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正经 第43章

剑身狭长,呈月白之色,两面平整,未启锋锐,祝临风握着他,自身也成了剑身延伸出的一部分,充满浑圆如意之感觉,双方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是剑,亦是人。

向来放浪形骸没个正经的师父眉宇间竟然露出正色,他若有所思地向掌门看去,掌门点点头,良久吐出口浊气,话里带着早有预料,逃不开避不过的宿命之感,

“果真是心意剑。”

这句饱有深意的话,殷停没听入耳中,姜太平好奇地低问他也无意应答。

心意剑出现时的动静,掌门和师父的慎重,无一不说明,祝临风得到了很了不得的法宝,以殷停的小心眼子,他此刻该对祝临风充满羡慕嫉妒恨,以及自己也不能差了的较劲想法。

然而事实上,他确实嫉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无可忽视的嫉妒卷成海狼,拍打他的寸寸筋脉,啃噬心脏肺腑。

但,目光却始终黏着在被祝临风持拿在手中的剑身上,嫉妒的孽浪愈加汹涌。

他,嫉妒一柄剑。

第41章 大砍刀

“心旌摇曳,且缓缓吧,”余明来到殷停身旁,却看着姜太平说:“静虞,你先去。”

姜太平面露犹豫之色,“论序,弟子位居末列,该是师兄先去。”

余明从背后轻推她,说:“静清大受刺激,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

殷停茫然地看来,似乎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姜太平捏了捏殷停的拇指,再次确认道:“师兄,那我去了?”

见殷停点头,她冲余明点了一回头,这才表情忐忑地向高台走去。

余明看得啧一声。

心说,这小徒弟合着成他师兄的应声虫了。

他再度将目光放在殷停身上,见他仍魂不守舍,似乎大受刺激,便会错了意,煽风点火道,

“你可知那心意剑是何等宝贝?”

听见心意剑三字,殷停终于打起精神,勉强道:“回师父话,弟子不知。”

“人分流品,气分清浊,法宝自然也有品阶。”

“凡间武林传说的各路名器,虽有神兵之称,但在修士看来也只是未开蒙的凡铁。”

“修士所用法宝,一则求灵,二则求缘。不过现今世道求缘者寡,求灵者众。”

那方高台,祝临风已下了石阶,话里抱着心意剑正和掌门说着话,虽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神态,但能想得出,总归是洋洋得意,喜色难掩的。

殷停看着,心绪已逐渐平稳,他面上流露出古怪之色,对方才突然涌现的情绪分外不解,只好一并归为对祝临风得了白富美青睐的嫉妒。

应和着师父说:“师父,灵与缘有什么区别?”

余明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取用灵材坚铁铸成胚胎,再由精研符文之道的器修将符文铭刻成法阵,篆刻于胚胎之上。法阵聚拢灵气,倾注于胚胎,若能经由灵气运走而不崩解溃散,这便成了。”

“这类以法阵为器心,骨骼脉络的法宝便叫做符兵。”

符文之道竟还有此用处,殷停听得眼冒精光,先前的古怪情绪彻底被抛之脑后,若他将符文一道学精,学透,成为器修,专为胚胎篆刻法阵,那该挣多少灵石呀!

察觉到生财之道的殷停追问道:“师父,师父……”

“没学会走倒是先想着飞!要做器修,你还差百千年功夫呢!”话还没出口,已被余明喝断,“小兔崽子。”

虽接触时日未长,但余明对他这个徒儿的德行已深有了解€€€€脚踏实地不成行,好高骛远争第一。

殷停向来脸皮厚,余明的佯怒的模样根本唬不住他,他凑上前,殷勤地般自家师父捏肩,追问道:“师父,那什么是灵宝呢?”

说来,他曾见过多次灵宝,过求索时的木屋刘鹏便认出那是灵宝,麻烦精手中层出不穷,烂白菜一般的各类法宝,也大多是灵宝。

在他想来,灵宝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对了,还有天平城中的魂灯,据说是魔道灵宝。当时他隔得远并未看得真切,如今突然想到,模糊间记得,似乎是盏青铜灯……

思及此处,殷停脸色猛地一沉。

余明背对着他,并未察觉他异样,耸了耸肩不满地说:“要献殷情就上心些,捏一半便停是何道理?”

殷停回神,手下接着上劲。

似乎是满意于他的手艺,余明惬意地寐着眼,懒洋洋地说:“至于灵宝,符兵经过灵气滋养,若有缘法便能将法阵衍化于内,借此生出一丝灵智。”

“由外赋灵气转而灵性自身,由死物转化为活物,这一点说来简单,却非天堑之难不可得,若到了这一步,兵便不再是兵,拥有了修行的资格。”

“修行?”殷停咋呼道:“兵器也能修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余明说:“万物平等,皆是大道之下的沧海一粟,蜉蝣之躯。人既能修行,兵为何不能?”

娘嘞,灵宝竟然如此难得!

殷停心中像打翻了老陈醋,祝临风究竟是什么狗大户!他心一乱,手自然就重了,余明拍开他的狗爪子,说:“你是头一天知道你师兄不差钱?”

殷停揉着通红的手背,狗腿地奉承道:“师兄再如何不差钱,把灵宝当凡铁使,也是决计比不上师父身家丰厚的!”

余明:“呵呵。”

这手怎么就这么想清理门户呢?

攻中好道文笔四

殷停:“……”

糟糕,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殷停赶忙另起话头,瞥了眼祝临风的方向,试探着问:“师兄今次得到的护道之器,便是灵宝?”

余明看了他一眼,眼神写着明晃晃的€€€€你觉得可能吗?

“灵宝之上,是为真器。灵宝中衍化出的一缕灵智,若得侥天之幸,无上恩泽,历十方苦难,便有机会在雷火中淬炼新生,得一完整真灵。”

“若说灵宝只是稍有灵智,仍可受修士驱使,那真器便是和修士一般的求道之“人”,可称道友,因原来是器物之身与人修不同,另称为灵修。”

殷停酸得不能再酸,极不情愿地问:“心意剑是真器?”

天晓得,他多希望师父否认啊,若祝临风真得了真器,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他清楚,既然师父如此说,那心意剑多半就是……

“也不对,”余明竟摇头。

“灵修与我等一般追求大道,待修为臻至化境,举法飞升,届时灵气交汇,天地有感,灵修彻底褪去器身。”

“而那遗留之物,既称之为蜕真,也称之为仙器。”

“仙器威能宏达,一击之下可移山,可填海。且仙器只是一没有真灵的躯壳,不同于不再受修士隶使的真器,只要有缘便能成为修士手中无往不利的神兵。”

殷停瞪圆了眼,呼吸急促,脖颈涨红,抖着手指向被祝临风骚包地挎在腰上的心意剑,声音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那……那……那……”

余明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失态,坏心眼地说:“天下已知仙器仅四尊,堪虚剑与原属药王谷的渡人琴现藏于逍遥剑宗,八荒矛藏于妖族,而最后一尊便是藏于我闲隐门的心意剑。”

殷停斩金截铁道:“既然这般珍贵,一定不会随意给一小辈弟子。”

余明:“呵呵。”

“万一带出门,叫人看了起觊觎之心,对师兄而言也不是一桩好事,若不慎致使心意剑遗失……”

余明:“呵呵。”

看他的脸色,殷停明白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悔改。

当下暗想,操了!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乖徒儿,你以为心意剑为何能安稳地留在闲隐门中?”余明负着手说:“要知道,四门仙器所在在大乾并不是秘密。”

这还用问?殷停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自然是师父,掌门威名赫赫,另宵小之辈不敢妄动。”

余明竖着手指摇了摇,“错,你师父我和你师伯,皆只是万象之境,在大乾中算不得什么人物。”

掌门居然也是万象真人?这话实在冒犯,殷停只暗暗疑惑,并未说出口,看来掌门师伯于修行一道上并不出众啊。

“那是为何?”

“不可说,不可说啊,”余明摇头晃脑,摘下腰间酒壶,灌了一口,转身即走。

“师父不等徒儿和静虞吗?”殷停追问。

“静虞已有定论,”余明倏地回头,探手向殷停眉心摇摇一点,半遮的眼皮掀开,射出耀耀精光,“至于你,缘法在此。”

正是泥丸宫,真灵所在。

殷停心跳如擂鼓,几乎以为青铜灯的事被发觉了,但余明却没有说话,转瞬间又恢复惫懒模样,转身摇头晃脑的走了。

不知不觉,殷停已汗流浃背,他忽然产生师父早已洞悉一切的预感。

“静清,你来。”掌门宽和的声音传来,殷停这才发现,姜太平不知何时已从台上下来,手里捧着柄上宽下窄二尺来长形似一把勺子的碧色玉圭。玉圭把上有四个圆孔,勺头上三个圆孔,共七个圆孔,瞧着颇为古怪。

她脸上挂着羞赧的笑意站在祝临风身侧。

看来是完事了。

殷停硬着头皮上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祝临风得意洋洋的丑恶面孔。

然而,待到近前,祝临风的神情却和他预想的意气风发,盛气凌人堪称南辕北辙。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就那么深刻而仔细地凝视手中之剑,眼神冰冷刺骨,不像在看剑,倒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你不想要给我啊!对着宝贝蛋子摆什么臭脸!殷停心中哀嚎连连。若说祝临风真如他所预料的表现得喜不自胜,他兴许会因嫉妒难受好些天。但他这副对宝贝蛋毫不在意的模样却更戳人肺管子,如同在指着他殷停的鼻子骂眼皮子浅,将别人瞧不上的东西当心肝肉。

殷停扭过头,不再看了,一鼓作气走上石台。

虹光缓缓降下,将他笼罩,这过程似乎只持续了一息功夫。

莫非是体感与外界时间不一,实则已过去很长时间了?

殷停眨眨眼,不确定地看向自己手中€€€€空空如也。

视线往台下几人的身上落去。

掌门看着别处,姜太平低着头,祝临风还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宝贝呢?没在手中难道掉地上去了?殷停想。

视线向石台上寻去,目光在脚边一顿,待看清,他彻底失语。

只见脚边躺着把足有半人高的大砍刀,浑身黑不溜秋,看不出丝毫神异,与其说是仙家法宝不如说是市场中杀猪的大刀,踢了踢,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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