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在江棠承“爸爸我舍不得你”的喃喃声中好不容易把人哄睡,却放心不下另一个,以“我只是出去喝个水顺便看一眼秦郁上睡没睡”为由说服自己,悄悄把胳膊从小孩脖子底下抽出来,装模作样去厨房倒水喝了一口,而后走到了秦郁上的房间门口。
门缝底下没有光亮透出来,江来心道秦郁上难道睡了,正发呆时,门忽然洞开,他猝不及防被拉进房间,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抵在了墙上。
月光下,秦郁上笑吟吟地看着他:“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小毛贼。”
江来不由失笑,心想他在自己家怎么就成小贼了,他放松地靠在墙上,悠闲地命令道:“这是我家,拜托你搞搞清楚,给我松开。”
“哟,小毛贼还挺凶。”秦郁上环住他的腰,威胁地收紧手臂,“说,大半夜站我房门口想干什么?”
江来呼吸一紧,胸口毫无缝隙地贴着秦郁上:“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秦郁上长长哦了一声,自动翻译:“不是劫财,那就是劫色了。”
江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看着面前英俊的面孔,心道的确有被劫色的资本。
他头往后仰,实际这个动作并没有让他和秦郁上的距离拉开多少,反而让自己从嘴唇、下巴直到纤细的脖颈都暴露在秦郁上的视线里:“就劫色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秦郁上呼吸顿时变得急促,盯着那两瓣被水浸润的嘴唇,眼神一深,声音也沙哑起来:“必须严惩,省得你以后还敢去别人门口蹲点。”
说着他低下头,尾音瞬间消失在紧贴的唇齿之间。
江来只觉得自己仿佛一道甜品被翻来覆去品尝,自耳根往下红成一片,羞耻地闭上眼。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后背脱离墙壁,晕晕乎乎地转了两个圈,而后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床上。
硬板床顿时不堪重负地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响亮。
江来心头一跳,猛地睁开眼,和同样被吓一跳的秦郁上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笑了场。
虽然江棠承睡着后就雷打不醒,江来还是不放心,支起上身听了一会,确认没醒才放心,这才又躺回床上,侧头同秦郁上对视。
月光映在江来眼底,衬得他眼眸如水般润泽明亮,静静看过来时,温柔到能瞬间抚慰最躁动的心,又炽热到能融化最坚硬的冰川。
秦郁上不由自主凑近,在江来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只是轻轻相贴,却带来比刚才更加剧烈的酥.麻。
秦郁上做了个深呼吸,呼出的气体滚烫灼热,他躺回床上,把头搁在江来肩窝,平复急喘的呼吸:“别动,让我抱抱。”
室内一时安静,只有秦郁上的呼吸响在耳边。江来心脏微微颤动,抬手覆在秦郁上搭在他腰间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就去十天。”
秦郁上哼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自己说说多少个秋。”
江来笑道:“我数学不好,数不出来。”
还没说完他腰侧就被掐了一把,秦郁上恶狠狠威胁道:“再胡说我就把你办了。”
然而他也只敢说说,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也不占,只能把江来搂得更紧,火热的手掌紧贴细瘦的腰腹。
“山区紫外线强,防晒霜带了吗?”
“防虫水呢?”
“衣服带够了吗?”
“剧组伙食可能不太好,你坚持坚持,等回来我带你吃好的。”
“那边地理环境比较复杂,你紧跟剧组,不要瞎跑。”
“……”
秦郁上如儿行千里担忧的老母亲一样,事无巨细一一叮嘱,末了顿了顿后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张黎我也认识,让他也给我安排个角色,他还赚了呢。”
江来心道秦郁上这分离焦虑症怎么比江棠承还严重:“不是有小周跟着吗?”
这次去拍戏,钱司壮也不跟着,秦郁上不放心,借调了小周。他想了想:“也是,小周机灵,做事周到,有他在我放心。崽崽你也放心,我会照顾他。”
江来隐约知道秦郁上自《分秒》杀青后就一直在忙他父亲公司的事:“你忙你的,有空就带带他,没空就算了。”
“行。”秦郁上嘴上应着,实则暗自磨牙,打算趁江来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在江棠承面前树立权威,确认他在这个家的二号地位。
“哦对了。”江来想起什么,转头望着秦郁上,“狗仔的事我还是觉得不太对。”
那几个被抓的狗仔资料江来看过,平均只有小学学历,却知道用比特币敲诈,也从不狮子大开口,懂得见好就收。
秦郁上道:“你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人?”
江来点了点头:“我有种感觉,这个人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不管藏得多深,狐狸尾巴都能给他揪出来。”秦郁上说,“这事交给闻绍,他比较在行。”
“嗯,那我走了。”江来只是想在临睡前看秦郁上一眼,看过他就放心,撑着胳膊正要爬起来,又被秦郁上横亘在腰间的手臂一把按回去。
“今晚就睡这儿吧。”秦郁上道,“要不然我肯定失眠。”
江来从表情看显然不太相信。
秦郁上眼睛眨了眨,神情真挚看不出一丝伪装:“要不然你等我睡着再走也行?”
“行吧。”江来妥协了,看着秦郁上在他面前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缓。他也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怎地身体发沉,闭上眼本打算眯一小会,结果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江来在晨光照耀下睁开眼,猛地推开还在迷糊的秦郁上,赶在江棠承睡醒前溜了回去。
十分钟后江棠承睁开眼,满足地在江来怀里伸了个懒腰,丝毫没察觉他爸早已抛下他暗度陈仓。
吃早饭时,江棠承为前一晚的行为迟到地生出几分愧疚,给秦郁上倒牛奶烤面包,殷勤地不行,末了还撕开一袋榨菜倒进碟子里端到秦郁上面前,脆声声道:“叔叔,你的榨菜配牛奶!”
秦郁上正暗爽,看到榨菜脸顿时一僵,在江棠承的期待和江来的忍笑中,夹起一根嚼得咯吱咯吱响。
按照计划,秦郁上负责把江来送到高速入口,之后就由小周接手,一路开到剧组拍摄地。
等他们到的时候,小周早已开着秦郁上那辆奔驰等候已久,见到江来热情打招呼:“江老师,好久不见!”
江棠承小跑过去:“小周哥哥!”
“哎呦,崽崽!”
秦郁上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搁在小周开的奔驰上,发力的手臂连同嘴角一同绷紧。
江棠承想帮忙但够不上,只能在两辆车之间跑来跑去。
江来明白他们的不舍,无声叹了口气,压下分离的苦涩说:“回去吧,路上慢点开。”
秦郁上合上奔驰后盖,定定地看着他:“我们等你回”
江棠承也猛点头:“等你回”
昨天差一点分崩离析的两人这会儿又和好如初,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表情,说着相同的话。这一刻,江来心头涌起万般不舍。
他目光闪动,嘴唇张合,几度犹豫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秦郁上,等回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秦郁上疑惑,“不能现在说吗?”
这天的风有些大,远处的防护林被吹得哗哗作响,江来在风中微微笑道:“回来再说,其实我之前也不是很确定。”
秦郁上更狐疑:“现在确定了?”
“差不多吧。”江来道,“我想我应该不会弄错。”
江棠承早就被耳聪目明的小周带到路边去拔狗尾巴草去了,此刻只剩秦郁上和江来面对面站在车门边。
秦郁上被说得抓心挠肝,皱着锋利的眉:“到底什么事,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江来心道如果他现在说了,那必定山呼海啸天崩地裂,秦郁上还能放他去拍戏?六年都过去了,不在乎这几天,况且……
“现在说了,你大概率就不会想我了。”
秦郁上顿时一愣,其实并不太明白江来这句话的含义,但却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一个词,当即在江来的注视中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我何止想你,我爱你。”
江来耳根一红,仿佛心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撩过,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悸动。他往并排蹲在护栏边拔草的小周和江棠承看去一眼,而后飞快上前,侧头在秦郁上嘴角亲了一口:“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预告:“秦郁上,你小时候也是自来卷啊。”
明天见嗷~
第73章
奔驰在高速上一路西行,下高速后又穿过一段崎岖山路,终于在当天晚上抵达了这个名为西崇的县城。
西崇地如其名,位于西部,为崇山峻岭环绕,因为交通不发达经济发展也相对滞后。
江来和小周下榻剧组的招待所,条件简陋,天花板上的墙皮翘起脱落,木头窗框也腐败生霉,一推开门,迎面便是空气中细小的浮沉,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
小周咳咳两声,不由皱眉,反观江来却表情未变,搁下行李后便去找导演张黎。
张黎不到四十,皮肤黝黑体格精瘦,是近年来崛起的新锐导演,擅长拍摄写实类作品,但本人脾气古怪,比起大腕或流量,更喜欢挖掘有演技有潜力的新人演员。
据说他本人就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曾经遇到过一位支教30载的老师并深受其影响。
这部电影就是以这位老师为原型,讲述其默默无闻但又波澜壮阔的一生。
剧中主人公也姓江,名叫江崇,江来饰演其年轻时期,也就是刚到山村的那段时期,江崇惊讶于山区教育的落后,内心挣扎后决定放弃回城,永远扎根这片土地。
电影拍摄与电视不同。受限于篇幅,电影的台词少而精,更多依靠演员的动作和表情来完成需要表达的内容。江来的戏份并不算多,但需要表现出角色内心的迷茫、矛盾和挣扎,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同张黎简单聊过后,隔天一早,江来便投入拍摄。
剧中大部分场景都发生在学校,所以主要取景地就是当地一所小学。现在正值暑假,学生不用上课,张黎通过校方找了些自愿参演的老师和学生做群演,也算是对他们不算宽裕生活的一种贴补。
山区昼夜温差大,风沙强且虫蚁多,此外因为山路难行,房车开不过来,所以等戏时,演员们都挤在空教室,没空调很难熬。
不过江来并没有对秦郁上提起,也勒令小周不许提,只对他说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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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江来刚刚结束一场戏的拍摄,这场戏是他下课后经过篮球场,几个学生不喜欢他这个从城里来的老师,故意用篮球砸他,被他轻轻松松挡了回去。
张黎那边刚一喊卡,操场上一群七八岁大的学生顿时嬉笑打闹起来。
江来接过小周递来的水,喝一口润喉,而后钻进临时搭起的帐篷里跟张黎一起看回放。
张黎说“过了”,江来松了口气。除讲戏之外张黎话很少,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来刚一出来,就见小周等在外面,冲他摊开手掌,上面赫然是一块奶糖。
小周冲不远处的操场努嘴:“又是那个学生给你的,江老师你孩子缘可真好啊,小孩都喜欢你。”
江来长得好,即便穿上朴素衣衫也遮挡不住外貌的优越,端庄的气质也很符合角色出生在城市小康家庭的设定。
每次他拍完戏,总有大胆的学生往他跟前凑,其中这个给他送糖的学生最积极。
江来往操场看去,破旧的篮球架下,刚才参与演出的那一群学生还在你推我我挤你地相互打闹,只有一个站在人群之外,不声不响专注地朝他看,触及到江来的视线时又似乎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而后加入了同伴们的玩闹。
江来对这个学生有印象,他叫杜阳礼,在这所山区小学读一年级,最初注意到是因为他的名字中和江怀礼一样带了个礼字。
那块奶糖的糖纸有些皱,想必在手心握了很久,江来拨开送进嘴里的时候都化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