样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就该永远消失!
跟着它那个该死的主人一起!
鬼舞€€无惨决定亲自送走灶门家。
一个不留。
他听到了不远处的房屋里传来的说话声,一共七个人的呼吸,灶门一家都在这里了。
鬼祖残忍地勾起嘴角, 帽檐下的眼睛散溢着幽幽的红光,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屋内, 自然而然地就和同灶门葵枝聊起了今年格外冷的天气的白衣少年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屋外, 正当灶门葵枝想要开口询问是屋外有什么的时候, 就听到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道:“又要下雪了。”
又要下雪了吗?
灶门葵枝拍了拍幼子灶门六太的背,让孩子睡得更深一些:“这几日的雪总是下得很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少年隔着黑纱,静静地凝视着灶门葵枝和围坐在她身边的孩子们, 声音里染上了些许笑意, 像是在叹慰, 又像是在做一个简单的陈述:“会停下的,雪……总会停下的。”
灶门葵枝不觉有他:“是啊,大雪不可能下一整年,春天总是会到来的。”
少年轻轻笑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地炉里的小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灶门一家围坐在篝火边,伴随着屋外呼呼的寒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这个意外前来借宿的少年像是原本就属于这个小家庭似的,无比自然地融入了其中,看不出一点突兀来。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已经响了好一阵了。
不透光的幂蓠之下,容貌精致的少年悄然勾起仿佛精心点了朱红般的唇角,露出一个凉薄无比的笑容。
夜里的火光照不尽所有黑暗,他脚下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拉长、延伸,与四周的黑暗连接融合,宛如一滴水融入了整片大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这座小屋纳入了密不透风的保护之中。
少年摸了摸羽织下的日轮刀,继续保持着克制制造出来的呼吸,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今夜的风与雪,比昨夜更加寂静。
……
鬼舞€€无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了黑黝黝的林间,从灶门家屋内透出来的温暖火光被他踩在了脚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坐在正门前,背对着他的白衣少年。
那人戴着一顶黑色幂蓠,正温声和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聊着天。
鬼舞€€无惨没有去疑惑这人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戴着幂蓠,都是一群即将死去的蝼蚁,不值得他去费心力观察。
鬼祖走进了火光里,正对大门的灶门葵枝看到了他。
微微一愣后,这位善良的夫人还是担忧地出声:“这么晚了,是误入山林的旅人吗?”
少年神主没有回答她。
门外的男人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仿佛是被鲜血染红的,里面透着冷血动物的森冷和残忍。
灶门葵枝心头一跳,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她下意
识伸出手,要将自己的孩子们护到身后去。
白衣少年缓缓回头。
男人抬起手,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速度快到人眼无法看见的鞭刺狠狠像灶门一家劈来。
锵。
是刀出鞘的声音。
那鞭刺只来得及在半空中划出一半的弧度,轰的一声巨响,脸上的残忍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的鬼舞€€无惨便被陡然闪现的刀光硬生生劈进了身后黑黝黝的山林中。
一瞬间,撞断树木无数,白茫茫的雪地被犁出了一道长而深的沟壑。
“夫人,请和您的孩子们待在屋内。”
白衣少年手持一柄日轮刀,瘦削挺拔的身姿犹如山岳般屹立在他们身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声势浩大的一刀掀起了撕裂空气的刀风,用细细金线编织入内加重尾端分量的黑纱被这刀风吹得猎猎作响。
黑纱之下,少年朱红的双唇若隐若现。
灶门葵枝揽着孩子们怔愣在原地,半晌,才想起点头:“……好、好!”
话音未落,挡在他们身前的少年已没了踪影。
下一秒,远处的山林里响起了可怕的嘶吼声,和耀眼的火光。
仿佛煌煌青天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劈开了迷雾与黑暗的日炎。
灶门葵枝下意识向前扑了两步,又在孩子们的呼唤中止住了脚步,她怅然若失地看着那黑暗中不断亮起的火光,心口闷闷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东西。
那个孩子……
她是认识的吧。
不是借宿,他是特意过来保护他们的。
是谁呢?
那个孩子,是谁呢?
心中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那强烈的、不知所起的酸涩和心疼令这位母亲眼眶逐渐通红,她展开双手揽着身边的孩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处黑暗。
那是……
“炭治郎啊!”
怎么会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但在今夜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个戴着黑色幂蓠,默默前来守护他们的少年了。
只有那个绣着紫藤花,装满了金珠子的钱袋证明着,在一个十分寒冷的冬日里,有一个从奇迹里走出来的孩子,他踏着洁白的大雪,沐浴着阳光,来到他们的身边。
看望他们,守护他们。
……
相柳京给鬼舞€€无惨来了一个开门红,没有日之呼吸,仅凭日轮刀的特殊性,给这个屑贴脸整了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