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和用力甩开楚瑜抓着他的手,转过头时,眼底血丝一片, 眉头皱着,清俊的脸上写满了难堪,即使极力隐藏,看上去仍然委屈的快要哭了:
“别碰我!”
“........”看着秋景和这番失控的模样,楚瑜想去碰他的手僵在原地,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抬起还是放下,半晌只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景和.........”
“别叫我的名字!”秋景和显然对楚瑜的欺瞒感到了无比的羞愤和耻辱, 他的手在哆嗦,整个人似乎都处在崩溃边缘:
“楚瑜,你又骗我,你又骗我........”
他指着楚瑜,气的指尖都在抖:
“你当日弃我而去,我不怨你;藏着灵族人的身份接近我只为报复大端,我也舍不得恨你,甚至在当日被丢入蛊盆之时,我也未曾想对你如何。”
秋景和只觉心脏都开始抽疼起来,像是无数的蛊虫啃咬着他的血肉,用尖利的牙齿撕扯咬碎后吞下:
“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你实在是.......”
秋景和气急攻心,只觉五内俱焚,捂着胸口,甚至还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形容词,便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身中蛊毒者最忌情绪激动,秋景和这几日虽然忧心秋君药的病情,却还不至于到心绪起伏过大的程度,勉强还能保持镇定,但当他面对楚瑜时,往常的冷静和镇定就如同决堤的蚁穴,几乎楚瑜开口,就能让他方寸大乱,几乎无法自持。
待秋景和再度睁眼时,已经是晚上了。
他眼前有些眩晕,蛊毒入侵经脉时的阵痛还犹在刺激神经,他捂着额头,下意识想要直起身,却见楚瑜正坐在他身边,垂眸看着他。
“.........”秋景和眼睛一闭,差点又要昏过去,被楚瑜手疾眼快地扶住:
“二公子。”
“.........不是说了,别碰我吗?”秋景和声音哑的不成调,缓缓地想要从楚瑜的手中将自己的衣服抽出来,却被更加用力地握住了。
“景和,”楚瑜急急地解释,说话的声音像竹筒倒豆子,像是错过现在,就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辩白:“当日大婚,我并非是存心想要逃离,只是当日大长老说有要事找我,所以我才.........”
“不重要。”秋景和捂着突突刺痛的太阳穴,嗓音低低,打断了楚瑜:
“......不重要。”
他说:“从我知道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报复大端皇室开始,这些理由都不重要了。”
“........”楚瑜低头看着秋景和,闭了闭眼,也不知如何面对:
“是。”
他涩声说:“我承认,一开始就是想接近你们几个皇子,挑起你们之间的争端,让你们互相争斗,消耗大端的国力。”
楚瑜心里酸楚,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后来是真的........”
“你后来如何,与我何干。”秋景和转头看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冷静理智的模样,但抓着被子的手背却青筋绷起,无声泄露了些许情绪:
“既然其心不纯,则情爱真心如过往云烟,无可留恋。”
言罢,秋景和便下了逐客令:
“你且回去吧。”
他说:“日后,就不要再来了。”
“.........”楚瑜看着神情决绝的秋景和,抿了抿唇,反问道:
“既已无可留恋,二公子又何必时常将我挂在嘴边,对我念念不忘?”
秋景和神情一僵:“我.......”
“既已将往事,你又何必因为我之故而费心为陛下奔走?”
楚瑜不愧是虚长秋景和两岁,看问题都比他深刻:
“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何........”
“够了!”秋景和打断楚瑜的话,此刻再也绷不住,“你就非要我承认我对你还有余情?”
他深吸一口气,片刻后竟然低低笑出声:“当日别有所图接近我的是你,抛下我的是你,任由你族人将我投入引火盆的也是你,甚至时至今日,擅自改变装扮潜入我府,冷眼看我为你患得患失的也是你。”
“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是不是感到很得意,很快活?是不是觉得大仇得报?”
秋景和看着楚瑜,眼底盈着一点水,但嘴角竟然勾起了笑,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楚瑜:
“楚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对不起。”
人生第一次,楚瑜感受到语言是那么苍白,解释的话堵在喉咙里,甚至说不出口:
“真的......对不起。”
秋景和转过了头。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以为自己不可能再为了谁哭了,但直到今天,他方才明白,人的心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伤的,无论多想伪装,多想竖起高墙保护自己,最终还是会被刺痛。
“........你走吧。”秋景和缓了很久,才垂下头,没让楚瑜看清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硬生生挤出了一句:
“你我之间,言尽于此。”
“.......”楚瑜看着面前垂头敛眉的男人,不知何时,对方已经褪去了两年前初见时的青涩,变成了一个清冷、绝情的男子。
最让他感到心痛难以呼吸的是,是他楚瑜,亲手造成了这一切。
是他楚瑜,亲手把秋景和变成了这番浑身尖刺的模样。
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他.......到底要怎么做呢?
要怎么做,一切才能回到两个人初见的时候?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补救的余地的时候?
看着贤王府的大门缓缓在自己面前关上,楚瑜失魂落魄地走在了皇城的大街上。
已经入夜,大街上明灯如昼,楚瑜仰起头,不经意间看到皇城的方向。
只见皇城之下,正张贴着一张皇榜,上面白纸黑字,正写着当今的皇后引氏正广招天下贤才和能人异士,若有能治好陛下顽疾的,赏千金,封万户侯。
“.........”
鬼使神差之间,楚瑜走到了皇城,仰头看着上面的皇榜,站在原地,几近犹豫和纠结,最后还是缓缓抬起手,指尖搭在那张皇榜上,缓缓撕下。
揭皇榜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周围守着的官兵,他们迅速赶到楚瑜身边,高声问他:
“就是你揭了皇榜?”
“......”楚瑜握紧了手中的纸,缓缓点头。
“.......”那打头的将领上下打量了一眼楚瑜,随即对着身后的士兵低声道:
“搜一下他身上是否带有兵器和毒药,若无危险的话,带进宫去,禀明陛下和皇后娘娘。”
“是。”
楚瑜跟着士兵离开的时候,还能听见带头的将领自顾自站在原地嘀咕:
“这人该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他疑惑地看着楚瑜离开时的背影:“也没听说京城内,有这么年轻的大夫啊。”
“........”
楚瑜可不管那守城的将领是怎么想的,搜完身之后,就一路跟着士兵进了宫,进了披香殿。
秋君药和引鸳显然还没有睡,正一人拿着一盒棋子在下,秋君药棋艺很烂,被引鸳杀的毫无抵抗之力,快要输得时候,秋君药就利用美色让引鸳让他几步棋,引鸳吃他这套,这棋便勉强下到至今。
在听到守城士兵说有人接了皇榜之后,秋君药本来就不想下了,顿时扔了棋子,正襟危坐道:
“让他进来吧。”
下一秒,引鸳就拿起棋子将了他的军:
“陛下,你输了。”
“.......阿鸳,你好狠的心。”秋君药故作难过:
“太伤为夫的心了。”
引鸳微笑:“战场上无父子,棋盘上无夫妻。”
“陛下,输了就是输了,你贵为这天下的主君,怎可抵赖。”
秋君药对引鸳眨眨眼,理直气壮道:“我不抵赖。”
他说:“你吃了我的将,我吃你,本质上还是我赢了。”
引鸳:“......”
他白了秋君药一眼:“歪理。”
秋君药笑着去揽他的腰,引鸳顺势倒进他怀里,两人软语温存,就在此时,禁军将士带着楚瑜进来了:
“陛下。”
将士一见秋君药就跪下,低头行礼:
“今日有人揭皇榜,臣不敢耽误,速速将他领进宫来了。”
“哦?”秋君药抬起眼,看向林玉,忍不住一怔:
“.........你?”
他话没说完,顿了顿,又挥手屏退众人,只留引鸳和来福在旁侍候:
“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
等众人都有条不紊地下去,关上门,留下充足的空间给秋君药和引鸳等人,秋君药才缓声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会装久一点。”
他说:“楚瑜。”
“........陛下圣裁。”楚瑜早就知道自己瞒不过秋君药,干脆直接跪下行礼,俯身告罪:
“臣不敢再欺瞒陛下,故而进宫,想为陛下献上治病良方。”
“你?不敢欺瞒?”秋君药难得收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冷笑:
“朕猜,今日若不是景和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大概还想再装久一些吧?”
“.......”楚瑜被戳破内心所想,无可辩驳,沉默片刻,最后只能强行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