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神色突变，片刻后，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内心挣扎。
“我……”他顿了顿，眼神茫然，“多兰先生，那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是人类，莫林。”
“是，但我为什么会诞生呢？我究竟是变成人的木偶，还是曾经变成木偶的人类……”
“这个答案需要你慢慢寻找。”希思轻声说。
莫林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寻找乔伊。
在经过街角，希思发现了许多凌乱的打斗痕迹。他们拐进这条狭窄偏僻的小道，走到一半，就看见一棵树下吊着一道人影。
“乔、乔伊€€€€”
莫林从喉咙里挤出颤音。
那人穿着跟乔伊一模一样的裙子，被吊在树上，看起来就像上吊自/杀。
“别慌！”希思喊出声，“这不是他！”
两人小心靠近，走到树下，看清了吊在树上的那个人。
正是乔伊的脸，他被透明丝线吊在了树枝上，嘎吱嘎吱地摇摆来摇摆去，长长的裙摆拖曳到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不是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莫林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这只是人偶，多兰先生。”
这时，树后突然响起一连串戏谑的笑声。
莫林吓得一哆嗦。
“是乔伊。”希思淡然道。
“是我。”乔伊从树后走出来，嘴唇上翘。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他笑着对莫林说。
莫林尴尬地转过头，掩饰性地咳嗽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希思指了指被挂在树上的人偶。
“是那个木偶师干的。”乔伊抬起头，笑容不减，但看起来有些癫狂。
“看来他跑掉了。”希思说。
“是的，爆炸的时候，他就呆在广场附近一家咖啡馆的阳台上。”乔伊伸手拿出一条沾血的透明细线，“我想你应该认识这个。”
“嗯。”希思微微低垂下眼睛。
就是这条细线割开了他的喉咙。
作者有话说：
第186章 €€的分裂
◎€€的分裂◎
“乔伊,先把人偶放下来吧。”莫林忍不住说。
他瞅了瞅身后，虽然这条小巷很偏僻，但也保不准有人走进来,然后被这上吊的人偶吓一大跳。
乔伊弯了弯嘴角,打了个响指,人偶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变成一滩碎片。
原来这人偶是被透明细线一圈一圈捆了起来,它刚掉在地上,身体就沿着那密密麻麻的细线被切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莫林不禁打了个哆嗦,恐惧地盯着那看似不起眼的丝线。
“他以为这样就能干掉我！”乔伊垂眼看着破碎的人偶，嗤之以鼻。
“你看清他了吗？”希思问。
“嗯，那个木偶师是个男人,穿着暗灰色的衣服,打扮跟你有点类似，他脸上戴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
讲到这里，乔伊歪着头顿了一下。
“他看起来很怪异,我认为他不是人类。你知道,为了制作人偶,我很擅长观察人,分析他们的人格和心理。可这个家伙……它看起来就像一团混沌,一团乱七八糟的糅合物，给人一种很邪门的感觉。”
“听起来很危险，也很棘手。”希思的语气很审慎。
“对，但也不是不能战胜。”乔伊微微一笑，口吻有些轻蔑。他摊开手,露出手里的两个木偶。
“这是……”
“是我抢过来的。它们受指使要来偷袭我,但被我识破了。”
希思从他手里接过这两个木偶细细查看。
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木偶,跟一个手里拿着笛子的牧羊少年木偶。
前者他认识，因为那就是他曾在克拉肯街见过的送花小女孩之一。
“它们可以变成人类？”
“没错。”
莫林惊讶地抬起头，而希思也看着乔伊，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它们可以变成人，这很不可思议，因为木偶变成的人类有呼吸有心跳，甚至还会流血，会哭泣，看起来和真人没什么两样。”
希思看了莫林一眼。
莫林也愣在原地，两只眼睛怔怔发呆。
“听起来很荒谬，对吗？”乔伊轻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狂热，“但这是真的，它们变成的人类跟真人非常相似，就跟你一样。”他凝视着莫林说。
“这、这怎么可能……”莫林喃喃道。
“如果你们亲眼看见木偶变成人类的场景，你们肯定会被吓到。我觉得它们不像是用木头制作的，更像是……”
“更像什么？”
“更像是某种存在分裂出来的东西。”
分裂？希思低头盯着手里的木偶，思绪万千。
若木偶是分裂出来的个体，那母体究竟是什么？若木偶可以变成真实的人类，那莫林又到底是何种存在？
“莫林的兔子木偶还在他身边。”希思沉吟道。
“没错，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兔子木偶可能根本不是原本的莫林，但莫林能操控它，所以就产生了错觉。”乔伊反驳道。
“可我能感觉到，我就是它，它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莫林插嘴说。
乔伊转头看了他一眼，“那这就麻烦了，莫林。”他以一种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语气说。
“什么？”莫林不安地咬起上嘴唇。
“既然木偶是分裂诞生的，那么……事实上这些木偶也有自己的意识，这些意识也是分裂产生的。换句话来说，有两种可能，一是你和兔子木偶都是某个邪恶存在分裂出来的自我，你们出自同一个大的自我，受€€的支配和折磨；二是你的自我发生了分裂，一分为二，莫林和木偶各占一份。”
莫林木然地站在原地，耳畔就像打了个霹雳。
“后者比前者听起来更轻松，但前者却更有可能。”乔伊暗示地瞅了眼希思手心里的木偶，“它们很可能是你的同类，你们出自同一个‘€€’。”
“‘€€’吗……”希思低头默默沉思。
他同意乔伊的推理。
之前理查德就提到过‘€€’这个字眼，现在看来，马戏团确实有一个支配、统领一切的存在，强大而邪恶，就像一尊邪恶的神€€。
希思抬起头，看向乔伊：“我想把这两个木偶交给教会，可以吗？”
“你要拿给他们检验？”
“没错。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们需要证据。将木偶上交给教会，教会肯定有办法查清楚它们的本质。”
乔伊想了想，“那好吧，虽然我对这些木偶也很感兴趣，但留在身边肯定会惹麻烦，那木偶师指不定哪天就要登门拜访。再说了，我们这边还有莫林在。”他意味深长地说。
“那就这么定了。”
将木偶收起来，他们便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莫林仍然是敌人的目标，呆在外面不安全，希思就让他先回事务所等其他人。
希思和乔伊返回广场找艾凡和罗恩，顺带在路上寻找理查德、伊丽娅、利奥和菲尔的下落。
“幽灵们已经回去了。”走在路上，乔伊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希思侧头看他，微皱起眉，“是灵偶。”他迅速反应过来。
“被你猜到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乔伊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承诺过不会干涉他们。”希思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冷硬。
“是的，我只是感受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和安危，没做其他出格的事情。”乔伊辩解说，一脸无辜。
希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回头，继续朝前走。
乔伊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边。
“说实话，我刚才还以为你会朝我发火。”
过了一会儿，乔伊开口打破沉默。他转动眼珠，视线落在希思脸上。
希思直视前方，表情冷淡。
“你知道分寸。”他答。
“什么分寸？”乔伊一脸懵懂。
“就是你刚才试探出的东西。”
乔伊愣了愣，旋即翘起嘴角，露出没辙的微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希思没有理会他，脚下仍然不停。
刚才乔伊是想试探他的底线，试探他对幽灵们的态度。他没有发怒，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这样的窥探。他向来擅长掩饰自己，不愿让任何人看穿内心的想法。
乔伊察觉到希思的冷漠，但却没有保持安静，反而变得更来兴趣。
“你跟木偶师很像，希思。”他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