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虞知白的成绩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依旧稳坐年级第一,更令人震惊的是赏南,他一跃跳上了第六十九名。
让人怀疑赏南不是生病了,他是偷偷补习去了。
张沪看着试卷,看了又看,“不能吧不能吧,你真是生病了?”
赏南打了个哈欠,“真的,你看我都瘦了。”
“怀疑你去做了换头手术。”张沪把卷子放回去,“不过无所谓,我爸已经找人给我联系好了国外的学校。”
“赏南,你出国吗?”张沪继续问道,班里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出国,一小半留在了国内。
按照赏南的成绩和家世,他甚至可以申请到世界排名前几的大学,不去可惜了。
“我就在国内。”赏南说道,“去哪儿不都一样吗?”
张沪被噎了一下,也是,赏家的继承人,哪怕高中毕业了去捡四年的垃圾,最后也还是能坐上赏氏集团第一大股东的位置上。
他又去看虞知白,“你呢你呢?”
虞知白在刷题,头都不抬,“不出。”
赏南凑过去,靠在虞知白的肩膀上,“你为什么写这么认真啊?你可以把它吃进去,不就学会了?”
“那不是学会的。”
赏南看了虞知白一会儿,鼓了鼓掌,给予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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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眨眼过去,张沪出国时哭得眼泪汪汪,没过几天就开始在朋友圈各种晒日常,其他的同学也都差不多,小部分留在国内的已经开始准备上大学第一堂课了。
赏南和虞知白在首都的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不是同一个专业,虞知白学医,赏南在自家特助的建议下,主修经济与管理,辅修法律,没有课的时候还要去公司旁听各种会议。
在特助的唠叨下,赏南都不是很想留在这个世界了,“我每天都有课啊!”
[14:舍得走了?]
赏南:“开玩笑的。”
虞知白在他们学院异常受欢迎,温文尔雅,成绩优异,家境不好惹人怜爱,没有亲人无依无靠,不过后面的这两项在他们知道了虞知白的对象是赏南之后立马就消失了,变成了€€€€家境不好还有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男朋友要伺候,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是豪门继承人的小男朋友。
大学生活如想象中美好,虞知白和专业里的人关系都处得不错,顶着回南坊市市理科状元的头衔进入大学学习,自然也是辅导员和班主任的心头肉。
当然,向他表白的人也很多,情书甚至寄到了赏南的家里,他云淡风轻,应付自如,可如果是换成赏南被表白,他就一点也淡定不了了,每次都会借此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同学来自全国各地,他在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好的坏的,白的黄的。
奖学金,各类比赛的一等奖,第一篇登上专业内前几的医学刊物的论文,虞知白慢慢开始跟着师兄师姐做实验,跟着老师申请项目,保送硕博……
他几乎走得一帆风顺,成为了后来许多学弟学妹们的榜样,也受邀回母校参加过不少活动。
在工作中,他零失误零差错,从实习生到病人宁愿耗着也要排队等他做手术的大外科主任,他只用了不到十年,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行业外称他是最慈悲的医生,只有最悲天悯人的医生,才能真正体会到病人的痛苦,并结束病人的痛苦。
其实不然,虞知白是因为爱赏南,所以顺带着,爱了一下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
在虞知白受尽赞美的时候,赏南在公司和一群老油条你来我往地打了一百八十套太极都不止。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比虞知白轻松的,他不想干了,可以丢给助理和秘书,但虞知白不行,医院可以没有任何人,但不能没有虞知白。
赏南想,这大概就是虞昌月和虞舍的所望所求了,希望虞知白事业有成,一生顺遂安康。
晚上,月朗星稀,赏南开着车到医院接虞知白下班,虞知白大学学了驾照,但一直没有自己的车,他说他不喜欢开车。
后来再赏南的再逼迫下,他说,如果他有了车,南南就不会接他下班了。
岂有此理,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十多岁的纸人了,跟以前相比,更幼稚了,心眼也更多了。
站在医院门口,夏天晚上的风凉爽宜人,从背后吹过来,赏南穿着短t和牛仔裤,他面嫩,看着还像是一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
虞知白的助理从电梯里跑出来,看见赏南,他忙过去说道:“虞主任马上就下来了,他让我过来告诉您一声,让您再等等,等会带您去吃好吃的。”
赏南:“……”让他等一等能理解,去吃好吃的这种话,就没必要和别人说了啊。
助理走后,14出现了。
[14: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我要下线了,你走吗?]
赏南还是那个回答,“不走了,我们下个世界见。”
[14:你考虑好了。]
都这么多年了,赏南早就考虑好了,他知道14是担心他,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纸人,担心他在这个世界受伤,但是留虞知白独自在这个世界,他不忍心。
“考虑好了。”赏南坚定道。
14还没走,赏南能感觉到,却也没出声。
没过多久,虞知白从电梯里出来,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医院大厅,他一眼就看见了赏南,赏南也一眼就看见了他
虞知白比学生时代成熟很多,他还戴了眼镜,气质更是斯文儒雅,但具体是否真的近视,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他走到赏南面前,低头亲了亲赏南的眉心,牵着他的手朝停车场走去,“同事介绍了一家餐厅,口味鲜甜,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赏南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14说了声再见。
赏南一愣。
默然片刻,赏南回复了对方,“再见。”
没过多久,赏南感觉不到14的存在了,对方下线了。
车行驶在车流当中,下班高峰期加周末,每辆车都移动得很艰难。
回南坊的晚上其实很漂亮,银杏树在盛夏彻底盖上了一层浓厚的绿色,彩色的霓虹灯映亮了半边天。
虞知白坐在驾驶位,柔声和赏南说着过几天天气可能会转凉,出门时最好要多穿一点。
“下周我要去首都参加一个会诊,你在家不要乱吃东西,我……”
“小白,我们结婚吧。”赏南打断了对方,扭头笑看着虞知白。
他们一直没有谁提起过这件事,虞知白与人类应该很相像了,却也不曾提过,因为赏南没提,越像人类,虞知白便越不敢轻易提。
赏南想,他们早该结婚的,办一场婚礼,请所有朋友都来做个见证,他们不再是彼此的恋人,他们是彼此的配偶,他们将互相扶持,恩爱到老。
车停在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
虞知白露出纸人的面容,血色的唇将赏南的唇液吮咬得红肿,他垂下眼,雪白的眼皮挡住漆黑的眸子,“新婚快乐。”
赏南:“……要领证之后才算结婚。”
纸人:“哦。”
€€《纸活》完
第33章 白骨吟
[14:第一个世界任务成功,为了避免影响后面世界宿主的情绪,我已经对已完成世界的部分剧情进行了封存,等拯救任务结束后,南南你有永久查看权。]
十人客车坐得满满当当,在平坦宽阔的公路上疾驰,两旁梧桐树飞快往后倒退,刺眼的阳光从车窗外照射进来,落在车厢里,一块块移动的光斑不断变换着形状。
坐在副驾驶的胖妇人烫着时下最流行的短卷发,涂着鲜艳的大红色口红,她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一群小崽子,皱起炭黑的长眉,严肃道:“到了陆家,你们都给我安分点,不要东张西望,有钱人家最不喜欢没规矩的孩子,听见没有?”
赏南下意识跟着一群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齐声声应答:“知道啦~~~”
应答完,他捂额,这是干嘛呢。
[14:陆家,国内底蕴最厚重的一个家族,其树大根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你们现在要前往的正是陆家的老宅。陆家的老宅位于美泽市辖区内一座山林深处,其占地面积占十万平方米,居住在内的不仅有陆家目前最受宠爱的后人,还有维系整个老宅正常运转的管家、仆人、司机与园艺师,训马师与驯兽师等数百人的后勤。]
[14:你目前的角色是陪读陪玩兼随从,你们平均年龄是十五岁,你年龄位居中等,你刚十五岁,最小的十三岁,最大也只有十六岁,你们一共有十个人,供九个姓陆的差不多与你们同龄的人挑选成为他们的伴读。]
有关原身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度,陆姓是贵族姓氏,产业遍布世界,其老宅却仍旧在国内。陆家继承人的选拔十分严格残酷,对平常人算是偃苗助长的培育,对陆家的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他们享受了多少优待,便付出了多少血汗。
而原身,只是孤儿,孤儿院的院长给他起名赏南。他所在的孤儿院正好受陆家所庇护,这次陆家挑选伴读,婉拒了众多企业老总想把自家孩子送来的好意,只在孤儿院挑选,也是做慈善,不怪那些人对伴读的位置垂涎欲滴,因为伴读享受和陆家后人同样的大部分待遇。
诱惑越大,条件开得越好,要求便越严苛,身高声音血型三庭五眼乃至发色指甲盖,都有着他们的一套标准。
赏南看着自己对面的男孩子,很瘦,眼睛又大又圆,亮亮的,他两只手的手指因为紧张不停地在膝盖上抓挠,车子偶尔颠簸,他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前头的胖妇人又扭头朝后面看了几眼,赏南猝不及防与之对视上,胖妇人哼笑一声,“胆子还不小。”
赏南没作答,他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窗外秀丽风景。
或许是已经进入陆家老宅的区域范围了,景象中逐渐开始出现人类的身影,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或许是麦田,赏南不认识,风一吹,柔软的穗如海浪一般起伏波澜,田坎上有人走来走去,每隔不远,就会出现一座外形华丽精致的凉亭。
越往前进,白色的栅栏与深灰的砖墙就越密集,赏南看见司机刷了第三遍身份卡了,也有可能是门禁卡,每查一次,穿着黑色制服的人都会打开客座车厢的车门,鹰一般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细细扫过,确认无误后,才予以通行。
车速开始慢下来,巨型的铁门上缠绕着雕刻而成的藤蔓,铁门朝两边缓缓向内打开,发出沉闷的低响。
入目,是宽阔平坦的草坪,石子路将草坪切割成形状不一的块状,经过令人眼花缭乱如迷宫般的花圃之后,客车才驶入老宅主屋的院落€€€€让赏南联想到城堡,横向还有高矮大小不一的尖顶楼宇,红与灰排列密集规律的墙壁,迎面扑来的古朴与庄重感,不远处传来马的高亢嘶鸣声,以及鞭子在空气中挥打的脆响。
“下车,快点。”胖妇人低声,面容严肃地催促着他们。
提前换上制服的一群孩子们站成一排,体型肤色都不尽相同,但绝对都是既聪明又健康的。他们眼神希冀地看着这座漂亮得像城堡一样的房子,期待能够留下来。
赏南:“我也要像他们一样看着吗?”
[14:都行。]
正准备抬头,眼前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戴着白手套,蓄着白胡子,穿着黑色双排金扣制服的老管家走出来,他笑容和蔼可亲,“正好饭点,孩子们都饿了吧,先吃个饭。”
屋子里透出一股凉意,外面春日正隆,屋子里却凉气逼人,赏南走在最后面,踏进去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其他人的反应也和赏南差不多,他们穿得并不厚实,制服是孤儿院赶制的,比较粗糙单薄,只是为了让他们看起来体面点,不那么寒酸丢人,但事实上,不管穿什么,他们看起来仍旧很寒酸,也很丢人。
巨大的宽阔的甚至是宏伟的客厅,稍不注意,就会制造出回音。
头顶巨型水晶吊灯将客厅照耀得更是富丽堂皇,低头,便能在地砖上看见自己清晰的身影。
一个个拘谨的小身影走在偌大的客厅里,像一只只黑色的小蚂蚁,那样渺小,柔弱,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
胖妇人交代过,不能乱看,他们跟在老管家后面,被老管家带去了餐厅。
很长很长的长条形餐桌,铺着黑色的餐桌布,布的底端逶迤到地面,丝毫不用担心会弄脏,因为这里的地面比他们的脸和口袋还要干净。
老管家让他们自己随便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不自在,但听见可以随便坐,仍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座位。
放置了餐具的位置只有九个,赏南面前正好有一个,他没有多想,拉开椅子想要去坐。
手指还没碰上椅背,他就被从旁边而来的一股力猛地推到一边,“滚开。”那个男生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