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和邱铭还像俩傻子一样站在门口。
“怎么办啊?”李珂小声嘀咕,“你带快板了么?”
邱铭说:“你这不是废话么?谁出门带快板啊?疯了?”
“那怎么聚客啊?”李珂说,“我就跟书上学过,没实践过啊,像什么白沙撒字什么的我不会啊。”
邱铭说:“你想想平时你在大马路上看见什么会停下来看两眼?”
李珂想了想:“打架的。”
“那要不然咱俩试试?”邱铭说,“反正……在大马路上说相声已经够丢人了。”
老远之外的谢霜辰和叶菱并不能听见他们这番对话,如果叫谢霜辰听见邱铭这句话,估计得当场爆炸。其实这也不能怪邱铭,他们接受的是学校里的教育,虽然学习方面也是面面俱到,但不像谢霜辰这样从小就接受非常正统的家庭教育。
学院派和家传派,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您说,他俩得墨迹多久?”谢霜辰手里的一个派已经吃完了,他觉得如果这俩人还跟卖保险的一样站在那里,他可能需要再去买点什么零食出来吃。
叶菱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咱俩就该走了。”
谢霜辰说:“我感觉您对他俩兴致缺缺?”
“也不是。”叶菱说,“其实我对他俩之前的表演还算有印象。那个叫李珂的逗哏舞台表演风格比较坏,其实跟你有点像。”
“不听不听!”谢霜辰捂着耳朵猛摇头,“您竟然说别人让像我!我不是你独一无二的宝贝了么?”
“你能不能不要大马路上就开始撒泼?你再这个样子我真的要恐同了!”叶菱横跨了一步跟谢霜辰拉开距离,“帅卖怪坏,你四门全占了行不行?”
谢霜辰说:“哦,那您继续说。”
叶菱“哼”了一声,说:“你放心,他再坏也坏不过你。”
谢霜辰抱拳拱手:“您抬举了。”
“德行。”叶菱继续说,“那个邱铭,我没太多印象。不过目前看这样儿,俩人一句话都没有,我打算看到三点,要是还这样儿,那就真没什么可观察的了。”
“我也这么觉得。”谢霜辰正说着呢,那边俩人忽然打起来了。谢霜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往前跑过去看,叶菱拉住他说:“等等。”
只听李珂那边嚷嚷道:“你有病!我说买巨无霸你说没有超值套餐!我说买儿童乐园餐你说不送海贼王玩具了!”
“儿童乐园餐是肯德基的!”邱铭大叫。
“我让你说话了么!”李珂说,“还有我的巧克力圣代呢!”
邱铭说:“你是肯德基请的卧底?麦当劳是新地!”
“我管呢?”李珂已经要动手打邱铭了,“今天阳光灿烂惠风和畅我出来吃个麦当劳都让你搅和了!”因为足够大声,周围已经有人停下来看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李珂用眼角扫了一眼,对众人说:“大家伙儿给评评理,怎么会有人这么读不懂空气?我乐意在麦当劳里叫儿童乐园餐和圣代,有本事把我轰出去啊!”
邱铭说:“你这不现在就在外面么。”
“我再进去!”李珂说。
“那祝您出入平安。”邱铭回答。他因为口气非常之阴阳怪气,这句话显得特别意味深长。
谢霜辰问叶菱:“麦当劳真的不叫儿童乐园餐么?”
“……我哪儿知道。”叶菱脑中一闪而过点餐时服务员那诡异嫌弃的眼神。
两个人在那儿一顿神扯,一开始仿佛还有点紧张,不过下海这种事儿,脱衣服之前总会端着拿着,衣服一脱认清了这个现实,那就很容易放飞自我。他们渐渐地转移到《买卖论》的正活上。因为前面铺天盖地的撕逼掐架成功让观众停留了下来,而天津路人本身就特哏儿,看这俩人说起相声来了,也乐意听听。
“我觉得还行。”谢霜辰刚要发表意见,背后就被人撞了一下。他“哎呦”了一声,喊道:“嘛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他的是个小哥,穿着海底捞的制服,“我跑得太急了没看见您,是在是不好意思啊!您没事儿?”
因为对方客气礼貌,谢霜辰也不好跟人家叽叽歪歪,只能问道:“什么事儿啊跑这么急?”
小哥说:“那边儿不打架呢么?我们的店里的客人想知道为什么打起来的,我就出来看看,然后回去告诉客人。”
谢霜辰一愣:“你们这服务还挺……”
小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甭看了。”叶菱说,“说相声的,回去告诉你们客人,说的是《买卖论》,想听啊,买票上北京咏评社听去。”
小哥没听懂,还是往那边张望了一下,谢霜辰说:“真甭看了,赶紧回,真没骗你。”
本着敬业的原则,小哥还是跑跟前儿确认了一下,然后颠颠儿地跑回来,跟谢霜辰说:“真哏儿,大街上说相声。”
谢霜辰说:“没见过?”
小哥摇了摇头,因为还有工作在,没时间跟谢霜辰聊天,赶紧跑回去了。
“吃个海底捞也还得关心一下民生问题。”谢霜辰嘀咕,“现在的老百姓真是忙。”
叶菱笑道:“要不然等位置多无聊?”
谢霜辰说:“您刚刚说让他们上咏评社去看?您是要了这俩人了?”
“我说管用么?”叶菱莞尔,“不得听谢总的?”
“寒碜我不是?”谢霜辰说,“我觉得还行,基本功不错,能在街上张开嘴。两个人也有一些表演风格,行。”
叶菱问:“你不关心一下人品问题?”
“人品?”谢霜辰说,“坏的过我么?”
叶菱想了想,郑重地说:“估计是悬。”
李珂和邱铭演完了之后已经三点半了,因为就站在观众堆儿里说,每每说到有趣的地方就有观众接话茬,他们就互动一下,拉扯的时间比较长。
虽然第一次撂地,一开始紧张无措到不行,但是豁出去了之后就发现感觉竟然意外的不错,二人心中都产生了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
他俩向周围的观众鞠了一躬,四处看看,没发现谢霜辰和叶菱的影子。
“他俩是不是跑了?”邱铭问。
“不至于……”李珂说。
“我操肯定是被骗了!”邱铭大怒。
李珂掏出手机来打算给谢霜辰打电话,结果看到手机上有一条信息。
“赶火车去了,不方便久留。节后可来咏评社看看,聊聊待遇。地址:北京市东城区北新桥……”
这是谢霜辰的号码发过来的。
“怎么了?”邱铭问。
李珂说:“谢霜辰说咱俩可以去咏评社看看……”
两个人沉默地看看手机,然后又看看对方,异口同声地说:“操!”
在天津折腾了两天,再回到北京的家时,谢霜辰和叶菱俩人都累的够呛,睡了个昏天黑地,隔天才去北新桥开工。
李珂和邱铭俩人很积极,也是在咏评社开工那天赶到了北京。谢霜辰没跟他们说什么,只是留他们在咏评社看了一个下午场。散场之后,才把二人叫去后台聊一聊。
年轻人冲劲儿比较大,对于咏评社的工资水平没什么意见,当即便决定留下。谢霜辰给了他们一周找住处的时间,然后再叫他们来上班。在这期间,他和叶菱用各种零碎的时间去面试之前约的演员,从中挑选出了三对留了下来。
看着演员逐渐变多,谢霜辰心中虽然踏实了一点,但责任感也越来越重。
这不是玩闹过家家了,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小五爷忽然觉得压力很大。
不过压力就是动力,谁还不盼着点好呢?
“号外号外!”史湘澄在后台喊道,“下周一有个活动,谢霜辰和叶老师必须参加,别人你们留个耳朵听一下啊。”
谢霜辰正喝茶呢,问道:“什么事儿啊?”
“事情是这样的。”史湘澄坐了下来,“北航有一个学生,反正不知道拐了多少层关系,找到了我的头上。”
“不是,你不是假北航么?”谢霜辰打断她,“你是不是被人发现办假证了?”
叶菱拍了下谢霜辰的头:“你叫人家说完啊。”
史湘澄瞪了谢霜辰一眼:“就是,怎么就你话多?”
谢霜辰说:“有本事你别说啊!”
“我就说!”史湘澄说,“最近北京的高校圈都开始搞什么传统文化节,就是继承发展那样一套东西。据北航的那位同学哭诉说,他们学校的传统文化节为期一周,每天都有不同的表演和讲座供同学们来感受咱们这个优秀的传统文化魅力。分给这个可怜同学的呢,就是曲艺这一块,时间定的是礼拜一。这位同学以为艺术家大大们会很乐意跟祖国的未来传播传播艺术细菌,结果在实践中发现,没钱根本请不动。他也没什么别的门路,就各种打听,结果被冰雪聪明秀外慧中的我给听到了!”
谢霜辰说:“我觉得你这几个词儿用的……也可是上台说相声了。要不然我教教你,还能省下个雇人的钱。”
“你别废话了好么?让我讲完OK?”史湘澄继续瞪谢霜辰。
谢霜辰比了个手势:“OKOK。”
史湘澄说:“然后我就把这个活儿给接下来了。反正你们不是礼拜一不开工么,正好跟我走趟北航,这事儿你们别看不赚钱啊,但是说出去很好听。走进高等学府,弘扬传统文化!是不是有种很不明觉厉的感觉?”
凤飞霏凑了过来:“学校好玩么?”
“还行。”史湘澄说,“你要跟我去么?”
凤飞霏想了想,问:“有漂亮姐姐么?”
“有!”史湘澄说。
谢霜辰问叶菱:“叶老师,您看怎么样?”
叶菱则直接地问史湘澄:“有什么说法?”
“说法当然有,叶老师,一看您就是深入过学生工作的人。”史湘澄笑道,“我跟他们说好了,到时候北航的双微啊学生团体的各种号啊都会给我们发稿子,中心思想是‘咏评社新时代的传播者,让青年一代接触传统’这种主题。然后学校里还给贴宣传海报,还有官方的合作声明。反正就占用你们晚上大约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不给钱,但是能赚个吆喝也不错啊。喂,你!”她敲了敲桌面示意谢霜辰,“身为CEO你是不是得主动挑大梁,塑造一下社团的积极阳光正能量形象?主动和主流大众打好关系?别成天到晚让人在网上挤兑了!”
谢霜辰说:“听叶老师的。”
叶菱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以,去。”
凤飞霏举手:“那我也要去!”
“你个小崽儿跟家呆着!”谢霜辰说。
“我不想跟家呆着。”凤飞霏说,“姚笙演出结束之后跟家里休假,成天到晚面对着他,我觉得我会抑郁的。我要去看漂亮的姐姐!”
“就带上他。”叶菱说,“他这个年纪上学校里逛逛也挺好的。”
谢霜辰耸肩。
“这是本经纪人给你们接的第一单case哦!”史湘澄说,“不准掉链子!”
谢霜辰问:“不是,到时候被人发现你北航的毕业证是假的怎么办?岂不是很尴尬?还会连累我们?”
“你闭嘴!”史湘澄大叫。
提前三天左右,史湘澄就把谢霜辰跟叶菱的海报交给了北航学生会负责此事的同学。在接到海报的一瞬间,那位同学十分之吃惊。
“这俩……说相声的?”他问。
“对啊。”史湘澄回答,“怎么了?”
“这……”那位同学好半天之后才说,“这俩人怎么不出道?”
史湘澄说:“出道了谁还给你们来弘扬传统文化?”
同学说:“看这脸……说相声会好笑么?能讲出来言之有物的东西么?学姐你别骗我啊!”
史湘澄随手丢给他一个链接:“仔细给我品!叶老师可是清华研究生!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北航本科学生,看看做人的差距!”
“是是是!”对方狗腿地回答,但还是弱弱补充,“清华研究生为什么要去说相声真是想不开。”
“海报多印点啊。”史湘澄说,“给我贴满学校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食堂和女生宿舍门口。哦对了,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上别的学校也贴一贴。”
“姐。”苦逼的学弟哀求,“我们都在昌平啊,昌平这个地方你不知道么?鸟不拉屎,我得走出好几里地去才能看见别的学校。然而这种郊外我要出个事儿怎么办?我还年轻……”
“你闭嘴。”史湘澄说,“上中财给我贴去!中财女生多!我不管!”
“行行……”
学生社团做宣传工作也快,主要是学生群体是一个相对活跃而独立的群体,对任何事物都有着极大的兴趣和动力。
很快,谢霜辰和叶菱去北航做相声方面的表演和讲解的消息传遍了北京的学生圈子。他们在年轻群体中是有知名度的,很多学生都关注到了此事。
毕竟对于学生而言,跟传统文化挂钩的可能都是大爷大妈,如此朝气蓬勃的两个年轻人出现在这个画面里,着实让人产生好奇心。
周一当天傍晚,谢霜辰就开车载着叶菱、风飞霏还有史湘澄前往了北航位于昌平的校区。
“我再确认一下啊。”史湘澄说,“一会儿我们先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表演《戏剧与方言》,然后是关于相声的科普,最后是同学的问答环节。都ok?”
“简直就是小意思。”谢霜辰说,“我闲扯淡都能扯俩小时。”
叶菱问:“要是没人来怎么办?我不知道现在的学生们对这些感不感兴趣。”
“这……”史湘澄说,“不会的,就算没人来还有学生会一帮组织者在那里,不会太无聊的!”
“现在的学校都好远啊。”叶菱说,“都在郊外,我当初还觉得我们学校特别远呢。”
史湘澄说:“好了,你别炫耀了。”
“这就炫耀了?”谢霜辰说,“我们明明很朴素嘛!就是简简单单考了个大学而已。”
“又不是你考上的清华!”史湘澄说,“你怎么也这副轻蔑地口气!”
谢霜辰说:“我是清华家属啊!”
“你闭嘴!”史湘澄咆哮,“叶老师您看看他啊!撑脸!”
“可是说的没什么问题啊。”叶菱回答。谢霜辰臭屁的简直要翘尾巴。
史湘澄说:“您就惯着他!”
叶菱笑而不语。
好不容易到了北航,四个人走在学校里很是显眼——主要还是谢霜辰太过引人注目,连经过的男同学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香肠姐。”风飞霏拉了拉史湘澄的衣角,“我觉得你在骗我。”
史湘澄问:“怎么了?”
“你说有好多漂亮的小姐姐。”风飞霏绝望地说,“走了一路了!除了大兄弟就是大兄弟!我感觉连狗都是公的!哪儿有漂亮的小姐姐啊!不这里根本就没有雌性生物!你骗我!”
“放屁!”史湘澄指着刚才路过的地方说,“那不是有只三花的野猫么?三花都是母猫!”
“我靠!”风飞霏大怒,“你去死!”
“诶诶诶!别闹啊!”史湘澄说,“到了到了!”
他们在一栋楼前停下,门口有一个东张西望的男同学,见着谢霜辰之后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史湘澄。
“啊,史……”他刚想叫学姐,史湘澄就打断他说:“等好久了?我们上哪儿去啊?”
“吃饭了么?”男同学问,“现在学生们都在吃晚饭,活动要等会儿才开,要不我带你们逛逛,还是先找个教室休息一下?”
“别逛了。”史湘澄说,“贵校本来女生就少,你带着他俩逛逛都给勾搭走了,贵校男生还活么?”
“也……也是,哈哈。”男同学附和地笑了笑,“那咱们先上教室里休息一会儿。”
“走。”史湘澄说。
男同学跟史湘澄在前面带路,男同学小声地问:“真人比照片还帅啊,行不行啊?能讲出来什么门门道道么?”
“你没看视频?”史湘澄问。
“看了,是挺好笑的。”男同学说,“但是好笑跟学术科普没关系啊!”
“知道什么叫美貌与才华并重么?”史湘澄说,“有颜值的人都这么努力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是摘下眼镜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作者有话说:
海底捞那个是微博上很火的段子,不是我原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