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浔摇头:“我没事,是温淮期……”
温淮期还试图和盛西浔眼神交流,但被发现,被老太太拍了一下肩膀。
他嘶了一声,但姥姥到底是看他长大的,知道温淮期平时什么样。
姥姥:“这叫没受伤?”
温淮期别过脸,咳了一声:“没有。”
但他看上去实在是可怜,总是让人不知道怎么数落他。
盛西浔只是听过温淮期和温明荣打过架,老太太是真的见过那个场面的。
父子仇重到要动刀地步,听起来都荒唐。
卫生院的人看到都觉得可怕。
现在人死了,知道的人都得说一声死得好。
姥姥:“你们明天就要出门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温淮期刚喊了一声姥姥就被瞪了一眼。
老太太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服,头上的发卡都是红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吃什么席。
这种事在别人眼里是正月晦气,对她来说也算大喜,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异常抖擞。
盛西浔迟疑地问了一句:“姥姥你可以吗?”
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红花发卡,盛西浔发现对方连发型都换了一个,竟然还内藏辫子。
是不是太容光焕发了姥姥。
姥姥:“我以前就骂过那个畜生坏事做尽,居然还有脸说给我送终,到底谁给谁送终。”
她口气爽得要死,听得盛西浔抽了抽嘴角。
他看向温淮期,温淮期笑得很是小心,估计是嘴角还疼,不适合大笑。
但他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盛西浔:“那我给您打个车?”
人都送到火葬场了,温淮期回来就等着今天排队领号火化的。
车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警察那听说了这父子俩的事还心情特别复杂,半夜还陪了温淮期一路。
得知对方这种环境长大不仅自力更生还上的名牌大学更是震惊。
今天还说要来接他。
温淮期把对方的电话给了姥姥:“我和我妈也联系过了。”
姥姥点头:“你妈也应该过来看看那个畜生的下场。”
又说了几句,老太太就下楼了,温淮期被扼令在家休息,姥姥是盛西浔送下楼的。
盛西浔上来的时候正好温淮期在打电话。
能听得出是对方的妈妈。
温淮期坐在沙发上,仍然保持着抱着猫的姿势。
他是一个平时坐着都不会靠在靠垫上的人,岑观曾经在自习室有幸见过,觉得温淮期这种人实在不懂享受,又背地里问盛西浔跟温淮期在一起很辛苦。
但盛西浔没觉得会。
温淮期就是绷了太多年,不知道怎么玩,怎么放松。
也就是这样的驱策,才让他走到今天的程度。
他的父亲本来会是他的累赘,也曾经做过他岌岌可危人生里最后的一根稻草。
现在稻草灰飞烟灭,温淮期只会越来越好。
就是他跟亲妈打电话原来是这样的啊……
盛西浔忍不住打开相机偷偷录视频。
温淮期靠着靠垫,怀里的小猫耳朵被他翻来覆去地捏,看得出来力道不大,但也□□得有些惨。
对方的手本来就很好看,窗外的光洒进来,从盛西浔的角度看那猫其实挺不耐烦的。
盛西浔走过去抱走了猫,光明正大地旁听。
温淮期:“对,姥姥已经去了。”
他的神情带着少见的迟疑,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盛西浔觉得他还挺急促的。
温淮期看了盛西浔一眼,盛西浔还回看了过去,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感觉。
盛西浔还挤了挤眼睛。
温淮期有点无奈。
那边的女人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啊,能开视频吗?”
温淮期:“我没什么关系。”
盛西浔大声说:“也就是骨折,眼睛瞎了,头被开瓢。”
每一个伤口他都夸张地说,那边的女人听到了,紧张地脱口而出一句宝宝。
盛西浔凑得近,听到了。
温淮期手机都摔碎了,现在插卡的是以前的旧手机,喇叭明显有问题,还刺啦啦的。
这个称呼实在难为情,温淮期咳了一声,盛西浔忍笑忍得很辛苦。
那边的女人:“小淮,你给妈妈看看,能打视频吗?”
温淮期:“我手机坏了,这是之前的,不……”
丁媛今天还上班,早上起来看到儿子半夜发的消息就直接打了个电话。
他们平时基本不联系,逢年过节打个电话也就差不多了。
感情很淡,互不知晓。
丁媛对温淮期很是愧疚,但她维持现在的生活都已经是极限了,温淮期甚至偶尔会给她打点钱。
盛西浔:“用我的手机吧。”
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温淮期摇头,但那边的丁媛觉得很奇怪:“你和谁在一起?”
她虽然跟温淮期不怎么联系,但也知道温淮期什么性格,母亲也会和他提到温淮期的近况。
最多的就是这孩子很孤僻,没有朋友。
温淮期看了眼盛西浔,对方还晃了晃手机。
似乎就是想看温淮期和亲妈视频。
温淮期面不改色:“是我的男朋友。”
盛西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没想到温淮期会这么直接。
那边直接沉默了。
盛西浔小声说:“你妈妈身体应该挺好的吧。”
温淮期喊了声妈。
丁媛沉默了好半天,迟疑地问:“不应该是女朋友吗?”
温淮期摇头:“就是男朋友。”
丁媛:“男朋友?是你同学吗?”
温淮期嗯了一声,“我用他的微信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
丁媛挂了电话,很快通过了消息。
温淮期发了个视频通话,盛西浔在一边瞄,很好奇温淮期的妈妈长什么样。
但他又不想入镜,显得姿势奇葩,连猫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人脸上受伤缠着纱布看着就很严重,丁媛都吓了一跳,“你不是告诉我不严重吗,眼睛怎么了,还能看到吗?”
车祸本来就够吓人了,更别提前夫抢救无效失望,这种消息叠在一起每一条都足够让在外地的丁媛晕过去。
她对温明荣仍然有本能的恐惧,哪怕对方死了,这种大快人心还要隔很久才浮现。
温淮期:“小伤,不严重的。”
他捧着手机,又和丁媛说了几句。
对面的女人看上去就很漂亮,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还是清冷秀丽的那一款。
盛西浔虽然没见过温明荣,也足够推测出对方起码底子还行。
温淮期表面镇定,估计是很少和丁媛联系,手还是很拘谨,盛西浔把手递过去,被温淮期抓了个正着。
他俩的对话就很客气,客气到最后彼此都沉默了小半天。
盛西浔有点想笑,又觉得温淮期有点像他小时候夹娃娃得到的,没填充完棉花就出来工作的小熊。
在一群饱满膨胀的毛绒熊里瘪得一眼就能看到。
然后被盛西浔阴差阳错地夹到了。
填充物温淮期咳了一声,找了点存在感。
丁媛迟疑了一会,问:“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她好像接受得也挺快的,比盛西浔想象中全家反对打断双腿都好太多了。
就是现在社会同性恋还不能结婚,不然可以直接走提亲流程。
温淮期:“很好。”
丁媛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盛西浔的朋友圈。
盛西浔的头像还是风景照,看不出。
小孩的长大总是很快,让大人用眼神就能丈量出光阴走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