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她是官宣你吧。”付楚楚笑的花枝乱颤:“可你没来。”
仿佛齐思嘉没有过来,于她眼底是多么愚蠢又解气的瞬间。
“其实你们分手挺好,女神就该永远高高在上。无论今年孟姜来宁城,官宣初恋也好,我不清楚她官宣要干什么,可是你啊,能不能不要逮住一个人疯狂祸害。”
包厢不停转换幽暗灯光下,齐思嘉终于有了反应。
她呼吸逐渐沉下去,声音压得极低,反问:“祸害?”
付楚楚从来没有见过齐思嘉这样不要脸的人:“不承认嘛,真有你的。”
“知不知道,《花旦》谢幕当晚,孟姜在雪地里等你一整晚……既然不来为什么发那样的短信。”
齐思嘉听到前面还略微皱下眉,后面短信,再好的修养也要气笑了:“不如去问你女神,短信她既然看过,我说不去便不会去,自己非要执意等,怪我咯。”
话落,齐思嘉自己都愣了一下。
霜寒雪冷的怒意骤然褪去。
方才出言驳人的语速,激烈的不像她,太过了。
事实上,五年过去,还有什么必要那么生气辩解。
齐思嘉深吸一口气,真诚希望自己能一条道路走到底。
这次以后,下定决心避开孟姜。
就像过去五年,互不叨扰,相安无事。把关于孟姜的一切尘封起来,不关注,不翻阅,避开这个人所有信息。
而不是时过境迁,经旁人口,翻出旧账,得知孟姜曾经为爱情动摇过一晚,便摇摆不定,浮想联翩。
齐思嘉由来不欣赏藕断丝连。
见识过齐钧蔚云芳的事业奔赴,婚姻自处。
齐思嘉不想成为那样的自己。
木已成舟,那晚于齐思嘉来说比孟姜更支离破碎。
当然若说孟姜和齐思嘉只是玩玩,初衷本不愿公开,齐思嘉由来是不信。
只是爱情无法至上,大不过野心。
她们分手前最后一次见,是考试后一周。
细雨缠缠绵绵,棕榈树下,有人把孟姜叫出去。
回来的时候,孟姜捧一束花进了自习室。
齐思嘉坐在倒数第二排,掀开眼皮看一眼。
复又垂头继续写手上剧本,她那阵挺忙的,要赶在放暑假前,赶完手里剧本。
因为随着孟姜即将毕业,《花旦》以后无人能演。话剧社需要注入新的舞台剧支撑后续维系。
孟姜路过齐思嘉身边,对方也没有打招呼。
她好脾气坐在齐思嘉身后,笔直的细腿往齐思嘉椅子下伸。
两人腿都挺长,齐思嘉避开左边,右边又开始捣乱。
几次下来,忍无可忍,齐思嘉回头,长发甩在孟姜脸上,面色稍冷:“孟姜,不要打扰我构思。”
“昨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孟姜扬眉,把头凑过去,声音放得很轻,细语呢喃:“晚上可以,白天不可以嘛。”
两人对视一眼,公共场合,孟姜毫不避讳。
长卷发大红唇,紧身吊带裙,将好身材一展无遗。下巴搁齐思嘉肩头。
距离太近,空气里似乎都染上对方似有若无的热度。
齐思嘉心口一跳,抽回视线,抿唇道:“你再这样,我走了。”
孟姜唇角笑容加深,她就喜欢惹齐思嘉,好叫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上露出被她吸引得痴迷害羞的神色。
欣赏够了,才乖巧收回脚,拉拉齐思嘉手指,服软说:“还没看出来,我在哄你。不生气嘛,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齐思嘉平静说:“无非……不舒服,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收别人礼物或许€€€€”
“哦,还说不生气。”孟姜挑眉,她把那束鲜妍的花束搁齐思嘉桌上: “今天这个不能拒绝。”
齐思嘉嗯声:“好看?”
“因为刚才人家表白的是你,我虽然很不舒服,但我得问问你的意思,要不要亲自把这束花还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
反应过来,齐思嘉眼底浮了层笑意。
孟姜歪头想想:“小孩,要不我们公开吧。”
齐思嘉眉眼一动,嗯声:“好。”
是孟姜主动开口要公开,齐思嘉后来用生命去坚守。
结果一个月后相同的雨天。
齐思嘉在医院外头找一处安静角落位置,接到孟姜电话。
齐思嘉那个时候状态并不好,卫衣兜头帽盖住眼睛。
如纸片人一般靠在棕榈树下,勉力维持往日腔调:“我想见你。”
“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过了片刻,齐思嘉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你先说。”
“嘉嘉,我家在北城。”
“嗯,挺远。”
“有些事,很想一通电话全部告诉你,可又三言两语说不清。”
“那你简单说说。”
“好。”孟姜说:“我的家庭是大家族,根深蒂固传宗接代的思想,无法改变。我以为避开就好,但事实是,出柜没有我想象那么容易。是我不好,食言了,再给我留出三五年时间成长行吗。”
齐思嘉静默良久问:“做不到为什么要提?”
孟姜没有解释,只说:“对不起。”
齐思嘉许久都没有再说话,没人知道那天剩余的时间,每一寸呼吸都是重的,直到手机自动关机。
*
付楚楚亲眼见过孟姜那晚一意孤行的等待,所以她根本不信齐思嘉片面之词。
张口欲回怼,两人视线在半空对上,灯光忽明忽暗,付楚楚从齐思嘉漆黑眼底看见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张了张嘴,一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齐思嘉没有再收敛情绪,她是重度社恐,打从心底拒绝厌恶没有任何边界线的搭讪与社交。
先前考虑到既然答应齐钧回家,往后社交圈里会出现无数类似付楚楚这种搭讪的陌生人。
所以一直收敛着情绪。
然而到底低估自己,一身的克制力都在付楚楚不依不饶提到当年那晚的当下,彻底消失殆尽。
身上那股子冰冷气息不加掩饰放出来,齐思嘉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语气寡淡说:“你坐了覃小芳的位置。”
被那双弯月一样冰冷黑眸盯着,不由自主朝旁边让出位置,反应过来,付楚楚捏出一手冷汗,脸色转黑:“等她来了,我就让开。”
“她来了。”
前头覃小芳拎着鸡尾酒在男同学那边走完过场,结果转头看见自己姐妹正跟付楚楚坐在一块,眼睛一眯,转身朝这边走来。
光线逐渐明亮起来,覃小芳折回的脚步倏然一顿,转向齐思嘉左后侧那一扇组合沙发,定睛一看,眼珠子都快吓出来。
“哎吆我去,孟……孟姜。黎昂,你女神这不是在这儿吗?”
覃小芳确认沙发里坐着的是孟姜,而不是鬼神后。拍了拍胸脯,让开半边身体,指着沙发最里侧神色难辨的女人:“姜姜,来多长时间了?”
随着她这一声惊呼,整个包厢霎时安静下来。
大半身形掩在暗处的女人,慵懒理了理裙摆,像是刚眯了一会,睡醒。
狐狸毛披肩从肩头滑落,她慢悠悠站起身。
随着眼尾打开,红唇自带了笑。
本人比五年前还要明艳,哪怕只是轻轻一扫。
眼波流转叫人下意识被这样风情万种的姿媚迷住。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
孟姜低眼与一条走廊之隔的齐思嘉视线径直对上:“不长时间。”
齐思嘉:……
一点也不怀疑刚才对话被对方听去,齐思嘉缓了一会儿。
面无表情迎上孟姜喜怒难辩的打量。
孟姜这人最记仇,刚才说她坏话,大约已经被对方在心底千刀万剐。
齐思嘉这样想,往覃小芳那侧靠去,与孟姜拉开距离,眼神浮一层刻意为之的警惕疏离。
见此孟姜气笑了。
一边有同学插嘴问:“所以你到底来了多长时间啊?走路没有声音嘛,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还好……”孟姜语气一顿:“比齐思嘉晚到十分钟。”
“是吗?齐思嘉。”孟姜回头。
她这语气,好像齐思嘉是知道她坐那儿似的,抚了抚额,齐思嘉眯眼看向门外,想了想破罐子破摔跑出去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付楚楚脸色比齐思嘉还要难看,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尴尬的,包厢门恰在此时“唰”的一声从外拉开。
叶芊芊拎着香奈儿包包,踩着冲天高的细跟鞋,身后跟着助理站在门口。
她第一眼便看见站着的孟姜,原本不耐烦的表情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