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正经 第9章

一想到这般粗哑的声音从麻烦精嘴里发出,殷停非但没止住,反而笑得更欢了。

祝临风一瞪眼,干脆把他的舌头也封住了。

殷停再笑不出声,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刻钟,祝临风终于大发慈悲,取出石扇,解开了他身上的禁锢。

因重心问题,殷停摇晃几下,重重跌倒在地上,揉着屁股,难受得直哼哼。

顶着田大皮的祝临风踹了他一脚,凝重道:“跟我来。”

殷停心里装着事,顾不上再计较,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两人一道来到了有地道的那处宅院。

这处宅院和殷停早上出现时所见的又有些不同,屋舍内部,窗屉和门板上居然贴满了符纸。

祝临风带着他来到一间被符纸贴满的室内,开口道:“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话到此处,她话锋一转,问道:“先时,你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知道她这是听见铃响却没有及时赶来,殷停没好气道:“必保我万全?指望你?这次若不是我机灵,你只管赶来给我收尸!”

知道是自己延误在先,祝临风大发慈悲地没和他计较,而是解释了句:“我遇上了桩急事。”

殷停不依不饶,“什么急事比我的命重要?我看你只会嘴上功夫,实际在你心里,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只要我一死,你口中麻烦无比的因果线自然就解了!”

事关小命,殷停气愤无比。

“啪啪,”又是两巴掌,祝临风收回手,面无表情道:“你所持的唤生铃中,有一道祖母的法力封印,倘若你真遇上险事,万象之下,金铃能保你无忧。”

殷停捂着脸发烫的脸嘶嘶抽气,衡量了两人的武力差距后,他放弃了冲上去扇回来的不成熟想法,只垂下眼,心里恨恨道€€€€毒妇!

两人都憋着气,不再讲话。

半晌后,还是殷停先伏低做小,没办法,他脑子里还不知道被弄进去个什么要命玩意儿呢!

他挨着炕沿坐下,缓缓将自己遇见白莲教的褚洄舟的事说了一通,由于怕遗漏某些细节,他说得很慢。

祝临风不时插话,“吸取魂魄的其实是凡人?”

殷停点点头,补充道:“还不止,褚洄舟还说,他就藏身在城主府。”

祝临风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口中催促道:“然后呢,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殷停把褚洄舟想合作的话略过去,着重说了说他的身份,和姜国是白莲教明水法王道场的事。

他边说边观察祝临风脸色,犹豫道:“我虽只是凡人,不明白你们修仙界的规矩,但就我们凡人来说,各国都有各国地盘,像姜国只管姜国这一亩三分地,北边的乌€€国也只管自家百姓,从没有姜国的官伸手去管乌€€国的事发生。”

“小节不同,大理不变,你们神仙们也是同样的理吧,既然姜国是白莲教地盘,那贵师门怎会派人插手白莲教的事?”

注意到祝临风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殷停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少主,你该不是被算计了吧?”

说完,他又挠着头,打哈哈道:“哈哈哈哈,我嘴快胡说的,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

祝临风定定看了会儿殷停,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另起了个话头,“那褚洄舟虽说的话倒有几分可信。”

殷停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白莲魔教中的明水法王我曾听师门长辈说起过,明水法王修习一门阴毒无比不拘男女的采补鼎炉之法。且此人最喜对正道弟子下手,被他捉去采补过的人,轻则道基全毁,重则尸骨无存。”

“约在百年前,他掳了一位逍遥剑宗真传弟子,此事被逍遥剑宗当代掌门赤霄真人得知后,于万里之外的雪王山找到了明水法王,一剑将他真灵斩灭。”

祝临风冷笑道:“如此奸邪该死之人,却不想被他转修香火神道至今还在苟延残喘!”

头一回接触到剑仙传说的殷停听得眼冒金光,剑仙啊!男人的终极梦想!

不过听到最后,他暂时从剑仙妄想中清醒过来,疑惑道:“香火神道是什么?”

为何麻烦精的语气听起来对香火神道很不屑?按他的理解,神仙,神仙,不都是极其牛逼的存在吗?

虽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但祝临风对殷停还是有那么一丝半点歉意的,因此面对殷停的诸多蠢问题,他强压着不耐烦,一丝不苟地解答,

“香火神道,顾名思义,受凡人香火铸泥塑之身,香火不绝则泥身不灭,万万年与世长存。”

“反之,若香火断绝,灰飞烟灭只在弹指之间。”

“这一类泥塑不仅法力微薄,终身受制于凡人,且再无飞升之机,与我辈修士所求的天地逍遥,岂不是背道而驰?”

听完他的话,殷停终于懂了,麻烦精为何说褚洄舟的话有几分可信。

明水法王早死了,现在是一尊泥菩萨,靠着姜国的香火苟延残喘。而有人在天平城中弄鬼,那伤的是百姓吗?那是他的香火,他的命!

从某种意义上说,明水法王这尊泥菩萨比前世那些佛祖罗汉什么的靠谱多了。

殷停像没见过世面的土猴子,哪哪都好奇,哪哪都想问,活脱脱一副无知嘴脸。

这不他又问上了,“有香火即成神,那这些泥菩萨不是有很多,为何我却从未听过哪家供的泥菩萨显灵?”

他在外流窜这些日子,很见过不少歪路子神,像某些山村里,黄鼠狼都能得处香火,称为黄大仙。

祝临风的耐心终于耗尽了,捂着额头,惜字如金道:“寥寥无几。”

殷停不解其意,但他知道再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了,说不准还会惹了麻烦精的气性,多挨俩嘴巴子。

第10章 魂灯

被神神鬼鬼的修仙轶事一轰炸,冷静下来的殷停直觉自己忘了什么要人命的大事。

到底是什么呢?他抵着自己下巴苦苦思索,半晌,蹭得从土炕上蹿了起来,捂着自己脑门嚷嚷道:“要命了要命了!我让杀千刀的魔教贼子下了东西!”

祝临风眉头一皱,走到他近前,手腕一翻,变出个累金色的小巧铜镜,对着他额头,说道:“手松开,让我看看。”

殷停赶紧松手。

过去一盏茶时间,殷停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没事,”祝临风收回铜镜,“灵台中并无异物,许是你太过紧张……”

殷停差点跳脚,大声反驳道:“不可能!他一定对我做了手脚!”

见他神色笃定不似作伪,祝临风想了想,又翻手取出三炷看似普通的香,并一只两端香炉。

他将香炉放在平地上,抽了一炷香递给殷停,说道:“闭眼,想着褚洄舟的模样,把香插进香炉,香燃尽之前不要睁眼。”

殷停依言照做,紧闭双眼,在脑海中拼命回想褚洄舟的模样。

“好了。”

祝临风的声音响起。

他睁开眼,好奇地往香炉中望去,只见,香炉中袅袅青烟尽,炉中残留的白色香灰蜿蜒成奇形怪状的纹路。

殷停看不出门道,转头去祝临风,如目的却是田大胡子拉碴的憨厚侧脸,他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祝临风白了他一眼,“好笑吗?”

“我笑我自己!”殷停捂住自己的嘴。

祝临风收回视线,看向香炉,两根粗重的眉毛狠狠拧在一起,嘴里嘀咕道:“倒是古怪。”

殷停探出个头,看看香炉,又看看祝临风,追问道:“古怪什么?”

“你……”祝临风表情一言难尽,良久才缓缓道:“吉兆,问尘香显出吉兆,说明和褚洄舟的相遇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他对你下的东西应该没有危害。”

殷停大惊失色,“这不可能吧?”

和魔修的相遇是件好事,这说明什么?难道他将来也会去做魔修,褚洄舟是他的领路人?

脑洞极大的殷停思维发散开了。

下一刻,祝临风的话唤回他的神智,“我对占星卜命一道并不精通,待回师门后,我让师门中精于此道的长辈再帮你卜上一卦。”

殷停心里发沉,面上却言笑晏晏道:“就听少主的,少主的长辈便是我殷停的长辈。”

祝临风哼了一声,也说:“但愿如此。”

殷停岔开话头,“对了,少主说的也有话说是指什么事?您瞧我,尽顾着自己了。”

祝临风收起香炉和剩下的两炷香,走到贴墙放置的藤编衣柜前,伸手一拉。

“噗通,”随着道沉闷响声,殷停眼睁睁看见俱干尸,头着地地从衣柜中滚了出来。

他连连后退,指尖颤抖地指着干尸,指尖缓缓移动,指向祝临风,惊恐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杀人了?

祝临风丝毫不在意他的视线,取出雪魄花露来,沿着屋子洒了一圈,最后将花露扔给殷停,捂着鼻子说,

“你给他身上多多洒些。”

那个他自然指地上躺着的仁兄。

见殷停僵住不动,祝临风说道:“死的人是那两只凡人提过的让他们秘密押送我们的二当家。”

殷停回过味来,边往干尸身上洒花露边说:“你说遇上的急事就是指他?”

祝临风撇开眼,不作声。

“怎么死了……”殷停捏着袖子,将干尸正面翻了过来。

待看清,登时吓了一跳。

干尸脸部只剩下一张干枯的皮子粘在骨头上,从皮下透出的青褐色看起来分外可怖。

“这到底死几天了?”

祝临风:“最多不过一天,死因是被人抽出三魂七魄,当即身亡。”

尽管祝临风没多说,但殷停也不是傻子。明白过来,他应当是发现了尸体,为了将尸体带回,这才耽搁了。

原来是真有急事啊,殷停心里稍纾解了。

祝临风接着道:“天平城中的妖人行事谨慎,所有城民皆只取一魄,叫人看不住他的跟脚。但这俱尸体却操之过急,将三魂七魄全部抽出,因此也留下了些蛛丝马迹。”

“从尸体上残留的法力痕迹看,妖人应当不是用自身法力抽取生魂,而是用魂灯。”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殷停掰着尸体翻看,寻找祝临风所说的痕迹。

不多时,他在尸体光裸的胸膛上发现了一片蛛网状的黑色纹路。

祝临风也有些习惯了他的“勤学好问,”瞥了他一眼道:“当然有区别,魂灯是灵宝,只要魂灯的主人事先封进法力,便是凡人也能自如操纵。”

殷停心绪一动,想到白褚洄舟曾说过,背后弄鬼之人是凡人,这不就对上了吗!

思及此处,他忍不住抬头向祝临风看去,两人视线正好在空中对上。

祝临风先行移开视线,低声道:“他或许没说谎,真的是凡人。”

“不过,魔教中人说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不可全信,仍然要保持警惕。”

殷停赞同地点头,他也觉得褚洄舟那人有些怪,说些有缘没缘的话,叫人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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