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沈拂行:“老沈,你是不是有点怕你表哥?”
老沈?
沈拂行胸口一闷:“什么老沈......我那不是怕,是尊重!”
连翩:“哦。”
沈拂行:......怎么感觉人没听进去?
算了,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溜达去书房,自然认得挂起来的很多幅字是裴度写的,还有别的笔迹,写的也出类拔萃,猜测是连翩的。
桌子就一张,书房也就一个,两个人用。
有些画面好像都能想象到。
心里莫名就有些不舒服,明明他和连翩先认识,现在还是最亲近的关系,但小舅舅和连翩反倒......
只是一点微末的情绪,沈拂行也没放在心上。
至于东厢和西厢的房间。
有心想进去看看,只是已经住了人,哪怕这地方算是他的,但客人只要住着没走就是私人空间。
在廊下驻足,转脸不见连翩,问路过的佣人。
佣人说连翩在花园里打电话。
花园里有凉亭,周围花繁草茂,生机勃勃,是和昨天山林里郁郁葱葱格外不同的另一种心旷神怡。
连翩安慰裴度:“一定会没事,春天万物复苏,人的生命力也旺盛。”
这会儿不到中午。
连翩担心,先发了信息问裴度忙不忙。
跟着电话就来了。
裴度打过来的,没瞒着,将罗宇朝的事说了。
如果连翩不问,这件事裴度不会告诉他,高兴的事他会和连翩分享,但让情绪低落的事,还是算了。
但连翩问又不一样,裴度想得到一点安慰。
果然,即使隔着电话他也能感受到连翩极力想安慰他的心,让人不那么孤单,心里没底的感觉也轻一些。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仙,也有力不能及的事。
坐在手术室门口,身体和神经都冰凉,只有电话那头的温暖输送过来,禁不住说出潜藏的愧疚:“他是为了保护我,找不到我,他成了出气筒,先被打,后来被关禁闭,伤势感染......”
人的情绪需要发泄。
连翩安静的等裴度说完:“一定会没事的。”
只能这么安慰。
论医疗资源,论心理的强大,这些东西裴度都有,此刻只需要一点奉献和一点理解,还有陪伴。
裴度很快缓过来:“我没事,小羽,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连翩看到沈拂行。
不知他站那儿多久了。
沈拂行找过来的时候,连翩还在通话中,但寥寥话语,他又刻意没太接近,听的不多,也听不清。
不是特别有耐心的人,但就是站那儿没动。
大概是连翩和电话那头的人通话的神情让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可以肯定,电话那边的人对连翩来说一定很重要,他那么耐心和温柔,担心和怜惜涌在眉头,让人不自觉有些羡慕和他通话的人。
连翩看沈拂行有些呆,问他找过来是有什么事。
沈拂行:“没事,就来逛逛,看你在忙,没有过来。”
连翩其实也就一问,沈拂行过来,省的他去找他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午饭你自己吃吧。”
沈拂行:“去哪儿?我送你?”
连翩猜测裴度应当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医院的事,只道:“不用,你忙你的。”
说罢就快步走了。
沈拂行抬了下手,想拉着人说他不忙,可以送。
但连翩走的太快,而他自己也不是那种非要凑上前帮忙的性子,这一迟疑连翩就走远了。
连翩开车出门,路上打电话给庄骁:“我哥在哪个医院?”
正在医院的庄骁:“......”
他记得虽然告诉连翩老大昨晚走的,但没说医院的事,这是老大的禁忌,怕罗宇朝受打扰。
迟疑了一下告诉了连翩地址。
没跟裴度提。
车堵得慌,也许是心里着急,也不知道自己急个什么,毕竟医院就在那里,受伤的也不是裴度,但连翩开了车窗还热的出了一身汗。
路上掐着点还抽空订了两份午餐。
没订太油腻的,凌晨就跑过来,吃喝休息肯定都不好,别再把胃吃出毛病。
车开到,等了几分钟外卖也到了。
连翩拎着外卖到住院部大楼,私立医院,裴度在的这一层还禁止上去,又打了电话让庄骁来接。
见面了直接将其中一个外卖袋塞给庄骁。
早上随便吃了点,等在外面又熬人,的确已经饿了的庄骁:“连......连吃的都带了?多谢!”
心道好险,差点说漏嘴。
陪着人上楼,又马不停蹄的告状:“老大也没吃,早上就没吃,一直到现在,说是没胃口。”
连翩点头,表示知道。
上了楼转过一道长廊就看到手术室。
私立医院什么东西都配的最好,手术室外等候区也是仿照待客室的样子,沙发、茶几、点心饮料,什么都有。
裴度坐在窗边,头微垂,双手交叠搭在腿上,一手还抓着手机。
衬衫西裤。
侧影素雅又深刻,带几分冷寂。
庄骁没过去,拎着外卖袋去找别的地方。
连翩早将人忘到了脑后,轻手轻脚的过去,怕惊到神思不属的裴度,到人跟前还差一米远的时候轻声道:“哥€€€€”
裴度没动,眼睫颤了下,怀疑出现幻听了。
连翩:“哥€€€€”
裴度偏头看过去,而后站起来,眼睛恢复神采,意外又惊喜:“你怎么来了?”
连翩手一抬亮了下外卖袋:“送饭。”
不止是送饭,但多余的话其实不必说。
裴度接过外卖袋放桌上,凝视着连翩,以视线短暂又深刻的印记后道:“我没事,昨天累着了吧,今天应该好好休息。”
的确累,没缓过来的那种。
灵魂好像被洗涤过,身体却发沉,像笨拙了很多。
连翩:“不累,你先吃饭。”
之前裴度一直没什么饿的感觉,医院会配送餐食,他没胃口,好像味蕾都退化了,不感兴趣。
但连翩打开外卖袋,食物的香气就涌上来。
裴度看眼时间,差五分钟就十二点半,一边也往外拿东西,一边问:“你吃了吗?”
连翩顿了下:“吃了。”
忘了.......
忘到饭就订了一份,有菜有肉有汤有水果,但就只有一份,包括筷子。
裴度什么人,哪里看不出来。
起身。
过了会儿拿了筷子过来,医院的筷子是一次性的,碗有一次也有上好品质的,他拿了一次性的。
连翩坚持不要,但坚持这东西他大多数时候都比不上裴度。
尤其裴度说:“没胃口,陪我吃点?”
大概是惦记着手术室的罗宇朝的缘故,他有种沉郁又孤单的感觉,让人不能拒绝,连翩就说好。
一碗米饭一人一半。
汤也是。
只是只有一个汤盅,倒出来也行,但麻烦,也容易撒。
裴度将汤盅推给连翩:“你先喝,我不嫌你。”
连翩推回去:“你喝,我也不嫌你。”
两个人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互相夹过菜,没有用公筷,但嘴巴对在同一个器皿上还是头一回。
裴度先喝的汤,在连翩虎视眈眈的“逼迫”下,而且必须要喝掉至少一半才可以,之后才被允许将汤盅放下。
没往连翩那边推了。
喝剩一半,纵然连翩说要喝,说不嫌,但是他舍不得。
怎么就要吃他剩的。
连翩想法就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