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学笙也抬起手来,同时轻声问道:“想不想和那老头子聊两句?”
隔着些距离,依旧能看见那位老人脸上和善的笑容。
礼子宁移开了视线。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很不礼貌,只是心头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蓦地喷涌出来,让他难受,顾不上太多了。
边学笙在他背后轻轻地拍了拍。
“我没事。”礼子宁说。
“那就把头抬起来。”边学笙说。
礼子宁摇头:“不要。”
边学笙似乎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又坐了片刻,礼子宁问道:“我长得是不是和妈妈一点儿也不像?”
“还是有点儿像的,”边学笙说,“眼睛,还有下巴。但确实像你爸爸更多一点。”
“你第一次见我就认出我了,但他没有,”礼子宁说,“他是不是从来没见过我爸?”
“还能那么冷静地分析,看来确实是没什么事了。”边学笙说。
礼子宁苦笑着摇头:“我不冷静,刚才是在说大话。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说着终于又一次鼓起勇气看向了远处那位老人,说道,“他看起来很慈祥。”
“你别看他长得像个弥勒佛,轴起来可比我还难沟通。”边学笙说。
“你难沟通吗?”礼子宁不解,“完全没有吧。”
“你这小孩子,倒是挺会撒娇的。”
“€€?”
“特别擅长哄糟老头子高兴。”
礼子宁摇头:“……可能是因为你和我的奶奶有点像吧。我是说,照顾我长大的奶奶。她外表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但其实挺疼我的。”
“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边学笙问。
“不苦,都挺好的,”礼子宁说,“除了没能来得及报答奶奶,没什么别的遗憾。”
“是吗,”边学笙说,“那就好。”
分别时,边学笙本想安排人送他,礼子宁拒绝了,用的理由是“想一个人发会儿呆”。
边学笙听过后笑着说道:“也好。”之后又告诉他,“如果什么时候想找人说说话,又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随时欢迎联络。”
礼子宁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
若边学笙知道了他和边辰的关系,还会这样温柔包容他吗?
回程的路上,他坐在车里用手机试着搜索了一下,很快便解开了最后一点疑惑。
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出现的概率很低,但确实存在。
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巧合与不可思议都集合在了他的身上。
捧着手机发呆时,接到了边辰打来的电话。
在屏幕上看见边辰名字的瞬间,原本呆滞的礼子宁忽然像是活了过来,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接着迫不及待按下了接听。
“还没结束吗?”边辰在电话里问。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礼子宁说。
边辰听后安静了两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他竟从语调中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礼子宁眼眶一热,说道:“我好像知道你之前瞒着我没有说的事是什么了。”
“……”
“你发现我和丁雨薇可能是兄妹,是不是?”
边辰很明显地舒了口气,像是忽然放松下来。
“所以才让我打听丁雨薇妈妈的名字。”礼子宁说,“边先生,你知道吗?原来双胞胎可能会有不同的父亲,这世界真是奇妙,突然就涨了知识。”
“我爷爷告诉你的?”边辰问。
“算是吧,”礼子宁笑了笑,“现在感觉好奇怪。”
“为什么?”
“仔细想想,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我的人生几乎没有任何影响。”礼子宁说,“我根本不需要了解这些吧?”
“嗯,是老头子多此一举。”
“不怪他,他以为我和丁雨薇有暧昧,怕我俩会犯错,是好心。其实就算他不说,我心里隐隐约约也意识到了。只是……”礼子宁顿了顿,“真的很怪,这既不是个好消息,也不是个坏消息,对我根本没什么影响……但我却觉得难过。”
“……”
“边先生,我很难过。”礼子宁说。
“你还有多久到家?”边辰问。
“大概半个小时,”礼子宁看了眼窗外,“等我到家,抱抱我吧?”
“就知道撒娇。”边辰说。
几个小时以前,边学笙也这么说。
在认识边辰前的人生中,礼子宁从来没有这样的自觉,更不曾被人如此评价过。
“是喜欢上你以后才染的毛病。”礼子宁告诉他。
本以为边辰会像平日那样骂他两句,可没有。
边辰只是对他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计程车终于到达目的地,礼子宁惊讶地发现边辰竟站在楼下。
他结了账后飞快地下了车跑到边辰跟前,还不等边辰开口便伸出手臂把人抱住了。
“……我下楼买点东西,”边辰解释,“正巧遇上你。”
礼子宁低着头,在他的颈侧轻轻地蹭:“谢谢你。”
边辰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背,缓缓地拍了两下。
“感觉好多了。”礼子宁说。
边辰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道:“先上去吧。”
上楼时礼子宁主动拉住边辰的手,边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甩开。
“家里有蛋糕,甜的要死,”边辰在电梯里问他,“要尝尝吗?”
礼子宁点头:“要。”
两人手拉着手进了家门,边辰向着厨房的方向示意:“在餐桌上。”
“陪我。”礼子宁说。
边辰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拒绝。
蛋糕小小一块,是一人份的。礼子宁一手捧着蛋糕,一手牵着边辰,从厨房到了餐厅,又转进了客厅,最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并没有很甜。”礼子宁尝了一口后告诉边辰。
边辰皱眉:“真怕你会蛀牙。”
“不会的,我从来没蛀过,”礼子宁说,“牙医都夸我的牙质地特别好。”
“没有蛀牙,为什么会看牙医?”边辰问。
“学校里有免费的例行检查。”
边辰点头:“哦,也是。”
吃着蛋糕,和边辰交换一些平淡又无聊的对话,礼子宁原本郁结的心情逐渐变得柔和。
这样很好,可他却还是想要勉强自己,去聊一聊那个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的话题。
“感觉很怪异,很莫名其妙,”他对边辰说,“问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蛋糕很快吃完了,他把盘子放在了茶几上,说道:“你那天说得对,这太荒诞了,而我居然也成了荒诞的一部分。”
边辰看着他,指了指唇角的位置,说:“奶油。”
礼子宁下意识舔了舔,舌尖卷到一丝奶油的香甜。
边辰摇头,然后主动靠过去,探出舌尖,沿着他的唇角一路舔吮,当他们的嘴唇彻底重叠在一块儿,礼子宁想要主动的亲吻他,他又退开了。
“甜得要死。”边辰说。
“就那么讨厌甜食吗?”礼子宁问。
边辰看着他湿润的双眼,答道:“偶尔也可以尝一尝。”
话语落下,他们的嘴唇很自然地紧贴在了一块儿。
边辰主动地搂住了他的后颈,另一只手解开了他上衣的纽扣,半含着他的嘴唇笑道:“好丑的衣服。”
“打高尔夫必须穿这样的。”礼子宁说。
边辰摇头:“难看。”
“那帮我脱掉。”
“说请。”
礼子宁的嘴唇已经贴在了他的颈侧,手从他衣服的下摆处往里钻,开口时声音也显得含含糊糊:“求你了。”末了又补充,“还有下边,已经痛了,摸一下。”
边辰轻声抱怨:“受不了你。”
一切美好得过分。
边辰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的身体和灵魂一并被包容,得到柔情的抚慰。
过程中,他不断地在边辰的耳畔诉说着无法抑制的爱意,得到的回应是热烈又缠绵的吻。
沙发很宽敞,但对两个成年男性而言躺在上面还是会显得拥挤。
礼子宁却对这样的拥挤十分中意。
他抱着边辰,与边辰紧紧依偎在一块儿,因为身体与心灵双重的舒适感和发泄过后的倦意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