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一脸愠怒之色地低声道:“我……几时说过……就此与你分开?我需要时间!”
常生看着他,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充满了质疑和忧伤:“你是不是以为……现在把我推开,以后随时都能再把我抓回来?”
二少爷愣了一下,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一直无法再说话。常生也没再作声,对着空气发了会呆,然后拿来脸盆和毛巾,默默地把地上汤水擦了,把碎片也收拾了。
月绫提着三层竹篾饭筐进来的时候,常生正端着脸盆准备出去。“常少爷,我来吧!” 月绫把饭筐交给常生,接过了他手中的脸盆就出去了。
常生又默默地把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然后才轻声问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你这饭也吃不下?”二少爷没说话,似乎是一种默认。常生叹了口气,小声说:“我现在去处理孔家字号各处生意上的麻烦。如果以后连这些也不用我再过问,麻烦你跟管家说一声,让他转告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少爷在床头默默地坐着,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滚落至腮边。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无法面对常生,他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藏起来,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常生阴沉着脸出来时,听见桃花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禁不住顿了一下脚步。那是他的亲生骨肉,但他却连看都不能去看一眼,这种刺痛谁又能懂呢?他咬着牙,快步离开了孔家,奔铺面去了。
以前处理生意上的事,常生还会顾着各处情面,言辞和手段都委婉一些,这次却大不相同。对内,凡是工作上玩忽职守和出了差错的管事、伙计,他直接让他们结账走人,丝毫不留一丝情面,对外,他不再周旋客气,大有谁要与孔家做对就要拼个鱼死网破之势。
所有铺面的管事都傻了,不知道常少爷这半个月没来突然出现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手段强硬到令人胆战心惊,解决问题干净利落如快刀斩乱麻,效果更是立竿见影。不出三日,所有麻烦全部处理得干干净净,孔家字号一切运作恢复如常。
然后,许六斤从阜阳发来了电报,夏风从上海寄来的信也到了。
常生先给许六斤回了电报,让他一个月后把孩子带回南京。他暂时把容仓裕的儿子安置在了自己姑母家,留许六斤在那里帮忙照看,等风声过了再接回来。
夏风在信中详细述说了自己在上海的学艺和吃住情况,一切都很好,只是天天记挂着他和二少爷的事,问他们是否已经和好如初。常生知她识字不多,这封信定是找人代写,所以给她的回信中只字未提自己去胡家要孩子的事,只说了孔老太太过世以及孔家生意上的事,至于他和二少爷,他也只写了“不愿相见,也无话可说”几个字,想必夏风也看得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他让给张妈和刘伯放了假,只留烧锅炉的祥龄一人在家,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新宅子这边他也只有晚上回来洗个澡睡个觉,有时还会去义父家住几天。
大妹妹陆祺薇与柳文宣的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天,这对陆家来说也是一桩大喜事。陆子亭夫妇自然明白,能够促成这桩婚事全靠常生出力,自然是感激不尽,愈加待他如亲儿子般关怀。
常生在陆家,有义父母关心爱护,有大妹妹畅聊人生,有二妹妹撒娇嬉闹,本是一幅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的景象,但他的脸上却总是隐约透露着郁郁寡欢。大家只当他是与娇妻新婚几日就小别而心情不佳,并没有在意。
夜深人静,他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苦闷无人述说,不免日渐消瘦。
第128章 相亲
孔家老太太的二七过了以后,二少爷的病也见好了许多,孔敬平与关家七小姐关欣雅的亲事也再次被双方家长提上了议事日程,再也躲不过去的孔敬平只好硬着头皮和母亲、二叔一起去关家与七小姐相见。但他拿定了主意,去关家只是走个过场,这相亲自然也有相不成的,所以他铁了心不给那关欣雅好脸色,好让她看不上自己。
原本那关欣雅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很反感,十分不乐意相这个亲,更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那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孔敬平,可没想到,对方倒摆起了脸色,一副非常不待见她的样子,明显就是没看上她。
这可把她气坏了!那七小姐是从小被关老爷子宠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天底下只能有她瞧不上的人,还有人敢瞧不上她?这倒是激发了关欣雅的斗志,让她想整一整那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毛头小子,日后等他对自己上了心再把他一脚步踢开。
其实这关欣雅也非那种蛮横跋扈女子,平日里虽倍受父亲宠爱,倒也知书达理,学识满腹,是个明事理的通透人儿,只是太过于心高气傲,没受过这般屈辱,一时气急了才使了性子。
所以这相亲的场面虽然极为难堪,结果却很出人意料,关家七小姐竟然同意了。
孔敬平得到消息后以为自己听错了,完全懵掉了。听说关家七小姐三日后便要登门回看,他整个人都慌了,连忙跑去找他二叔。
孔修仁见敬平匆匆跑进来,还气喘吁吁的,心里已经猜到个七八分,于是有些不悦地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众兄弟中的老大,该有些分寸,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二叔!”孔敬平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就扯了扯孔修仁的衣袖,哀求着说:“我能不再见那个关家七小姐吗?我没看上她,为什么还要勉强我呢?”
“敬平!”孔修仁一脸正色地说:“你要知道自己生在我们这样的大家族里,你的人生就不完全是属于你自己的,为家族利益做出一定的牺牲是这个家里每一个子孙都要担负的使命。”
“可我不喜欢她!”敬平面经耳赤地吼道。
“你喜不喜欢她很重要吗?”孔修仁反问:“你以为当初你祖父娶你祖父是因为喜欢吗?你父亲娶你母亲是因为喜欢吗?”
敬平听完怔了半天,才咬着嘴唇眼里含着泪地问道:“那二叔当初娶二婶也不是出于喜欢吧?”
敬平一句话问得孔修仁哑口无言,甚至有些难堪。当初娶汤慧€€的原因……当然不是出于喜欢,而是为了相互打掩护,为了可以喜欢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且不被婚姻所阻挠。而如今,那个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妻子走了,他却因此而疏离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却成了不争的事实。
敬平见他无言以对,便无奈地笑了,悲凉地叹息道:“我就是见多了这种没有感情可言的婚姻,看够了这种为了利益可以出卖自己感情的生活,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不想成为这样的你们……”
“够了!”孔修仁打断他,然后背过身去悄悄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轻声说:“你还小,还不懂人生,长辈的安排全都是为了你好。”
敬平一声苦笑:“二叔,您一面教训我要长进,因为我不小了,又一面指责我小,因为我有自己的主意了。这不矛盾吗?难怪我找常叔叔帮忙跟你求情,他说劝了也没有用,原来他说的话,您愿意听时觉得他是大人了,您不愿意听时,便也觉得他还小吧?”
“你放肆!”孔修仁转过身来瞪着敬平,胸口一阵起伏。敬平的话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让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起翻腾起来。“你出去吧!”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这件事过两天再说。”
敬平愤愤离去,在外屋撞见一直在悄悄偷听的月绫,两个人看到对方脸上是同样无奈甚至是绝望的表情时,都默默地抵下了头。月绫不敢说话,敬平则不能说话,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抓了一下月绫的手,纠结而无助地看了看她,然后转身出去了。月绫落了两串眼泪,又赶紧悄悄地擦了。
敬平的话,颇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力量,让孔修仁反复揣度,是不是自己错了?当初常生就担心敬平会执意不肯与关家联姻,但他没想到敬平会如此坚决,全然不顾家族利益。连常生都看得清楚的事,他竟然不以为然,完全是被自己的信念给蒙蔽了。
敬平已经不小了,他有了思想,有了主见,有了反抗精神,甚至有了反击的力量。那么常生呢?难道真如敬平所说的,自己是在有选择地听他的话吗?凡是自己不想听的,就没有去倾听他在说些什么吗?
常生说的那句“你是不是以为……现在把我推开,以后随时都能再把我抓回来?”反复在他的耳边回响,让他开始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他从开始逃避问题的那一刻起,不就是抱着现在不想面对,以后再说的心态吗?他有想过常生的感受吗?有想过让他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也是需要时间的吗?他不止是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这么简单,还在他身上刺了一刀。
孔修仁逐渐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意识到局面已经糟糕到了什么程度,裂痕已经出现,而且恐怕难以弥补。
第二天,他走了几家铺面,以为会遇到常生,或许可以有机会说上几句话。但每一间都扑了空,于是走到米行总店的时候,把宋掌柜叫来问话:“常少爷最近可常来?”
宋掌柜说:“哦,常来,每三天来检查一次铺子里的卫生状况,再巡视一遍库房,最后再看看账本,有什么问题立刻就提出来,大伙也都不敢怠慢。”
“嗯,那就好。”孔修仁没再问什么,出门时嘱咐了一句:“年关快到了,让大家都好好干,今年要是比去年多些营收,过年时都有赏钱。”
宋掌柜一听乐了,连忙说:“哎哎!谢谢二少爷!大伙一定尽心尽力!”
然后他又去了趟码头。赵真勇的伤已经好了,正在码头指挥卸货,看见东家来了,便打着招呼走了过来。
“呦!二少爷!您来了!真巧,常少爷前脚刚走。”
“是吗?”孔修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觉得两位当家的一前一后地来,盯得有点紧了,于是他笑了笑说:“我是路过,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过来瞧瞧。伤养的怎么样了?”
“拖二少爷的福,都好了。”赵真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着说:“常少爷说您亲自嘱咐让我住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这不,好的快又没落下什么毛病,我这身子骨再给您效力个十年八年保准没问题!”
孔修仁点了点头,在他肩上拍了拍:“有赵爷守着码头,我就不用操心了。听说你在医院养伤的那段时间,码头出了乱子,现在你回来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事了吧?”
“您放心,有我在,定不用再劳烦您和常少爷出面。”
“行,你忙吧!我走了。”孔修仁也没逗留,转身走了。
一天下来,跑了七八个地方,都没有遇见常生,孔修仁便失望地回去了。至于新宅子,他现在还没做好回去住的心理建设,一日没重新把常生的心抓回来,他就一日不能回去。
关家七小姐来孔家回看的那天,孔修仁未敢离开家,生怕敬平惹出什么乱子来。
陪着关欣雅一道来的还有她的母亲和三哥哥关向天。
关欣雅原以为这深宅大院定是规矩多多,然后有一群迂腐无趣的三姑六婆前来围观她,并且在一旁窃窃私语、品头论足,没想到进了孔府的大门,除上次见过的孔敬平母亲以外一个姑婆也没没有,倒是一群标致伶俐的丫头前呼后拥、客客气气,到了厅上也没有长辈坐在那里等着相看,就连上次陪孔敬平去过她家的孔家二少爷也只是站在院子里,把她三哥哥叫过去说话了。
关欣雅哪里知道,因为小少爷吃完奶突然打嗝止不住,府上的几位女眷都去了二少爷院里看孩子了,压根没把敬平相亲的事看的多重要。大少奶奶心里是有不痛快,可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好自己一个人招呼着关夫人和这位七小姐。
关欣雅倒乐得轻松自在,脸上也没有了上次故意摆出来的傲慢与冷漠,反倒是心情不错,东瞧瞧西看看,有点像逛园子一样。她在外面学堂念书,还剪了齐耳的短发,穿了一身学生装,皮肤白皙清透,眉眼如黛,顾盼生辉,小巧的红唇单薄而不失俏丽,整个人干净清爽又精致娇美,走在孔家风景如画的院子里,俨然画中女子般浑身上下散发着诗意与曼妙。
月绫并不在那一群各屋各院派过去的前呼后拥的丫头里面,二少爷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没让她去,但她还是悄悄躲在大少爷院门外,远远地看到了那个集美貌、财富与学识于一身的关家七小姐,不免感到自行惭秽,原本就已经绝望的念头也随之碎得灰飞烟灭。
被强行拉到厅上等候相见的孔敬平一直低着头,直到那七小姐笑吟吟地一边走进来一边跟她母亲说“我喜欢他们家园子”时,他才意外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那日相亲,他都没正眼看过关欣雅,加上关欣雅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只觉得那七小姐盛气凌人、傲慢无礼,令人生厌得很,定是个尖酸刻薄之相。今日一见,他才愕然发现眼前的女子举止端庄、笑容可掬、灵动俏丽、清新时尚,完全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关欣雅看到孔敬平眼里的吃惊与错愕,便礼貌地行了一个曲膝礼,浅笑道:“听说平弟弟是在家里读私塾的,定是没见过我女校的学生模样吧?”
大少奶奶忙说:“让七小姐见笑了。敬平原也是去过外面学堂的,但那时还小,像你这样的女校学生她自然是没见过的。”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你们家园子这么漂亮,我以后常来,多见几次就会觉得稀松平常了。”
“七小姐说的是,以后可要常来。关夫人您请上坐,七小姐也坐吧。”大少奶奶高兴地招呼着她们母女,然后向敬平使眼色。
敬平见她今天没那么讨厌,甚至叫人眼前一亮,心中不悦也消散了大半,于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见过关夫人,见过七小姐。”
关夫人只笑笑没有说话,关欣雅倒微笑着说:“我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我姐姐。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孔府是个什么样子,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大少奶奶一听这话,心下一紧,赶紧拉入正题:“七小姐这话就见外了,你今天能来,这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婶娘有所不知。”关欣雅优雅地对大少奶奶笑笑说:“自从新文化运动以来,社会上提倡民主、自由,这婚姻大事应该由年轻人自己拿主意才行。而且呀,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也该摒弃了,青年男女相识以后不是只有做夫妻一条路,还可以做朋友,如果连朋友都做不好,是不可能做好夫妻的。”
大少奶奶听了七小姐的一番言论,心中很是不悦,面容不免有些尴尬:“呦,这我还真不知道。自打嫁进孔家,我就相夫教子,不闻世事,你说的这些,婶娘还真是孤陋寡闻听都没听过。”
“娘!”敬平突然开口说话了:“七小姐说的话句句属实,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有思想自由和婚姻自由,家长不应该强加干涉。”
大少奶奶气得直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强颜欢笑看了看关夫人。那关夫人仍然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看样子是任由着自家姑娘言论自由了。大少奶奶想着这七小姐若是真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这思想观念可不是省油的灯,于是说:“七小姐这学堂都教的什么书啊?要不你来我家私塾读书吧,既能天天来我家逛园子还能和我家敬平做同学,两全其美。”
关欣雅实在是演不下去了,没忍住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大少奶奶坐在她旁边看不到,敬平站在她对面不远的地方倒是看得真切。然而,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关欣雅看见他笑,觉得这人倒是有趣,于是也笑了,然后两个人就你看我、我看你地对着笑了起来。
大少奶奶全然不知两人在笑什么,以为是相互有了好感,于是高兴地站了起来:“那你们年轻人聊聊,我和关夫人再去园子里逛逛。”然后拉着关夫人走了。
两人笑够了,关欣雅便也起了身,走到敬平旁边,小声说:“既然我们都反对被这种迂腐的方式强行推入婚姻的殿堂,那么也算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以后可以做朋友,做姐弟也行。”
敬平却犹豫了一下说:“你的思想我虽然赞同,甚至有些欣赏你的做派和勇气,但我……不能跟你做朋友。”
“为什么?”关欣雅诧异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像个小怪物。
“因为……”敬平鼓了鼓勇气,终于看着关欣雅的眼睛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和你不完全一样,我有喜欢的人,我要考虑她的感受。虽然男女授爱不亲是错误的封建思想,但有时候也是对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的一种态度。”
关欣雅张大了嘴,无奈嘴太小而张成了一个小圆圈,然后慢慢嘟起来,像噘嘴的鱼一样瞪着孔敬平。
“你……你别生气。”敬平忙说,怕她哭了。
然而关欣雅突然又笑了起来,小声质问:“你傻呀?有喜欢的人还相亲?你让她怎么想啊?要是换做我,我不掐死你也把你打成废人!”
这回换敬平把嘴张成一个圆圈了,他没想到这个关家七小姐是这么强悍暴力的一个人!
“哎呀!我就是说说!”关欣雅挥了挥手,然后又问:“那你跟她解释了没有啊?”
敬平摇摇头,关欣雅气得抬手想打他,可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我……我今天就去和她解释。”敬平忙说。“那你……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了吧?不能……做朋友。”
关欣雅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需要一个朋友帮你出出主意吗?我看你有点懦弱,这样子怎么行啊?怎么给她幸福啊?”
“我……还没想那么远。我们要面对的困难还多着呢,现在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我能知道她是谁吗?”关欣雅好奇地问。
敬平犹豫了再三,才小声说:“那你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关欣雅郑重地点点头。
敬平这才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是我家的一个丫头。”
关欣雅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他。她佩服他打破等级尊卑的思想境界,却也心有不甘,原来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丫头。这时她才恍然地意识到,其实孔敬平是个值得喜欢的人。
第129章 不安
相亲的事就这么悬着了,关欣雅回去以后没有表态到底是愿意还不愿意继续考察孔敬平,而敬平觉得关欣雅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有喜欢的人了,自然是不会再想跟自己交往下去的,所以也没有跟母亲强硬地回绝,就说还是没看上关小姐,而且人家也未必就会看上自己。
关家人走了之后,孔修仁把敬平叫到自己屋里问话,并有意让月绫在边上侍候着。
“今天相看的如何?”
敬平应付了一句:“也没……怎样。”
“我看你们在厅上说了不少话,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敬平更小声了。
孔修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又问:“那你觉得七小姐品行如何?”
敬平这才吱吱唔唔地说:“就还……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