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靠墙坐着,听见楼道里有动静,才微微睁开阖着的双眼,挤出很窄的一条缝看了看来人。不过这个睁眼的过程很短暂,易辙都没看太清,男人就已经又闭上眼睛接着睡。
看这人完全没有要让开的自觉性,易辙拧着眉毛,偏了偏头。
或许是感觉到面前的人没动作,靠墙的人收了收腿,给来人腾出了更多可以通过的空间。
易辙没耐心,直接拿钥匙在楼梯的铁栏杆上敲了两下。
“让开,挡着我开门了。”
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并不小,地上的男人被吵到,咕囔了一声。他歪了歪脑袋似要继续睡,但没两秒,又猛地完全睁开了眼。瞪了易辙片刻,男人几乎是跳了起来。
“你是谁?”
易辙被他抽风似的动作弄得一愣,再看他一脸戒备的模样,立马明白了这人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有病,向西荑到底能不能交往个正常的人类?
“让开。”易辙看了看时间,有点不耐烦地说。
男人却还是伸开手臂、满身戒备地挡在门口:“你到底是谁!”
带着愤怒,他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振亮了好几层楼的灯。
易辙下意识地朝身后的门看了一眼,而后压着嗓子冲男人吼:“你小点声行不行,别人不睡觉啊!”
“你必须告诉我你是谁,以及,你和我的缪斯是什么关系。”
易辙还从没听过现实中有人这样拿腔作调地说话,一句话拐了八道弯,最终拐到一条欠抽的道路上。
向西荑到底是从哪招来的奇葩?
易辙怕这种不可预知行动的生物真在这闹起来,便直接扔出一句:“她是我妈。”
男人傻住,易辙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去,开了门。
结果男人也不知是突然接上了哪根反射弧,竟然朝着易辙的后背就扑了上去。
“操!”
“段喜桥,滚出去。”
没等易辙把拳头抡过去,屋里正敷着面膜看荒诞喜剧的向西荑说话了。
“噢!我的缪斯,你不可以这样……”
“滚。”向西荑在一阵夸张的笑声中再次开口。
男人在距离向西荑两步远的地方停住:“我为了来找你,跋涉千万里。”
“滚。”
“我没有钱,也没带身份证,我无处可去。”
“滚。”向西荑单纯重复。
“噢!我的缪斯,你看,那里!”叫做段喜桥的男人指着窗外,“外面天寒地冻,大雪下了三尺厚,我这样出去,难道不是死路一条吗?”
他妈的现在是六月。
“神经病,”向西荑也终于失去了那点少得可怜的耐心,她眯着眼睛看着男人,“你再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阉了?”
“噢!”
看到男人突然捂着胸口跪在地上,易辙是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应该确实是脑子有不小的问题,没准真是个神经病。
挺神奇的,还是第一次,他能跟向西荑站在一条战线上。
易辙没兴趣看这浮夸的表演,甩开客厅里的两个人进了屋。再一看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八,他连忙开了电脑。但这台破电脑实在卡得很,光开机就用了不止两分钟,易辙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食指则有些焦躁地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方才完全不紧张,这会儿却心跳得越来越快。屏幕上终于显示了桌面,鼠标的指针又一直在转圈,而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不等人地跳到了零点零一分。
查成绩的人太多,易辙好不容易打开了网页,网站却一直卡着刷新不出来。
“查到了吗?”不知刷新第几遍的时候,易辙收到了许唐成的消息。
因为许唐成的这句询问,易辙变得更加焦急,此时突然不合时宜响起的敲门声,让他心中的不耐更增。不想理门外的人,他只当没听见,继续不停地点着鼠标。
但门外的人却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敲门声由三声一断,变为五声一断,最后甚至成了没有间隔的均匀敲击,催命似地给人添乱。
“靠。”
易辙最后狠狠摁了一下鼠标,丢下瘫痪的界面,去开了门。
门外是段喜桥,他朝易辙扯出一个炫耀牙白似的笑容,矜持地朝他鞠了一个躬。
“您好,请允许我进行一段自我介绍,我是段喜桥,一名自由音乐人,当然,对我来说更重要的身份是,你母亲,向西荑女士的忠诚追求者。噢,”段喜桥双手合十,举到面前,朝下压,“刚才冒犯了您,我非常非常抱歉。”
说完,他后退一步,又朝易辙鞠了个躬。
易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么……”段喜桥忽然将嘴咧得很大,“我能邀请您来听我即将举行的个人首场音乐会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大的撞门声。
撞上门,易辙还觉得胸口憋着的一股气要炸了,他发泄似地狠狠踹了门一脚,把门外的段喜桥吓得耸肩抱臂,后退了两步。
易辙在心里默念了几句“不要和不正常的人一般见识”,才走回电脑旁准备继续刷成绩。
没想到,再回去时,电脑的屏幕已经不再是一片空白,上面列着一个表格,几个数字。
虽然大概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成绩,但在看到总分的时候,他的大脑还是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