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巨星朋友 第36章

这是第一次,在行业巨擘般的大导面前得到肯定。尤因心头很受触动,松了口气,带着点孺慕的神采看向导演,微微点点头。

他不能保证以后一定会在演戏方面有多大的建树,但这个健康而温馨的剧组至少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蹲在摄像机前嘀咕这么半天,尤因受益匪浅,在导演讲戏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花一个上午,还算顺利地完成了自己单独的镜头。

早上其实没有南少虔的戏,但他也没去休息间待着等上工,而是全程都在暗处观察。

他不作声,也没有贸然给意见,只是像一个第一天送孩子上学的父亲,怀着忐忑而骄傲的心情,尽力想在不影响尤因情绪的情况下去见证孩子的人生第一堂课。

他藏得足够好了,但尤因一直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暗中观察的视线。正因为清楚,心里的别扭又添几分。因为他后知后觉发现,那场突然的告白,PTSD的貌似并不止他这个突遭告白的人。

突然被迫出柜的南少虔似乎也对那个夜晚心有余悸。

中午大家围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尤因心里本来还为要和南少虔同桌而惴惴不安,不经意环视一圈发现他没露面,陡然松了口气,接着乐观地想,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他,南少虔最近正在减脂,兴许是觉得面对一桌大鱼大肉实在太过煎熬和残忍呢。

席间,导演夸尤因有慧根,尤因心里一直挺忐忑,被这么一称赞,高兴极了,不好意思地傻笑不已。

满腔兴奋与感谢不知如何表达,大手一挥包了剧组的下午茶。

下午开始大量地拍摄他和南少虔共同的镜头。

上次的MV已经合作过一次,抛开私人感情,对和南少虔的再次合作,尤因其实是保持期待的。

南少虔入戏总是松弛而润物无声,感染能力特别强,而且他演技好,也从不会说去故意压戏,反而会带着你进入状态。

尤因不容易入戏,正好特别需要氛围或者对手带领来调到最佳状态。和南少虔站在一起拍戏他总是很舒服,因为南少虔从来不会让他的输出掉到地上,每句话每个肢体动作都有回应,令他像回到母胎,一举一动都被包容被接纳。

全程拍摄都很顺利,只在拍摄何弟驱逐何译员的镜头时NG了几条。

宿舍取景于一栋百年历史的老洋楼,房间面积特别窄,打斗戏份用的是紧凑的长焦镜头拍摄,这样拍出来的效果会让观众更有代入感,但也让本就拥挤的室内空间在视觉上看上去显得更集中狭小,而且也会更考验演员的演技。

因为更近的镜头就代表着演员在举手投足要更真实更连贯,一瞬间的犹豫都会被镜头放大,然后出戏。

NG的主要问题出在尤因身上。

扫把第三次打在南少虔脸上时,导演喊了卡,从监视器后面无奈探头:“小尤,你倒是用点力啊,你憎恨一个人,怎么可能只用扫把抚摸他的脸蛋?”

语气其实是恨铁不成钢,挺严肃的,现场却有工作人员有几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尤因第一次在南少虔面前被导演训,脸上羞愧得发红,他下意识瞥了眼南少虔,当看到他脸上貌似镇定实则忍笑的嘴角,心里更加不得劲儿了。

有什么好笑的,他好心保护同事,怕已经受伤的同事再次负伤有错吗?

松散的气氛不利于拍摄,导演举喇叭,沉下脸用粤语说:“再来条!大力€€!他€€大只,打不坏!”(再来一条,用点劲儿,他这么大个子,打不坏!)

又重拍一条。

这条尤因下了死手。

过是过了,导演满意一咔,南少虔的脖子也被扫把划了一条红血痕。

尤因一开始并没发现,卸妆的时候才看见。

南少虔卸妆比他快,踱过来他的化妆间,在他背后,从镜子里看他,几秒钟后,扶着他的椅背微微俯身,朝他凑近,然后用略有些亲密却没到让人觉得冒犯的距离,小声询问,邀请他去吃蟹。

尤因有些戒备地拿湿巾擦拭刚卸完妆的脸蛋,摇摇头,没答应。

南少虔看上去有些遗憾,但没强求,说好吧,然后就要走。扭头的一瞬间,脖子上横亘喉结的一条红痕隐约映在镜子里。

尤因瞧见了,心里咯噔一声,担心占了上风。他反身拉住南少虔的手,说别走,然后蹦起来,嘴里喊着医药箱医药箱,跑到隔壁房间随组医生那里要来了碘酒和棉签。

拿了东西走过来,南少虔已经乖乖就座轮椅上,小学生看老师似的,安静地沉沉盯他。

尤因感到别扭,他是不太想给南少虔上药的,两个人的身体会离得很近,不合适。他下意识望向小郑,有点把医药箱往他手上递的意思。

南少虔说:“别接。”

小郑本来都伸手了,听到老板突然发言,抬起的手愣在原地。

南少虔又朝尤因说:“你做的坏事,却要假别人的手来弥补,是不是太没诚意?”

小郑在旁边噤若寒蝉地察言观色,老板这话乍一听像耍大牌,但仔细一琢磨语气,更像是开玩笑。

尤因和老板是朋友,他知道,于是腼腆一笑,跟着老板的意思走:“尤老师,我下手没个准,把老板弄疼了就不好了。这种细活儿还是麻烦您来吧。”

尤因被扣了顶傲慢的大帽子,只好临时充当一次医师,他硬着头皮揭开络合碘的瓶盖,棉签伸进去蘸湿,然后慢吞吞走到南少虔面前。

准备工作做得太久,期间小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背包没拿。他走以后,化妆间就只剩下尤因和南少虔单独两个人。

“头仰起来一点,你这样我怎么擦?”很安静的空间里,尤因无奈发声。

南少虔一直盯着他,虽然眼神很无害,但黏在身上总归让人难以忽视。

对于他语气不太好的要求,南少虔完全无条件履行,温顺地仰起头,像单纯的绵羊,露出脆弱的脖子和青色的颈部静脉。

尤因对他的驯服有些讶然,很快开始后悔自己的凶恶,弯下腰为他涂药的时候,语气软化很多,手上的动作也轻柔,还对患者的体验表达了人文关怀:“疼的话忍一下,消了毒好得快一点……拍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正小声地隐晦表示歉疚,南少虔突然产生了一个无声的吞咽动作。

起伏极微小,像竭力忍耐后的失败,凸起的大颗喉结倏然从尤因的棉签下滑走,皮肉下的甲状软骨高高耸起又落下,牵连附近的肌肉紧张,又松弛,整个过程就像是发生一场局部的小地震。

尤因下意识抬头,眼皮掀起来,茫然地,撞进了不知从何时起,一直垂眼隐忍注视着他的南少虔的眼里。

视线交错的一霎那,或许是因为居高临下的站位,尤因的心头猛地一颤,第一次,在面对南少虔这种好似捕猎者观察猎物的冷静而狂热的目光时,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颤抖和惶恐。

他还记得,当时离开上海,他明明是抱着逃难心理,他多么期望下次回来,可以看到一个正常的逐渐淡忘他的南少虔。

而显而易见的是,他离开的预期效果并没有达到。

听到南少虔受伤的消息时,他急忙跟着小郑从片场跑出去,遥遥和南少虔对视的那一眼,他就从南少虔克制却幽深的目光里看清楚了。

在他刻意留给彼此互相冷静的十多天过了以后,南少虔依然想要他,依然不打算放弃和他纠缠,依然明晃晃地朝他释放极具侵占性的信息,告诉他,我在关注你,我在等你回头看我。

其实应付南少虔真的很困难,像处理一只不听话的野马,桀骜,固执,喜欢用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力气来亲近你。

而尤因从来没有养马的经验,每次都左支右绌,乏力不已。

作为一个胆子不太大的直男,对于南少虔的不依不饶,他一直以来都感到头疼和失望。

可那时,当时站在车门外,隔着热空气和安静的短短一段路,他却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块石头落了地,完全忘记初衷,心里只剩一个想法:南少虔很安全,特别健康,还是那么强壮高大,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严重,这真的太好了。

第41章

他以为自己把距离保持得很好,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在意南少虔,他竟然如此在意南少虔。日子像一条河流,明明还是那样一天天平静地淌过,可浑然不觉的,就是把他冲刷打磨成了现如今自己都惊愕的模样。

消毒完三遍,尤因收回手,说不上是感慨南少虔的魅力太大还是认命自己或许就是个双性恋,转身把棉签丢进垃圾桶,连带着心里那道总是逾越不过去的枷锁也一并摘除丢了进去。

“先不要碰水吧,两天,或者三天,反正……等结痂了再说。”边低声絮叨,尤因边回过头。

像还没出师的训马师头次和恶马亲密接触,他鼓起勇气主动和南少虔对视了一眼,并且生疏地微微笑了笑。

南少虔沉默却密不透风的追求,一刻不从他身上转移的属于捕猎者的视线,这些居高临下的信号让尤因一度对南少虔这个人充满了神秘的、难以揣测的畏惧。

他觉得南少虔会伤害他。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他总是逃避南少虔的目光。但今天,因为他的勇敢,他终于不再低着头躲避南少虔,他得到了一桩属于勇士的奖励,看见了有悖于自己认知的一个画面。

南少虔游移不定的眼神,突红的脸颊,艰涩滑动的喉结,这些微弱到眨眼即逝的柔软反应,很清晰地被纳入了他的眼底。

尤因的手微微痉挛一秒钟,先是惊奇,尔后,心里诡异的感到了一阵得意。

原来南少虔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也会害羞和惊慌,他只是注视他的眼睛,沉下心认真和他说句话,轻轻笑一笑,就能让他手足无措。

或许南少虔只是缺乏求偶经验,或许……他真是他的初恋。

尤因背过身吐出一口气,在南少虔海水负压一般的气场里,第一次感到无比轻松。

也是第一次,竟然……

发觉南少虔有点可爱。

一个男人,可爱。

为自己用了这么高贵的形容词,尤因慌张起来,故作正经,又回头悄悄看南少虔一眼。

南少虔仍然目不转睛盯着他,眼神危险而火热。

有了方才的甜头,尤因有点儿跃跃欲试,他没逃避,而是明晃晃和南少虔直直对视。

南少虔没有想到尤因突然胆子变得这么大,看着尤因通红的耳尖和试探的眼神,他没忍住思绪万千地喊了一声尤因的名字。

尤因欲言又止看向他,看得出还是有点想躲,但努力抑制住了,轻声应着:“啊?”

南少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让目前良好的气氛能够渐入佳境,他的心跳得很厉害,老舍说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姑娘的脸红,胜过大段对白。他此刻才恍然有所领悟,感情的事,换成男人也同理可见。正当此时,背后门锁咔哒一响。

小郑回来了。

随着大门敞开,屋里升腾的热空气和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发生,两个人却像做了坏事的同党,无声地,双双匆匆别开眼睛。

“霞飞路也有一家餐厅的蟹不错,不太远……”被小郑推走之前,南少虔坚持又邀请了尤因一次。

尤因想了想,依然拒绝。

他太清楚南少虔得寸进尺的本事,今天吃饭,明天就得牵手,后天,大后天呢,他不敢想。

可做人不能这么贪心,他已经让步太多了,用尽这辈子的勇气,才下定一个决心,决定去尝试,不做干涉,任自己和南少虔的关系顺其自然发展下去,看他们用两个男人的步伐到底可以走到哪里。

两个人总要有个清醒的,南少虔急惶惶的,恨不能把他吃进嘴里,他受不了这种速度,只能自己来做把控尺度的那个人,我们都不要急,慢一点。

尤因在上海留了一周,总共拍摄时间是五天,三餐全在剧组解决,南少虔邀请多次,没一次成功,干脆也吃剧组伙食。

别人吃荤腥,他抱一盒鲜果和鸡胸肉,坐尤因旁边面无表情的咀嚼。

导演在一边笑,让他别这么为难自己,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正是胃口好的年纪,吃不到就算了,还要眼巴巴看着别人吃,不是活受罪。

尤因本来也想说两句,但他明明知道的,桌上再多珍馐美味都影响不了南少虔,南少虔前几天不露面是因为他,这次来了,也是因为他。

南少虔只是想跟他待在一块儿.所以这话便不好出口,否则显得他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为表立场,他唯一能做的是用餐的时候努力不表现出吃得很香。

期间新歌上线,南少虔几乎是立马转发了他的新歌。

转发似乎还不足够,甚至还单独发一条文字微博,配文是:第一次参演歌曲短片,很有趣的体验,非常好听,来听[勾勾手]

特别朴实的文字,末尾还带了具有南少虔风格的可爱表情,一看就是自己亲自发的文字。

南少虔的转发还在预料之中,但他会为此专门发条微博尤因确实没想到,挺受宠若惊,也特意外。

数据时代,一条普通的微博的变现能力甚至能数以百万计,越红的明星在微博打广告的报价就越高,同咖位的明星朋友之间宣传,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当然很正常,有来有往都不亏,公司很少会管。

但地位很悬殊的朋友,比如尤因和老队友鲜愈,就基本上不会有这种明面上的互动。其实他们私交甚笃,以前也经常和对方就在微博评论区下边聊天,但鲜愈后来换了公司,他们就不这样了,鲜愈的新公司管理特别严格,所有公共平台账号基本不由自己做主。

再红,再红,也不过是给公司打工的,那么多年的朋友,尤因知道他的难处,所以从来不会勉强他违背公司意志来给自己做什么宣传。

而比起鲜愈,显然南少虔和他的差距更大,南少虔这么随心所欲地鼎力支持他,可想而知尤因有多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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