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顾莱手有点发抖,慌张般地往后退了几步。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后背一阵冷汗,车顾莱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
车顾莱是个聪明的女人,冷静下来之后她便知道事情的来由。
很简单的一句话。
现在的申似锦是另外一个的申似锦,原来的申似锦已经已经消失了。
按照她的随笔,那个女主就是自己,所以说,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吗?
而现在的申似锦是看过这本小说的人,知道原主会被她毁掉,所以才说要讨好她,而自己小时候的事申似锦自然也知道。
从她出车祸被带到那个小镇的时候,原本的申似锦就已经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申似锦了吗?
电光火石间,车顾莱倏地想起了申似锦过去说的话。
她说她不是申似锦。
还有她曾经说她爷爷曾经将她关进精神病院里,可她爷爷明明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还有腿上的的疤!
申似锦以前告诉过她,她的腿一直有一道刀疤,是小时候就有的,但是车顾莱在替她整理遗体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那道疤痕。
所有看起来自相矛盾的话仿佛都有了解释。
在她出车祸被带到小镇的时候,原本真正的申似锦可能已经死了,而另外一个的申似锦穿进了这具身体里,代替了她。
车顾莱不想相信这些随笔,倘若换做以前,车顾莱看到这些随笔只会觉得申似锦在发疯,完全不会当一回事。
可现在却是由不得她。
性格的剧变,无中生有的话,知道她小时候不被人所知的事。
这已经不是人格分裂可以解释的清了。
如果申似锦的这些随笔是真的……
倘若是真的……
车顾莱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几乎是慌张无措地往后踉跄几步,坐在了床上。
不可能的。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她死活不相信,慌乱地去翻申似锦的书,一个人就算性格变了,字体肯定不会变。
她翻到了一年前前申似锦的笔记本,她将这本本子和这本蝴蝶标本本子字体进行对比。
一年前的笔记本的字体,狂草却大,写的很漫不经心,字体歪歪扭扭的。
而这本蝴蝶标本,字体隽秀,笔画规整,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
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山压在她的心脏上,车顾莱差点无法呼吸。
要让她怎么相信,她曾经恨着的申似锦早就死了,在那个小镇的时候,阴郁自私的申似锦就已经死了。
从而陪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天真明媚的申似锦。
她报复的对象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那个单纯的申似锦多爱她啊。
可她做了什么?
欺骗她的感情,以捉弄她为乐,恶语相向,对她的好不屑一顾,甚至是恶心。
最后甚至将她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从那个小镇开始,申似锦就是另外一个申似锦了,她是无辜的。
但车顾莱却亲手将这个曾经满眼是她的女孩推入了死途。
申似锦当初这么爱自己,那时候得知自己莫名承受了这些不属于她的恶意的时候,她该有多伤心。
车顾莱一直以为她们两之间错的永远是申似锦,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但其实不是,她才是那个真正错的人。
她都做了什么啊。
车顾莱捂着脑袋,内心十分不想相信,她在心里拼命地自欺欺人€€€€这一切是假的,申似锦的随笔也是假的,申似锦就是申似锦,她不是任何人。
她的报复对象没有错。
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
车顾莱不愿相信是自己间接害死了申似锦,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离开这个房间,却不小心被床角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想站起来,目光却看见了什么,从电视柜台角落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她们的合照。
但申似锦的脸却被划的面目全非,只有她的脸还在照片上。
无疑,这是申似锦划的。
她之前是很喜欢这张照片的,但现在这张照片被她亲自毁了。
就像是她纯粹的喜欢最后沦为了对她的恨。
车顾莱看着这张照片,一直以来被隐藏的情绪终于骤降。
厌恶,排斥,情动,心软,冷漠,悔恨€€€€无数的情绪疯狂地在她心里爆发,她无法诉说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脏被巨大的海啸淹没,她沉闷的无法呼吸。
她的心里有一场迟来的感情,但情动来的太晚,所有的情绪都没有了意义。
她哀恸无比,却只不过是一场自我的悔恨。
车顾莱做错了一件事,可永远无法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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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许发现最近自家车总似乎憔悴了许多,她素来冷淡,脸上从来没有其他表情。
但这段时间她看起来累极了似的,眉眼间总是浮着化不开的沉郁。
前几天桌子上还摆了一张面无全非的照片,另外一个人都看不清原本样子了,照片都这样了,小许不明白这摆起来有什么用。
这已经是一张丑陋的照片了。
可车顾莱却时不时会盯着这张照片发呆,然后会莫名地盖住照片。
就像是不敢看一样。
一张照片为什么不敢看呢?
很吓人吗?
小许真的不理解。
车顾莱知道自己现在很奇怪。
她在为了一个人悲伤。
还是为了一个陌生的,甚至是不知道样貌的人。
她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申似锦是什么样子,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了吧。
车顾莱花了几天又理了理申似锦的异常,她还是不死心,拼命想证明这是假的。
但过去种种的细节都告诉她,申似锦没有骗人。
正是因为没有骗人,车顾莱才会更崩溃。
她自幼便一直被抛弃,来来回回的丢弃中,她像个垃圾可以随处丢弃,感受到的温情近乎寥寥。
她身边尽是虚伪的假意,车顾莱耳濡目染中,已经失去了相信善意的感受,她变得尖锐冷漠,总是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甚至睚眦必报的令人发指。
她不相信会有人不带恶意与目的接近她,因此她将申似锦的善意当做虚情假意,用自己的恶意一步步摧毁了这世上最后一个对她的人。
该说是后悔吗?
车顾莱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了,不足以描绘她心里巨大的压抑。
即使她悔恨又有什么用呢,她亲手把人杀了,悔恨只不过是她恶意自私的苦果,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悔恨恶心,大概觉得后悔无法完全透析出她的罪恶。
在某一天里,首饰店的人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她制定的蝴蝶耳环到了
车顾莱才想起自己为申似锦制作了一副蝴蝶耳环,她去了店里。
那双蝴蝶耳环比之前的紫色蝴蝶耳环还要更精致漂亮,蓝闪蝶几乎和申似锦送她的八音盒里的蝴蝶一模一样,如梦如幻。
车顾莱都能想象出申似锦戴上这幅耳环肯定极好看。
但是她看不见了。
送不出去的蝴蝶耳环,破碎的八音盒,她和申似锦的种种,全都是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的相遇,爱恋,背叛,都成了可笑的闹剧。
她看着这幅蝴蝶耳环,掩面苍白地笑了出来。
全都是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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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顾莱开始经常做梦。
很多次车顾莱都梦到申似锦,她站在很远的地方深深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笑,卷卷的短发被风吹的微微拂起,车顾莱跑上前,问她你疼吗?
申似锦,你疼吗?
你那么怕疼的人,从天台坠楼而支离骨碎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梦里的申似锦不说话,仿佛是在生她的气,傲娇又别扭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车顾莱坐在苍茫的黑色虚无里,四处寻找她的影子。
但她没出现了。
车顾莱忍不住掩面而泣。
申似锦,我有话想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