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垣在最初不察之后, 也醒了神,立刻拔剑要迎战。
卓凛眼都没抬,收起剑, 转眼间已经到了停灯身旁,为€€他解开了手上绑着的绳。
停灯揉揉手,说€€了句“谢谢”。卓凛轻笑了声, “大小姐从前不说€€谢。”
身后,金垣的剑落下时,卓凛忽然抬眼,看着停灯,
他当€€然能€€错身躲开,但那样一€€来€€,恐怕金垣也会趁机带走停灯。
每个€€世界的主角都受天命眷顾,是与生俱来€€的气€€运之子。他们在这方天地€€几乎就€€象征着规则。
一€€直以来€€,卓凛都顺风顺水,出生时先帝视老来€€子如宝, 宫中危机四伏,他流落进民间, 又一€€路轻松地€€成了人人景仰的正道盟主。皇宫中认回他,武林归心他, 他未经历过什么为€€难。
就€€像此时, 即使卓凛没有动, 护住了停灯, 内力却还是忽然精进,猛然推开了身后剑锋。
停灯拍手手, “好,好。精彩。”
卓凛:“……”傻子。
金垣惊讶站定,
他看了一€€眼满脸吃瓜的停灯,轻嗤一€€声,“没良心,只不过带你€€去见个€€人,跟我百般抗拒。”
“什么人?”这次是卓凛问的话,他一€€边拉着停灯站起来€€,出于私心没有松手,“何必要这么请大小姐,吓唬他吗?”
“他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金垣又看了看停灯,“你€€就€€不想知道手伤的真相€€?当€€日在魔教中,被抓去的不是张三,而是伪装进去的谢家公子。”
“谢沉流?”
“他大哥,”金垣道,“那日他在魔教中,听€€到醉酒的少教主吐露实情,教主收买中原武林人士,陷害你€€进山,围攻于你€€。第二天他就€€逃出了魔教。”
卓凛挑眉:“光风霁月的谢大公子愿意给魔教断断家务事?”
“光风霁月的武林盟主不也心心念念魔教妖女?”
说€€完,金垣就€€转过身,干脆去将谢大公子带来€€。卓凛在这里,他也不可能€€再将停灯带走。
卓凛被反唇相€€讥也不恼怒,拍拍停灯头发,“听€€到没有,表示表示。”
停灯试图把€€他的手拉下去,他反而按得更加用力,“怎么,救命之恩不要你€€以身相€€许,摸摸头发都不肯?小气€€鬼。”
“你€€不知道被路人救了都是来€€世做牛做马无以为€€报,被好看的救了才是唯有以身相€€许吗?”
卓凛指指自己,“好看,还富有。你€€是在表白吗,大小姐?”
遂被大小姐狠狠踩了一€€下脚。
“不是喜欢披马甲吗?怎么不演谢三了?”
卓凛笑眯眯地€€:“我可演不出那个€€二傻子样。”
猫猫瞥瞥他,“全天下竟显你€€聪明了呀。”
“还有我们普天下最聪明的大小姐,”卓凛分开他手指握住抓起来€€,又看了一€€眼那个€€绷带包扎的地€€方,“怎么猜出来€€的?”
停灯盯着远处城中起炊烟,“我只对一€€个€€人不说€€谢谢。”
卓凛要走出去的脚步一€€顿,他深深看了停灯一€€眼,这一€€刻终于被心底的情绪淹没,“走吧,我先送你€€回城。”
系统:【呜呜呜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停灯:【你€€清醒一€€点,不谢谢他,是因€€为€€他欠我的比较多的亚子】
系统:【……】好像误解的不止它一€€个€€。
长街华灯初上,原本三个€€时辰前就€€该离城的谢三公子,依然在城中四下找寻什么。
“谢沉流!”
听€€到喊声,谢沉流连忙回过头,望见停灯,眼中沉沉担忧才散去,快步走上去,“出了什么事?”
紧接着,他就€€看到武林盟主握着扇子,从后面施施然跟上来€€。
“他跟着你€€干嘛,”谢沉流撇撇嘴,但还是对停灯的担心占了上风,“官府如今和兰若寺联手,我不好让他们派人找你€€,只能€€找了谢家在附近的边军,却都没发现你€€的下落。”
“我没事。是盟主救了我,”停灯暗道金垣的反侦察能€€力是挺不错,可惜碰上的是卓凛,“江湖再会啊盟主。”
卓凛没有了留下的理由,看向停灯,停灯也不留他,“……”
卓凛倏地€€一€€笑:“卸磨杀驴。”
*
好不容易找着了人,谢沉流在客栈要了壶酒,夏日微风徐徐,灯下看美人,格外神姿骨秀。
美人不理他,他也自得其乐。
“听€€说€€漠北已经传开消息,那妖女技不如人,屡屡偷袭,打着魔教幌子为€€自己辩解,伤了仁清少侠,逼废母亲旧友左护法一€€条手臂,□□落霞峰弟子……”
“什么双手被废,都是她自导自演的托词,只不过是她学€€艺不精,无能€€输了比试找到的借口€€!”
谢沉流一€€个€€酒杯扔过去,那边响起几声惊呼惨叫,很快有人气€€势汹汹走过来€€要算账。
谢府侍卫尽职尽责拦住人,“不得对钦差无礼。”
那些人气€€势一€€顿。他们虽然身在江湖,却也不可能€€不怕官府。
见那几人吃了哑巴亏,停灯才看向谢沉流,少年人脸上满是得意畅快,还带着两分算计,似乎还在想着怎么继续报复。
“整个€€天下都在说€€这些,你€€还能€€砸了全天下人?”
谢沉流立刻开口€€,“我当€€然……”
“当€€然什么,”猫猫吹吹还有些烫的酒,“你€€还要一€€个€€个€€敲门去砸人家酒杯呀?”
“他们口€€无遮拦,”谢沉流笑道,“当€€然要付出代价。”
酒楼外,卓凛站在夜风中,闹中取静独立亭中一€€角,他耳力过人,酒楼上的交谈也清晰落入耳朵里。
“三公子今日罚十人,明日罚百人,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他这个€€反派干得可有劲了,谢沉流是没办法阻止他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天下之大,纵使我富甲天下也护不住你€€。但我无法坐视不管,虽然夫人并非涸辙之鲋,与我而言,却始终是那日墙头仓皇出逃跳下我怀中的姑娘。”
“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这人可真敢瞎说€€呀。
“夫人总是如此害羞,听€€说€€夏日烟雨中的郾城行舟,格外风清月朗,饮酒被这些混蛋扰了兴致,夫人可愿意同往?”
“无事献殷勤。”
“既奸也盗,只为€€窃香偷吻。”
谢沉流话刚说€€完,就€€大喊了一€€声,酒杯忽然炸开,酒液泼了他一€€手。他左右巡顾,都没找到犯案人。
停灯看着远处夜色。
夜风里,卓凛摩挲了一€€下手心。隔空碎个€€酒杯,对他还是太简单了些。
“真没风度。”停灯若有所指,“听€€到自己不喜欢的就€€强行打断。”
谢沉流压根没察觉有什么异常,还是兴冲冲地€€继续说€€:“走,我带你€€去划船,压压今天的惊。明日,我就€€带夫人回长安。”
停灯被他拉出客栈,夜风还未扑上脸,就€€被他严严实实挡住,谢沉流像是犹豫了一€€下,伸手牵住了停灯。
不一€€会儿,又张开手指,十指紧扣,“我看别的夫妻都会这样。”
停灯想了想,终于选择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地€€开口€€:“其实我是认错了人,把€€你€€当€€成了我一€€个€€朋友。”
暗处的气€€息明显缓和了几分,杀意没那么明显了。
在谢沉流骤变的脸色之下,停灯继续说€€:“你€€知道净尘吧?通缉我的那个€€。”
谢沉流点了点头,仍不死心,“虽然初遇是场误会,但……”
“唉,其实我是将你€€认作了净尘大师。那一€€夜,我和他春风一€€度,他眼睛一€€红,发狠说€€命都给你€€,我逃,他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谢沉流:“……”
暗处,有人掰断了树枝。
头顶,似乎也有人踩碎了屋瓦。
停灯好心提醒:“小心脚下啊道友。”
下一€€刻,他整个€€人一€€落空,被人推进旁边灌木丛里。
停灯靠着树干,寻思着这个€€被树咚的姿势,觉得有点熟悉,震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亲了上来€€。
十分钟后。
卓凛静静看着他,低声道:“嘴上挺厉害。春风一€€度?”
停灯梗着脖子不说€€话,被亲得有点耳朵红。
系统:【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你€€在干嘛?】
【下单了一€€本《道德经》,主系统劝我多念念,以免在这种时候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对我的主板不好。】
停灯瞥瞥还是静静沉笑着的卓凛,悄悄说€€,【你€€不要看我们亲了,还有那么几个€€月的塑料友情,但真的只是合作关系,他对我肯定也是如此。】
宿主这么诚恳,系统也很欣慰,【我是很想相€€信你€€的,可是……】
【再相€€信我一€€次!】
系统感动点头。它也不想上当€€啊,可是宿主他用好温柔的语气€€说€€相€€信他哎!
卓凛这时说€€:“谢大公子进城后,我已经将他那天听€€到仁清所说€€的内情€€€€也就€€是魔教教主勾结张三,偷袭于你€€,放了消息出去。”
停灯谨记自己的反派嘴脸,直接摆烂:“有意义€€吗?没有意义€€。我作过的恶不止这桩桩件件,盟主少费心吧。”
“有意义€€,”卓凛看着他,“哪怕只有一€€件是冤枉的,我也会替你€€昭告天下,绝不使你€€蒙冤。”
“何况,”卓凛扬眉,“不为€€盟主夫人费心,我为€€谁费心?”
系统:“……”
心平气€€和,【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
卓凛接着说€€:“眼下武林中应该对你€€有所改观,不必和以前一€€样戴面具或者易容。”
这就€€是他这一€€天在忙的事。
千钧一€€发之际,停灯猛然想起剧情中一€€段,连忙打断,“七年前,你€€师傅退隐江湖,不久积郁成疾,你€€还记得吗?”
卓凛亲亲他,“怎么,这么快就€€想见我师傅师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