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越昏昏困倦的头脑,顿时清醒,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了灯,下床去换衣服,动作一气呵成。
步窈还没适应突然刺眼的灯光,看着刑越急匆匆的样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过去拉拉刑越衣角:“外面下那么大雨,你要去哪里?”
雷雨天本来就恶劣,更别提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马路都阴森森凉飕飕的,这鬼天气,夜市都不开门。
刑越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没有回应。
步窈看她开始穿鞋袜,心里了然,破天荒的没阻拦。
她爬回床上,霸占刑越的床,嗤笑:“我说过了,贺枝温根本就没有那么爱你,写几封情书,做点小手工,这种谁都可以做的事,付出什么了吗?你的房子,她除了指点江山,让你装修这里那里,她有没有出过一分钱?我看你就是从小太缺爱,被一个坏女人说两句情话就哄得找不着北,去吧去吧!前任回头,不是借钱就是借钱,准没好事,别哭着回来。”
贺卡上写的好听,超厉害的刑越,努力生活的贺枝温,步窈快吐了。
房子车子全是刑越一个人挣的,贺枝温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学老师,副业还是教钢琴的,跟人谈恋爱送贺卡,送手工小屋,可真行啊,两百有多。
刑越脑子有坑吧,看不起她送的几千万红宝石项链,喜欢这些破烂。
那些话实属难听,刑越脸色不大好看:“全世界最坏的女人就是你,你还说别人。”
步窈一听就炸了:“我哪里坏?我什么都能给你,贺枝温不行,她有也不会给你。”
房间里的火.药味十足,刑越急着走,没听出来步窈话里的意思,她懒得吵下去,直接摔门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步窈一个人,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上发呆,哪里还有刚刚小狮子的凶样。
*
姜梨这几天在默城出差,正好妹妹姜€€的学校放小长假,便带着老婆一块过来玩几天。
酒店里,一个秀气的女生正给对方打领带,有些担忧:“一定要现在去吗?那么晚了。”
贺枝温摸摸姜€€的头,眼尾弯成月牙:“我朋友后天就要训练了,怕她到时候抽不出时间,放心,她人很好的,我一个小时就回来。”
姜€€还是有点不太高兴,但也没干涉贺枝温做的决定:“好,那你小心点,如果太麻烦就算了,我跟你朋友素不相识,也不好意思托她帮忙。”
最近有个节目公开招布参赛选手,有好几个是固定的演员歌手,剩下的名额招布素人,姜€€是短视频网红,也想参加。
不管结局好坏,只要能参赛就一定有热度,对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网上发的招布信息,说是那样说,但肯定多少有点黑幕的,不过是走个流程,能入选的估计都有点关系。
本来姜€€也没抱太大希望,想报名试试,贺枝温说有个朋友可以推荐她,她又期待了起来。
“不麻烦的,”贺枝温语气笃定,“我朋友脾气很好,性格很好,对人也很好,看在交情上,我有事相求,她不会拒绝的啦。”
一个晚上,听贺枝温夸这个朋友夸了几百次,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姜€€都吃醋了,什么朋友能这么这么这么好。
贺枝温今天爬山回来,十句有八句都是口中的朋友。
看出来姜€€闹小性子,贺枝温无奈笑笑,她拿着水果刀,想给姜€€削个芒果。
她不常做这种事,平时都是别人削好给她,没削两下就割伤了:“嘶……”
贺枝温疼得倒吸气,透明的血液流在水果刀面。
姜€€闻声而来,把水果刀上沾的血迹迅速擦干净,含着贺枝温手指:“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贺枝温是灵蛇,血是透明的,全身上下,蛇鳞、蛇蜕、蛇血、蛇肉都可以做成药,能医百病。
这种蛇,每年都有惨案发生,而且凶手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都是爱人,剩下百分之十是亲友。
在上上个世纪,灵蛇被大规模剖杀,流入黑.市售卖,相当血腥,惨不忍睹。
后来灵蛇家族,出了一代传一代的保命方法€€€€别让人发现你的蛇种,无论那个人是谁,哪怕是你同床共枕的爱人。
现在世人,都几乎以为灵蛇灭绝了。
“知道啦,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别怕。”贺枝温被指尖上的热度,染红了面颊。
一点破皮小伤口,血止住了,姜€€还是不放心,又拿来一个创可贴给贺枝温贴上。
*
刑越到酒店楼下门口,给贺枝温回了短信。
没多久,贺枝温下来了,一身藕粉色连衣裙,荷叶领下还系了甜盐风领结,看到刑越挥了挥手,笑容绚烂,她一直很有活力,像小太阳。
她站车前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阿越,好久好久没见你,你上午走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不会想看到我。”
贺枝温有点失落,似乎对刑越上午的反应感到难受,她远比刑越要激动,可惜刑越走得很快,想多听听刑越的声音都听不见。
刑越驾车找周边的店,没有应贺枝温说的话,她总不能说,她是怕听到贺枝温幸不幸福的答案,选择落荒而逃。
“吃点什么?牛排?寿司?”现在这个点,能选择的店不多。
刑越还是想求证一下,贺枝温到底有没有结婚,她计划里就是有这么一步,不过被步窈打断了。
现在想想,她听的都是步窈一面之词,谁知道那些信息是真的假的。
贺枝温:“吃牛排吧,你胃不好,少吃生冷的东西。”
刑越不自觉握紧方向盘,有点紧张,她这个年纪,很少会有冲动的时候,可能是太久没见贺枝温了,又突然发现贺枝温提分手的真正原因,她很难冷静。
“枝枝,你……”
她喊着昔日的亲昵称呼,原是想问贺枝温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可能雨声拍打窗户的声音太嘈杂,贺枝温没听见。
刚好贺枝温也有话说,阴差阳错把刑越的话打断,她虽然目光柔软,却显急促,似乎也知道这样做不太好……
“阿越,你跟步小姐在交往吗?新影娱乐现在是步小姐当家?”
这两个问题关联在一块,刑越隐约能预感到什么,她脸色沉凝,瞳膜一下就充血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堪堪让视野变得清晰。
车内光线昏暗,贺枝温没发现什么,柔声问:“可以拜托你,帮我推荐一个人吗?”
第30章 好险
大小姐想怎么惩罚我呢
狂风大作, 暴雨哗然而下。
刑越找了几家店都没有开门,她把车停在路边,车灯照在城市的绿化带上, 左右街边都是广玉兰,默城独有的特色。
以前贺枝温很喜欢,每次雷雨天把玉兰花刮残, 贺枝温总是心疼不已。
现在记得广玉兰的人,只剩下刑越了。
“谁?”她淡淡问, 眼神放空,静默地看车窗外下的雨, 语气轻松的好像只是在和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唠嗑家常般。
哪怕在今夜, 她的心口已经满目疮痍。
刑越想起自己收到短信, 马上火急火燎赶过来的行为,她当时的样子一定可笑得要命,步窈才会对她说出从小缺爱那种话, 可不是么,她表现出来的,就是一条缺爱的可怜虫。
刚问出口的时候贺枝温还担忧刑越会不高兴,现在看刑越语气如常, 暗自松了口气,笑笑说:“是我太太, 她网名叫‘深海大白鲨’说不定你还刷到过她的短视频,去年玩变装视频火的。”
一提到姜€€,贺枝温明显情绪活跃不少, 仿佛关于姜€€的话题, 怎么聊都聊不完。
眼睛弯成月牙, 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又道:“对了,说起来我太太和你名字最后一个字,是重音,我不喊她阿€€,只叫叠词,不然感觉怪怪的。”
说到最后,贺枝温摸了下自己鼻尖,脸色微红。
刑越对那个网名是有点印象,最近刷到过大白鲨的短视频,评论有两三万吧,是个小网红,长什么样她不记得了,只记得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你给我发短信,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刑越问。
贺枝温表情一顿,摇摇头:“没呢,好久没见你,想叙叙旧,我太太的事是顺带的。”
刑越脸色冷凝,不轻不重的调调:“是吗?大半夜找我叙旧,还定位在酒店,我以为你是来找我开房的,身份证都带出来了。”
那语气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调侃,贺枝温面露尴尬,好像确实给刑越传达了容易误会的信息:“你不是跟……步小姐……”
“没有,不是情侣关系,”刑越了当否认,终于把视线从广玉兰树上挪开,侧过脸看身边的女人,似笑非笑,“现在知道我帮不上忙了?饭还吃吗?”
那不是一点都不介怀的语气,是阴冷的,森然的。
或许是听出来了点什么,贺枝温不大高兴,尤其是刑越对她态度相比以前恋爱时,天壤之别。
那会连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现在会拐着弯讽刺她。
“阿越,你别说的好像我是想利用你搭关系才找的你。”她不满,试图让刑越说话柔软一些。
刑越却没给她面子:“你现在不就是在做这种事?”
从白天见面到现在,贺枝温一句都没有问过她和步窈什么情况,这么笃定她和步窈在交往,无非就是道听途说她和步家的瓜而已。
可能在贺枝温眼里,她现在跟别人嘴里传谣的被步大小姐包.养,她在吃软饭没什么两样。
一开口就是拜托她给开后门,这层关系还得她再转口给步窈。
刑越说的话太尖锐,贺枝温不适应也不舒服:“我以为就算我们分开了,也可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是我看错你了刑越……”
她拉开车门下了车,这里离酒店不远,步行也能回去。
刑越坐车内沉静几秒,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追了上去。
雨水泼在刑越身上,她没拿伞,直接钻进贺枝温的伞底,原本就是单人用的伞,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她突然双手握住贺枝温的腰身,把人禁锢在原地。
“阿越……”贺枝温心跳骤然加速,眼看刑越渐渐逼近的脸庞,这张熟悉的脸,成熟的韵味像是诱人饮尝的红酒,勾得人意乱情迷。
女人紧张地闭上眼睛,脸面发烫,隐隐约约在期待些什么。
等了近乎三十秒都没有等到落在唇上的触感,她茫然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刑越嘲弄的审视。
“贺老师,你比我以为的,更没下限。”刑越丢下这句话,冒着雨回了车上,扬长而去。
*
刑越出去连四十分钟都不到,一回来就奔床头柜,把上了锁的柜子打开,才收拾好不久的东西,又被她清理出来。
步窈躺在床上看电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床头柜上放着一盆新鲜草莓,她拿过一颗放嘴里慢悠悠地嚼:“这是怎么了?锁这里不安全?还要锁保险柜里?”
她突然化身热心关怀的天使,给刑越安利方法:“你在墙里砌一个位置出来,宝贝放进去,再用水泥糊上,防蛇虫鼠蚁,还防潮,什么都防就是不防贼!因为贼呢,惦记不上你这些破烂。”
刑越回来都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满地板都是湿哒哒的,她的难堪,在步窈的阴阳怪气下更显狼狈。
手工小屋,纸星星,还有立体书,都被刑越一并装进黑色垃圾袋里,脸上的雨水流淌而下,她站床边正颜厉色:“再让我听到你喘气,我把你也收进去。”
从刑越踏出这个房门的第一步起,步窈就憋着气,现在刑越还理直气壮对她放狠话,她呵呵一笑,抱起被子劈头盖脸就摔刑越身上:“刑越,你贱不贱!你自己闻一下被子上什么味道,我说你今晚怎么不开夜灯,原来……做、做那种事!你怎么敢的?当我面这样,还出去找前女友!”
蛇的嗅觉很敏感,尤其是对同类的气味,刑越虽然尾巴有疾,没有蛇的气味,但该有的,比如汗液,血液,这些味道和寻常人一样。
所以刑越出去前,在被窝里偷偷自我纾解的那种味道,很明显。
她钻进被窝就发现了,刑越这混蛋,上一秒想着她那样,下一秒就去找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