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在练习场时他穿得很随意,昨天特地搜索了解后才发现那很不符合规范,于是下午专程去买了带领子的T恤和软胶钉鞋。
因为做贼心虚,礼子宁出发前特地摘掉了手表,只是耳钉实在舍不得拆,好在在造型低调,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
可边学笙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一点微小的变化,视线在他的耳垂上停留了几秒。
礼子宁装傻,所幸边学笙也没有多问。
“两手空空就来了呀?”他对礼子宁说,“没带杆子?”
“我上次是在这儿借的器材……”礼子宁往管理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的杆子不行,”边学笙往一旁指了指,“用我的。”
“这怎么好意思,”礼子宁客气完,立刻又说道,“谢谢边老先生!”
边学笙严肃的面容上浮出一丝笑意,脸上的沟壑顿时舒展不少:“都一起出来玩儿,还叫得这么生疏客气。”
礼子宁心领神会:“谢谢边爷爷。”
稍远些的位置,还有一些看着同边学笙差不多年纪的人。有人留意到了礼子宁,边学笙主动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新鲜血液。”
以这些人的平均年龄来说,礼子宁显得过分“新鲜”了。
都是长辈,他积极问好,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前阵子和边爷爷在球场上认识的忘年交。”
边学笙很喜欢这个说法,在一旁含笑点头。
一个慈眉善目的圆脸老头笑眯眯走了过来,问道:“小伙子,怎么称呼?”
边学笙替他答道:“叫他子宁就好。”
“嗯。”礼子宁一旁附和。
“子宁球技如何?”对方问。
礼子宁面带微笑十分坦荡:“完全是门外汉。”
他的神情语气都显得非常自信,人家只当他在自谦。
但很快,大家都发现了他只是在说大实话。
礼子宁拿着边学笙的球杆站在发球台,学着边学笙的动作全力一击,顿时泥土飞溅。
球倒也飞了,只可惜见高不见远。
一旁的球童快速上前整理起了被他打烂的草地。
边学笙视线跟着走了个抛物线,然后夸赞道:“不错,力度很足。”
礼子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着,老爷子这么会给面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边辰所说的那种不近人情、难相处的人。
总不能是不喜欢边辰吧?
这不可能。礼子宁光速否决了这个想法。边辰如此优秀完美,能拥有这样的孙子,任何人都会骄傲的。
打高尔夫球比想象中更费体力一些。虽然有球车作为交通工具,但也免不了来回跑动。
礼子宁体力充沛,完全不觉得累,但边学笙毕竟年纪大了,一段时间后变得有些喘。
礼子宁陪他去休息区,边学笙坐下后感慨道:“还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其他人都已经休息过一轮了,”礼子宁说,“边爷爷,你已经很厉害了。”
他说话的同时也坐了下来,抬起手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
“你一点也不怕我?”边学笙突然问道。
礼子宁一愣:“啊?”
“倒是挺稀罕的。”边学笙说。
礼子宁不解:“我为什么要怕一位对我很友好的老先生?”
边学笙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上次告诉我,你和雨薇是远亲。”
礼子宁有点儿心虚,表面上还是一派自然:“嗯。”
“那你怎么不认得她的爷爷?”边学笙问。
礼子宁心里咯噔一下,辩解道:“我是他爸爸那边的亲戚。”
边学笙侧过头看他一眼,轻笑了一声。
礼子宁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意识到已经被拆穿,便不再强撑。
“对不起,其实是假的。”他说,“我和丁雨薇是朋友,那天是怕你误会才会那么说。”
“雨薇这个姑娘很不错,人大方,活泼,非常讨喜,”边学笙说,“但是呢……你们俩不合适。”
礼子宁下意识以为他说这些是为了边辰,怕自己坏了孙儿的好事,解释道:“我和丁雨薇真的只是朋友,没别的。”
“是吗?”
边学笙语调显然是不信。
这种事,口头上再怎么解释都缺乏说服力。礼子宁干脆转移话题:“丁雨薇的爷爷今天也在吗?是哪一位?”
“那儿,刚才跟你搭过话的那个,”边学笙抬手示意,“你最好别让他知道你姓礼。”
“……”
“不问为什么吗?”
礼子宁向着远处的人影看了会儿,突兀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丁雨薇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边学笙很不自然地沉默了会儿,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礼子宁低下头,“而且……总觉得那好像和我是有一点关系的。”
边学笙没有否认这句话,却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儿,礼子宁说道:“丁雨薇告诉过我的,说她在和您的孙子交往。您放心吧,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边学笙忽然笑了一声:“她应该是你的姐姐。”
“……”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顾忌我的孙子。我希望他能娶到雨薇,但不强求雨薇一定能看上他。”边学笙看着远处,语速缓慢,“你这孩子挺机灵的,刚才会问我那个问题,应该是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礼子宁不知道该正面怎么。
他似懂非懂。一连串的信息汇聚在一起,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些猜测,却又因为过于荒唐而下意识想要回避。
女儿与人私奔是丁雨薇爷爷心里的一根刺,并且他讨厌姓礼的人。
他和丁雨薇同年同月同日生,边学笙提醒他们不该在一起。
边辰想知道丁雨薇母亲的名字,并且默认那与他是有关的。
边学笙对他青眼有加,同时丁雨薇的母亲又是边学笙的干女儿。
“你跟雨薇是怎么认识的?”边学笙问。
“我去川海理工参观,偶然遇见她,一见如故觉得很亲切,就聊上了。”礼子宁说。
这一回,边学笙却没能看破他的胡诌,感慨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边爷爷,你好像很想告诉我一些什么,却又遮遮掩掩的,”礼子宁问,“为什么?”
“哈,”边学笙在笑过一声后,竟显得有些惭愧,“好一个犀利的问题。”
礼子宁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真喜欢你这样的孩子,”边学笙说,“我家那几个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如果你是我的孙子就好了。”
礼子宁惊讶地想,这话里应该不包括边辰吧?
边学笙继续说道:“有些事不该由我开口,可你这孩子又实在讨我喜欢,让我忍不住想要多管闲事。”
“……”
“罢了罢了,不提了,”边学笙摆了摆手,然后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礼子宁顿时心虚:“怎么?”
“生活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提,”边学笙说,“这些话不是客套。我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也有条件能帮得上忙。”
“谢谢,但我能照顾好自己,”礼子宁说,“至少在经济方面,我暂时没有困难。”
“那就好。”边学笙很满意,“看来你是有点本事。”
礼子宁汗颜。
“但……有一些别的方面,也许您能帮得上忙。”他说。
“哦?”边学笙好奇,“说说看。”
“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礼子宁问。
边学笙短暂犹豫后点头道:“你先说。”
“您欣赏我,是因为爱屋及乌,对吗?”
“一半一半吧,”边学说,“我喜欢你这样坦荡又大气的孩子。”
礼子宁对他笑了笑,然后浅浅地吸了口气,心头少见地涌出了一丝紧张。
“还有一个问题是……丁雨薇的妈妈,名字里是不是有一个‘珍’字?”
“……”
“我的妈妈小名叫‘珍珍’,”礼子宁舔了舔嘴唇,“她们是同一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边爷爷:他好单纯好不做作,真想狠狠抢来做自己家的小孩€€
第70章 抱抱
边学笙苦笑着叹了口气,又过了会儿,才答道:“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礼子宁想说些什么,或者点一点头,可僵硬了许久,依旧只是愣着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一下子变空了,整个人像是忽然和这个世界隔开了一层纱,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远处,丁雨薇的爷爷抬手遮着阳向他俩所在的休息区打量了会儿,认出了两人后主动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