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故笑笑:“不会的。”
又嘱咐了几句,迟燎再安静地看了应云碎几分钟后,便很利落地离开了。
刚下电梯,他人就晃了下。
忙扶住墙壁,缓了几秒,抬手摸了下后脑勺的伤口。
血差不多干了。
黑大衣是完美的伪装,没人知道他的后颈和衬衫衣领衣领都是一小滩血。照理来说也应该在医院包扎一下。
但迟燎是不可能在这里接受治疗的,他光是站在走廊闻到消毒酒精的味道,看到那排排病床,都觉得噬骨发麻。
他也得快点回公司。
只是他有些头晕眼花,过来可以拜托李故帮忙开车,离开……叫代驾吗?
那他还可以睡一觉。
但想到叶森被人围殴的样子,蒋玉砸过来的高尔夫球杆,应海扑到应云碎脸上的白酒,迟燎昏沉疲惫的脑袋又瞬间清醒过来。
睡个屁。
脸上迅速切换到了最冷淡傲慢到无懈可击的样子。他不信代驾,还是决定自己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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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应云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在火灾逃生,找不到门,不知道是该向左拐还是向右拐,纠结了一会儿,便选择向右。
结果是一片毫无退路的火海。
然后时间突然倒转了,他又退回去,这次说,那改成向左吧。
却撞见了小庄。
他一下子醒了,睁眼一瞬头脑便清明。
慢慢呼出一口气。
忍不住回溯梦境。
前面很真实,他火灾时确实面对过这样一个选择€€€€明明就是从小长大的福利院,他却晕晕乎乎在黑烟里迷了路,靠着直觉向右拐去。
左拐会是怎样的呢?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梦见小庄多少有点离奇了,也不知道在暗示些什么,难道他已经对迟燎的“白月光”耿耿于怀到这一步了吗?
但迟燎好像都忘了他。
应云碎动了动,偏头。
隔壁床是一个伤口满满的叶森。
他吓了一跳。
叶森伤口看着吓人,人却是醒的,甚至还精神地给他打了个招呼:“嫂子。”
“……”这会儿应云碎对这个称呼格外无语。
以他的性格和常理,他都应该首先关照一下叶森看起来伤得不轻的身体,但梦境加持,嫂子一听,他好像缺少一些理智,开口第一句就颇有些幽怨:“别这么叫我。”
叶森一愣,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有些表情和迟燎还挺像的。应云碎叹了口气,眼神落到叶森胸口缠着的纱布:“你还好吧?这是怎么了?”
“没事。”叶森抿起嘴角,讳莫如深,“你呢?”
应云碎说:“我也没事。但……”欲言又止。
“怎么了?”
应云碎沉默了两秒。
最后主观情绪战胜了客观思维,他忍不住了,索性毫无铺垫直接开问:“叶森,我问你个事儿。我今天看到迟燎喜欢的人了。”
“?不是你吗?”
应云碎一副“你少来”的表情,撒了个小谎:“不是。迟燎以前给我看过他的偷拍对象,他说我和他长得很像所以才和我结婚。那就是他白月光的意思,我今天看到了。”
叶森摇头:“哦,那不是迟少的白月光,他和你结婚也不是因为你像他。”
听到这话,一股暖流从应云碎心脏里滋得一下冒出,慢慢蔓延到四肢。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叶森又补充一句:“是像另一个人。”
暖意回流冷却,应云碎蹙起眉:“像谁?”
叶森挠了挠下巴的伤口:“我也不认识。迟少说他八九岁时就记住他了,很善良一人。”
心情小小地做了个过山车,应云碎垂眸:“哦,这样。”
明明还想问很多问题,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问了,觉得自己有病,还自讨苦吃。
大概是看出应云碎瞬间低落的情绪,叶森安抚:“嫂子你放心,迟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不会有人能代替的。”
应云碎冷笑:“如果我是像别人,那迟早会被那个别人代替。”
“不不,不会的,那个别人已经死了。”叶森说。
应云碎惊讶抬眸:“什么?”
“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迟少之前才拍长得像的,然后是遇见你。”
应云碎心脏一悬:“怎么死的?”
叶森模糊道。“我不知道,好像是火灾吧。”
应云碎听到心跳重重一击的声音。
“火灾?”
第45章 小鬼
“火灾?”
这个词让应云碎身上的血液变得干燥。
“嗯,遭遇了事故,但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叶森道。
应云碎嘴张了又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下一句问什么,就看到叶森目光飘向左前方。
李故刚去拿了外卖,走进来。
“小碎醒了?”他坐到两张床中间。腿和膝盖下意识冲向叶森那边。
又慢慢像时针一样转到应云碎方向。
“李故哥。”应云碎暂且咽下疑惑惊愕,冲他笑笑。
“迟燎回公司了,你要给他打个电话吗?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了,之前麻烦你。”应云碎确实应该给迟燎报个平安,但手机没电。
他便借李故的手机拨号码,竟早已熟记于心那串数字。
不过迟燎没接。应云碎又把电话还了回去。
李故掀开外卖盖:“饿了吧,我给你们买了点吃的。”
叶森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自己吃。”
李故瞥他一眼。
应云碎也疑惑地瞥他一眼,默了两秒说:“……嗯,我也自己吃李故哥,谢谢了。”
叶森摸了摸鼻子,补充:“谢谢。”
李故扯了下嘴角:“当然,我又不可能喂你们。”
应云碎目光微闪,发现李故说话风格有些变化。
就……没那么客套了。
一时安静。
叶森手上有伤,喝个粥费老大劲,李故看不下去,语气生硬:“你这似乎还是得我帮你。”
叶森看了眼应云碎,又看回李故,眨了几下眼:“……好吧,那谢了。”
李故膝盖再次转向叶森那边,夺过粥盒,边吹气边问:“所以到底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问题应云碎先前就问过,叶森讳莫如深。
这会儿他可能是吃人家嘴软,目视李故的眼睛竟叹了口气:“被蒋玉的人围了。”
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迟燎母亲忌日快到,按照他习惯,会去他妈妈旧时住的木屋呆上几天。
那在山里森林深处,叶森提前去帮他收拾了下屋子,下山就被一群人突袭围殴。
叶森战斗力再强也寡不敌众,迟燎赶到时便已有些意识模糊。
李故听罢皱眉,勺子不自觉戳进叶森嘴里:“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下打人?”
叶森把勺子吐出来才说:“滨川北脉那带的小山林里,哪儿有什么人?又没监控,杀人都可以。”
“为何不报警?”
叶森笑了:“报警能抓到蒋玉吗,少爷,有些事情哪儿这么简单。而且之前是我先把他锁了三天。”
李故又把勺子戳进他嘴里。严肃道:“我是认真的。你们和蒋玉难道就想一直这么下去吗,今天你揍我明天我还你?迟燎年纪小,你又没文化,你每次帮他是不是最后都变成自己挨一身伤?”
叶森不说话。
李故说完也愣了。假装客气的几分钟在这一刻流露的关切责备里毁于一旦。
应云碎偏着头望着他俩。
比他想象中要熟,甚至比和自己更熟,李故甚至对迟燎家的破事儿还略知一二。
但他虽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熟稔又诡异的氛围,却没精力多八卦,只顺着说:“我懂李故哥的意思,叶森,报警虽然没那么容易抓到蒋玉,但迟燎要想扳倒蒋玉,最后诉诸法律程序可能是最有效的。”
这话他决定之后也给迟燎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