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又是一个猛烈颠簸,许昙无法掌握平衡,身体猛地向后倒去,他的眼眸睁大,一只大手却突然贴上了他的后脑,把他轻轻往前一按,许昙的脸就又贴在了于洲的胸膛上。
熟悉的洗衣粉的气味飘进许昙的鼻腔,四周突然寂静了,只有于洲强有力的心跳声,像鼓点一般传入他的耳朵,鼓动着他的心脏。
光线晦暗,两人的神色藏匿在昏暗的车厢里,只有彼此炙热的吐息喷薄在对方的颈边。
公交车继续向前行驶,许昙在于洲怀里抬起头。
昏暗的车厢里,许昙脸颊泛着红晕,那双蜜糖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无数颗闪闪发亮的小星星嵌在他的眼眸里。
于洲的目光很难移开了。
他微微垂着头,茶色的眼珠有些怔愣地看着许昙,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那是一种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觉,似乎有人往他的心脏里灌满了一杯甜甜的气泡水,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把甜滋滋的气泡水泵到身体各处的血液中。
气泡在血液里炸开,周身泛起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
司机师傅的车技愈发狂野,车厢里的人左右栽倒,没挤过公交车的许昙根本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又昏头涨脑地栽倒在于洲怀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手和脚开始发软,腰椎那里发麻发痒,整个人似乎飘在云端上。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啊!
怎么全身都在发热,甚至身躯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公交车到站,两人在后门被人群挤下了车。
柳树街的柳树垂下了枝条,一种异样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涌动。
于洲的脑袋有些发晕,似乎许昙看向他时眼里的那些光点全都飞出来了,在他的头顶上盘旋。
他的喉咙甚至也干涩了,他甚至不敢看许昙的眼睛,于洲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他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声说道:“再走一小会就是我家了。”
许昙的头发已经蹭乱了,几缕头发在脑袋的上翘着,他的灵魂似乎离体了,眼神呆呆地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地朝着那个筒子楼走去,晚风吹过,柔软的柳枝在风中摇摆,两人从柳树下走过,一直走到筒子楼里。
于洲离开家的时候习惯留一盏小灯,他不太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着空下来的屋子总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许昙跟着于洲回到了筒子楼,他的脸还红着,悄悄用手背摸了一下脸发现烫的厉害。
奇怪,不就是公交车太颠簸,于洲伸手把他按在了怀里防止他跌倒嘛,为什么心里的感觉会这么奇怪。
他背着书包乖乖地站在于洲后面,借着门口那盏小灯昏黄的光线,许昙突然发现于洲的耳朵红的厉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于洲低声说道:“主卧的床褥都被我洗了,还没干,今晚我们只能在次卧挤一下。”
许昙低声应了一声。
次卧的小木床上铺着蓝白格的粗布床单,被子也是蓝色的,他所有的东西都很朴素,是个不太追求生活品质的人。
于洲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粉色猫咪毯子递给许昙,许昙盯着毯子看了半天,嘴角耷拉下来:“你以前带女孩子回来过夜么?”
“我母胎单身,毯子是网上买纸巾赠送的,只有这种花色了。”
于洲抖了抖毯子把它铺在床上,抬头问许昙:“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许昙说道:“我睡外面,这样起夜比较方便。”
“你还起夜?”
“我经常做噩梦,醒了之后就要去洗手间。”许昙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用手拽了拽睡裤上的抽绳。
“你这是生理问题还是心理问题呢,没有去医院看看么?”于洲问道。
许昙的脸又开始发热了,他摸了一下鼻子,声音低了一个度:“心理问题大于生理问题,我的家庭氛围不怎么好。”
于洲睡眠质量好平时不起夜,就抱着被子去了里面,许昙抱着被子躺在他身上,小声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感觉好怪。”
于洲关了灯,小卧室黑了下来,只有窗帘那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于洲家里的床铺很硬,平躺在上面硌的尾椎疼,许昙只好悄悄翻了身,躺在床上在脑子里默默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一只手臂突然横过来,搭在了许昙的腰上。
许昙睁开眼,嘀咕了一声于洲的睡相不太好,于洲突然翻了个身,把许昙搂在了怀里。
许昙的脸紧紧的贴着于洲的胸膛,整个人差点喘不过气,他抬起一只手推了推,于洲咕哝了两声,把他抱得更紧了。
于洲的睡衣已经滑到了胸口下面,六块结实的腹肌露在外面,在月光下分外惹眼。
他像搂只小猫似的把许昙搂在怀里,下巴抵着许昙毛绒绒的脑袋。
许昙说不出现在的感受,他明明可以挣脱开,可是他的鼻尖贴着于洲的棉T恤,闻着于洲棉T恤上带着体温的淡淡汗味,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腰忽然就软掉了。
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好像要融化在于洲的怀里,他微弱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蜷缩着脚趾,红着脸窝在于洲怀里。
他喜欢高大帅气干净清爽的男生,要温柔,要体贴,要幽默,要有情调。
反正不是于洲这种冰块脸。
但是于洲185,还有腹肌诶!
许昙的心在胸膛里蹦来蹦去,他趴在于洲怀里打了个哈欠,竟然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照射进来,于洲的生物钟非常准时,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在六点钟左右醒来。
但是这次于洲是被热醒的,他的脑门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睡得嫣红的美少年脸孔。
于洲愣了愣,刚想抬起手擦擦脑门上的细汗,就发现他的手掌正揽着许昙窄瘦的细腰,掌心微微一动,便能感受到掌心滑腻温热的肌肤。
许昙的腰再敏感不过,在睡梦中发出一声闷哼,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还在迷糊的两个人顿时完全清醒了。
于洲像是触电般地抽回手,许昙拉住被子蒙住脸,声音弱弱地从被子里传了出来:“于洲,你怎么能这样。”
于洲:“......”
于洲差点跳起来。
许昙在被窝里蠕动了一小下,几秒后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眨巴那双狐狸眼看着于洲。
于洲转过脸看他:“你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见你的腹肌了。”
“小时候跟着爷爷捡垃圾锻炼出来的。”
于洲单手撑着床栏跳下床,“早餐想吃什么?”
许昙正悄悄打量着于洲兼具着力量与美感的腿部肌肉线条,听到于洲问他,他就心不在焉地说道:“入乡随俗,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早餐是两个猪肉玉米馅的包子,两人在路上一边吃包子一边在公交站那里等公交,
这回公交车上有座位,许昙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外面的风景,他看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对于洲说道:“其实这里的风景很漂亮,很有古韵。”
于洲瞥了他一眼,纠正道:“那不是古韵,那是古旧、破旧。”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住的地方呢,我觉得挺好,屋子小点怎么了,安静又有安全感。”
于洲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嫌弃他身上有股下等人的味道,话到嘴里转了两圈还是没有说出口,露出一个掺杂着几分无奈的苦笑。
到了学校之后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往班级里走,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过去。
晚上等公交的时候许昙拿着两杯奶茶走了过来,风吹拂着他的校服衣摆,眉目如画的少年穿过路灯的光束,仰着头微微眯着眼睛朝着于洲走来。
“多肉葡萄,多加了一层很厚的芝士奶盖。”
他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于洲,于洲伸手接过来:“大晚上喝奶茶,你倒是挺有创意。”
许昙摇晃着手里的多肉葡萄,笑眯眯地说道:“这次月考我没有写作文,如果现在不喝,回家之后就没心情喝了。”
那双狐狸眼笑得弯弯的,像两个甜甜的月牙。
“所以我今天能跟你回家么,看在这杯奶茶的份上。”
第19章 校园19
许昙的叛逆期到了,他以前从来不敢反抗他的父亲,在他心里,父亲就是绝对的权威,他必须服从父亲的所有命令。
他妈妈总是说父亲是爱他的,他过于严苛的教育方式其实是狼性教育,人的成长是需要压力的,他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将来能成为更好的人。
可是许昙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糟糕,他并没有在这种教育方式中变得更好。
他跟着于洲回到了破旧的筒子楼里,穿着于洲宽松的睡衣坐在那张一米二的小木床上。
睡衣洗过很多次了,布料很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是那种很原生态的味道,就像石缝里疯狂生长的野草。
许昙的衣服都是高级烘干机里烘干的,每一寸布料都带着温暖而高级的香气,于洲闻过一次后说那种香气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于洲湿着头发回来了,刚刚走到卧室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来自许昙身上的香气,是很好闻很清新的草木清香。
他站在门口看着许昙,眼神巡视着许昙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
都是没有吃过苦的痕迹,皮肤像是上好的丝绸,泛着动人的光泽,光是看着都觉得柔滑到令人唏嘘。
其实班级上隐隐也讨论过许昙,都说他有一个很严格的爸爸,许昙每次考不到第一就不让他吃饭。
于洲对此多少有点无语,不由得想起某个影视剧里著名的出圈台词€€€€你一个丫鬟,不心疼心疼自己,到心疼起锦衣玉食的主子。
无病呻吟。
“你站在门口看着我干什么?”许昙问于洲。
“在想这可能你住过的最差的地方。”于洲说道。
许昙的脸红了红,想起以前嘲笑于洲的话,不禁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以前的话你别当真,我只是想气你,不是真的瞧不起穷人。”
于洲摇摇头,拿着吹风机对着头发一顿猛吹,吹干之后准备会主卧睡觉。
许昙扯住了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害怕。”
于洲问他:“怕什么?”
许昙低下头:“我害怕我爸,我这次月考没有写作文,成绩出来之后他会很生气。”
一米二的床对于两个青春期的大男生而言还是太小了。
许昙往外挪了挪,小声问于洲:“我挤到你了么?”
“没有。”于洲闭着眼睛,在黑暗里回答道。
许昙裹着毯子,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抱着一角毯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