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给蒋龙康说要结婚且得举办婚礼自然不是件容易事,他答应了蒋龙康一些条件,也给自己施加了新的压力。
也是因为仪式的敲定,应云碎连续两天都回了应家,多陪陪温琴。那日全家一起吃饭,二婶颇为感慨:“小碎真要嫁出去了呀,家里都搬空了。”
应海:“堂哥你老公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我听说和梵龙集团还有点儿沾亲带故,这么厉害的嘛。”
说是这么说,但自打温琴带回应云碎要结婚的消息,应海便忙把这个名叫“迟燎”的人调查了番,结果越调查越好笑,和自己同岁的大学生,在后期组打杂的实习仔,即便真是蒋家什么亲戚,也怕只是强攀的边缘人物。
况且这么年轻就结婚,借应家上位的可能性更大。
应云碎没说什么,只拿出四沓A4纸:“这是给二叔你们的请柬。”
哪有婚礼请柬做得像合同?
应海应染相视而笑,琢磨出了一丝土穷酸的气息,结果扫过白纸黑字又坐不住了,应海不禁再问一遍:“堂哥,你老公到底是什么人啊?”
对一部分商圈人士来说,迟燎那张脸就是蒋氏太子。对极少核心人员来说,他是代替长子出面的次子。对大多数人来说,他压根不存在。
这样的身份注定他就算是以什么蒋氏远房亲戚的身份,婚礼也得实施严格的保密措施。来不了多少人,而来的人也必定会签下些协定,确保不能带任何照片或风声出去。
所以这请柬前一半真是法律文件,后一半则标注着婚礼地点在瑶海岛。
那是众所周知梵龙集团名下的岛屿,一半是严格限流的富豪旅游胜地,一半是完全私家的蒋氏地皮。
“还看不出来吗,就是蒋家的人。”二叔应建明的声音,责备地瞪了应海一眼,似乎不允许他再好奇下去。
他签下名字,颇为语焉不详地感叹,
“小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啊。”
应云碎本也不觉得离他们很近。
不过他也没想到,那晚真就是他最后一次坐在应家宅子里吃饭。
应云碎本以为因着自己和温琴的联系,总会和二叔一家保持不远不近的假客套关系。
他上辈子就是没与人有什么关系。
不久后才意识到,自己这辈子能抓住的关系,或许也就轻轻一束。
那晚他回去得挺晚,是温琴派司机送的。行至小区楼下看到辆扎眼的劳斯莱斯。
熟悉的寸头站在豪车外,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
“怎么了。”应云碎走过去。
叶森先是有些警戒地偏头看了眼,发现是应云碎才瞪大眼,“嫂子?”
“……”应云碎礼貌性笑笑,“叫我应云碎就好。”
“噢,我是叶森。”他伸手,但在应云碎打算和他握手时,叶森又收回手来,“不好意思,我想起迟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应云碎问,“你们才到吗。”
“嗯,”叶森下巴往后座指了指,“他睡着了,然后€€€€”
有点不敢把人叫醒。
应云碎微弯下腰就闻到浓重的酒味。皱眉:“这是喝了多少?”
“不会醉的。”叶森答非所问,毕竟迟燎今晚真的喝了很多,不然也不会喊了好几次都没反应。
已经睡沉了,他怕强行叫醒人要发疯。
“他酒量特别好,从来都没喝醉过,但就是会犯困。”睡意程度和喝的量呈正比。
应云碎抿嘴坐进后座,被车厢里洋酒和白酒混杂的味道扑个满怀。
迟燎虽闭着眼,但坐得很周正,抱着胸还翘着二郎腿,黑大衣衬托下乍看像什么大佬小憩。
“迟燎。”应云碎轻声。
接下来叶森就惊愕且无语地发现,他叫了半天都一动不动的人,竟因这么轻的声音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迷蒙了两秒,还立马笑起来。
“云碎哥。”
叶森都怀疑他在装睡。
应云碎则被迟燎带着酒意的嗓音搞得顿了下。
竟是一种又沉又深的柔软,近乎像撒娇。
迟燎以为是酒味熏到他了,手掌横在两张脸中间:“我好臭,你离我远点。”
“没关系的。”应云碎声音轻巧得像月光,把他手扒下,“走吧,回家了。”
“好。”迟燎看着自己的手,勾起嘴角,巴巴儿地跟着他下车。
又很有气势地转向寸头,“那叶森,麻烦你帮我把车还了。”
“……”
“等等。”迟燎又想起了什么,拉住叶森说了点婚礼流程的事。
应云碎端详他笔挺认真的模样,除却身上浓重的酒味和神色压抑不住的困倦,是真的理智且清醒。有些不明白€€€€
迟燎酒量这么好。
那当初原主如何能做到灌酒灌到,把他骗上床?
叶森临走时找应云碎问了李故的联系方式。
“我不小心把他眼镜踩碎了。”
应云碎也没多想是什么场景可以让李故的眼镜出现在叶森脚下,只说:“但我得回去得他同意后再给你联系方式。”
叶森说好。
“辛苦了,注意安全。”应云碎目送他离开后才转头,对迟燎说,“走吧。”
迟燎提醒他:“我也辛苦了。”
应云碎笑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安抚地拍了拍他后背:“我知道的。”
第26章 木雕
迟燎是真累得不行,一进屋就往沙发上一坐,迫不及待解衬衫纽扣。
“我就在这睡,可不可以不洗澡了云碎哥。”
还想起意思意思征求自己意见,应云碎去冰箱给他拿了杯酸奶:“好。”
再绕到沙发前,迟燎靠着沙发背已闭上了眼,扣子就解了一颗。
身上浓重的酒味就像某种极深倦意的具象。
应云碎也不忍把他叫醒了。
他低头看他。
过了会,他似乎觉得构图不对,移到正面看他。
确保仰着脑袋的喉结在视野中间,半敞的锁骨胸肌和岔开支着的两条腿都是对称。
房间陷入安静。
应云碎凝视着,像端详一幅巨型油画。
不多时,迟燎又开始脱上衣。
但可能是酒精让他无法像之前无意识时那么麻利,他忙活了好半天也没把衣服成功脱下,不满地哼唧了声便垂手放弃了。
应云碎吸了口酸奶,站起来,决定去帮他脱。
没带什么多余的心思,硬要说的话,他以前布展会扒开包裹巨型油画的聚乙烯薄膜。
有点类似那种冲动。
迟燎坐得直,两条腿敞得也开。应云碎蹲在他两腿之间,手去触碰衬衫纽扣。
他肌肉比穿衣看上去要饱满得多,在均匀的呼吸起伏间,每一颗纽扣都几乎像是崩开在应云碎手指。
应云碎觉得衬衫有些烫。
又去喝了口酸奶。
纽扣全部解开,肌理线条近距离展现在他眼前时,他真有种把一个包装拆开露出主体的舒畅感。
应云碎又观赏了两秒。
但把衣服从肩膀往下扒时,迟燎突然醒了。
“云碎哥。”他按住他的手。
就按在肩膀下方,胸口上方。
应云碎还蹲在迟燎两腿之间。
他仰头看着迟燎微张的嘴唇,黑到极致的眼睛,翻涌着深沉酒意。
应云碎屏住呼吸,预料到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意识不太清楚的人,超过安全线的距离,还有按住他的手。
掌下肌肤滚烫。
能感受到心跳。
“云碎哥。”迟燎又喊了一声。
酒精下的嗓音像撒娇,也终归,是有些性感的。
他觉得迟燎或许会说几句浑话,把他拽下,可能会钳制他,或是什么。
而他竟然不觉得害怕或紧张,有一种空白的平静。
像去等待下一场太阳雨。
但他没想到,迟燎只是轻轻地捏了下他手,眯着眼认真而歉意:“我明天可能起不来给你做早餐了。”
好像是个应云碎很依赖的大厨,“你明天自己吃好不好?”
应云碎慢慢睁大眼。
他本没太多波澜。不知咋的,因为这句声音单纯又黏糊的话,内心反倒泛起种不满。
像身体某处很痒,却始终找不到准确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