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答案

第三十九章

李定西今晚没回寝室,不算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看到四双一模一样的鞋放在一起,路见星还有点儿懵,他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和盛夜行单独呆在一起自己就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只得用冷酷的“表象”来伪装自己。

况且,要放寒假的事实还在困扰着他。

深呼吸,放松。

再深呼吸,张嘴。

还是吐不出半个字。

他想要去交流的**在喉咙横冲直撞,寻不到话头,无从说起。

盛夜行把四个鞋盒放在地上,将自己那双四十四码的拎出来摆到一旁,对路见星说:“这双是我穿的,另外三双都是你的。快试试看合脚不合脚。”

路见星不懂为什么盛夜行会送自己鞋,抓着鞋不肯往脚上套。

盛夜行又哄:“因为你不能总穿一双鞋,所以我就买了三双一样的。明天穿这个新的好么?”

“只有一双。”路见星说。

“我知道你只有一双。”盛夜行耐性子解释,“可现在是四双了,他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换着穿,好吗?”

路见星在固定依赖上非常固执:“一双。”

听他还是不愿意转弯,盛夜行试图换一个思路去哄:“你不想和我穿一样的鞋吗?”

唐寒说过,对付路见星这种就需要逆向地去引导他。他赞同的事,怎么问他都没反应,但是一旦说了他不赞同的,他可能会被刺激到要说一两句话。

天知道盛夜行问出这句“自恋”的话时,心跳得有多快。

他是被心动冲昏了头脑的人,鲁莽地出击、占有,只等对方点头首肯。

对普通人来说只需要摇头或点头的问题,被路见星回答得很难。

他花了十多秒去反应,再开口说:“想。”

脚踝被盛夜行轻轻握住,路见星脸红得紧张,连忙说:“我……”

我自己可以来!

盛夜行的掌心太烫了,力道又大,抓得路见星挣脱不开。

“想自己穿?”盛夜行问。

路见星点点头,把头稍微往侧面偏了点,努力想掩藏住自己发红耳朵。

可他忘记了,人是有两只耳朵的。

一只藏住了,另一只又蹦出来。

盛夜行看路见星缩脖子缩得像只兔子,又觉得好笑,知道他现在知道害臊了,赶紧站起来让位,再确认了一遍:“那你自己穿?现在鞋带儿会系么?”

路见星深呼吸,“会。”

盛夜行说:“改天我给你录个系鞋带儿的视频,你跟着学几遍,说不定就会了。”

路见星板着脸答:“好。”

还是不太放心,盛夜行就看着他穿鞋,没敢挪步。

不一会儿,盛夜行就听见市二男生宿舍楼下喧闹无比,一群半大的小男生凑在一块儿尖叫呐喊,像在哄抢什么东西。

盛夜行单手揣在衣兜内,踱步至窗前往楼下看一眼,“果然,明叔在楼下发独轮车了。”

他说着,往屋内瞧一眼:“路见星,我在门口等你,你系好了找我。我先下去帮你领一个。”

每天晚饭后推半小时手推独轮车是学校的新安排,说是练习力量和平衡感,和什么前庭觉有关系,盛夜行上课不认真,没太仔细听。

这项锻炼还不止针对路见星,更多的是要去帮助学校里部分统感失调的学生。

盛夜行还记得以前体育课,他和班上同学闹腾,玩儿输了就得一只手掐耳朵一只手指地面,盯着转圈圈。

好家伙,那些统感失调的哥们儿特别能转,因为双手协调不良能有理由不捏耳朵,而且还不会眩晕。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路见星。

等会儿也不知道小自闭能不能推好独轮车。

毕竟那东西沉,还得靠自己去把它平衡起来,再往前推动。

盛夜行下楼之后,路见星在床沿坐着系了无数遍鞋带,最后终于自暴自弃地把鞋带一股脑全塞进鞋里,干脆不系了。

他想不通,明明就可以全塞进去,为什么非要系起来。

还有,吃饭明明可以就用勺子解决,为什么非要用筷子。

还有,将物品放在固定的地方能让自己平静,为什么要将它换一个位置?就放那儿不行吗。

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怪异。

也像人和人之间,孤独一点很好,为什么需要交流……

他以前向医生书写过这个问题,对方说,只是因为你没有理会过沟通的乐趣。

这个回答让路见星郁闷了一段时间。

临出门前,路见星迟疑了好一会儿,决定给盛夜行拿一件外套下去。

他刚才好像穿得很少,一踮脚拿篮球袋,校服衣摆往上提了十来厘米,腰腹露出一截,看着都冷。

也很赏心悦目。

现在路见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关心”有多么不同寻常。

他喘一口气跑下楼梯,差点儿摔在三楼的楼道里,好不容易扶住扶手站好,楼上匆匆跑下来的同学朝他吼:“路见星!你跑什么跑!”

“路见星!你保镖呢?”

“操,你也能玩儿独轮车?”

这些话语,是开玩笑还是真心嘲讽,路见星压根儿听不出来,只自顾自地往楼下跑。

跑到二楼了,后面追上来的同学还是在那儿缺心眼似的加油打气:“我今天不能输给路见星!”

“傻逼,今天是单独训练,人家才懒得跟你比——”旁边一个男生说。

“独轮么,溜就完事儿!”

“得拿得稳!”

“路见星!你领独轮……”小男生话还没说完,看见盛夜行拎着独轮车站在楼梯口,瞬间嘴瓢了,“车了没啊……没领我帮你。”

盛夜行眼神阴鸷着,从头到尾将三个隔壁班面孔扫了个遍,再提了提手里的独轮车。

他提独轮车的样子像要拿车子抡人,吓得那三个男生赶紧贴墙根儿往外走。

其中有一个边走边说:“哎呀,快快快,你磨叽什么磨叽,领车去!找明叔去!”

另一个男生道:“找明叔去!”

杀气腾腾的盛夜行放下独轮车,朝他们瞥一眼,没说话。

以前自己一打架对殴,基本都是同龄男生被揍得屁滚尿流地喊“明叔——”,然后自己被“收押”到上级跟前,收场得不太风光。

但是打赢是打赢了的,所以他没怕过谁,也不会怕谁。

现在路见星站在一楼阶梯上,被一群不熟的男生嘲得一脸懵,盛夜行倒真有点儿怕了。

他怕路见星把那些不着调的笑话往心里去。

路见星动了动腿,看见盛夜行在第一级阶梯那儿站着,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动作了。

盛夜行看出他的紧张,干脆把独轮车放下靠在墙根,说,“跑下来吧。”

路见星还是有点儿不敢动。

之前他随便怎么撒欢儿跑都无所谓,但现在他不想一趔趄摔盛夜行眼前。

自己最近状态不稳,干什么都特别丢人。

他再迟钝、再难考虑是非,但也有很强的自尊。虽然说这自尊心对于他来说,难以支撑。

“路见星,我接着你。”

盛夜行松开手,稍微将手臂下放,做出身前托举的姿势,“除了我,没人看见。”

他算是看明白了。

小自闭洗澡避着自己、爬床梯避着自己,连下楼跑个步都要避着自己,就是怕丢脸。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自尊心特别强,更何况是搭档。

最不想拖累的搭档。

但是,盛夜行现在需要把路见星的惯性思维调转过来,他们之间需要的是:只在对方面前露出脆弱、需要保护的一面。

路见星最终平平稳稳地跑完了最后几阶。

他坚定着脚步走出楼梯间,边走边回头,想要看看盛夜行有没有跟上。

“急什么,”盛夜行看他着急,笑得不行,“空地都还很多,有位置的。大家都在训练自己的,没人会说你做得不好。”

“嗯。”

“不用紧张……慢慢来,”盛夜行说,“有的是时间,就怕你不想练。”

路见星被说中了心思,实诚地点点头,伸手去接盛夜行领的独轮车。

要独轮车保持平衡对于正常人来说并不困难,但对路见星来讲是一大挑战。

这和小时候玩的平衡木、触觉板,或是大龙球不同,独轮车是非常有重量的。

路见星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疏于过锻炼,身子骨也算结实硬朗,完全能依靠蛮力去维持短时间平衡。

路见星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在自学上还是一点就会。

他先是扫视一圈周围同学费劲吧啦的动作,规避掉一些不必要的漏洞,握着独轮车车把就开始一点点地围着宿舍花坛转圈。

三圈下来,车倒了四五次,路见星的耐心即将告罄,只得朝盛夜行投去求救的目光。

“再多转几圈儿?你这才练多久,唐寒明天要检查的,这还只是第一个作业。”盛夜行正叼着没点燃的烟站在一旁观察他,“要是等会儿你不想玩了,你就说‘结束’或者‘完毕’。”

路见星大声道:“结束!”

“嗯,这么快?”

“……”

“撒娇卖萌都没用,况且你眼神还这么吓唬人,”盛夜行在他后脑勺薅一把,拍了下,“乖乖推满十五分钟,给你点奖励。”

路见星:“……”

十五分钟……

那不得推到手酸脚疼啊。

斟酌了一下,路见星决定讨价还价,左手比个“一”,右手比个“零”,朝盛夜行扬下巴,神情严肃得不容商量。

“多五分钟加一杯奶茶,”盛夜行松口了,做出让步,“还是加珍珠的那种。”

路见星一愣,直接把右手张开,将时间又还原为“十五”。

他想喝点甜甜的饮料,能让心情变得更好。

独轮车训练完毕,路见星如愿以偿地喝到了热奶茶,盛夜行则在一边儿靠着墙喝冰可乐。

几块冰块咬碎了下肚,盛夜行被凉得一颤。

等他们吃过饭回宿舍,天已经黑了。

最近学校附近的小摊贩、商铺纷纷撤货,基本都是清仓大甩卖,许多店在天黑不久就关门歇业了,街上的人也难免变少。

天气冷,盛夜行走着走着觉得手冻,不自觉地会去够路见星的手,要是觉得对方手也冰,就直接往自己衣兜里塞。

路见星也不觉得哪儿没对,一只手捧奶茶,另一只被牵着,还暖和。

偶尔马路上有车灯照过来,盛夜行也不放手,只是搂着路见星的肩膀,让路见星离自己近一点。

盛夜行看他正卯足了劲儿努力吸珍珠,觉得好玩儿,便随口喊他:“路冰皮儿。”

“哎。”路见星回应得十分洪亮。

这么大声说话的次数很少。

“哎?你哪儿学的,”盛夜行笑了,自己本来就是随便喊喊,没能想到有回应,“怎么还有东北口音了?”

路见星又不吭声了,盛夜行边走边叫:“路哥?”

“……”

“路开瓢?”

“……”

“小自闭。”

盛夜行冒着被揍的风险说完这句,轻声道,“你……现在还对‘自闭’这个词语感到排斥么?”

路见星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仰起脸,笑了,“啊——是我啊!”

“是你啊。”盛夜行也笑。

看样子是慢慢能坦然了,这是个很大的进步。

路见星还抓着不放:“是我啊。”

“是你啊。”

“是我啊。”

“嗯。”盛夜行捏他后脖颈,低头看自己的脚,“是我们啊。”

总感觉……这情侣鞋穿在脚上,自己像在占小自闭便宜。

算了,这便宜还真就要占了。

回到寝室,路见星又在盛夜行收拾桌面的空档里去洗了澡。

盛夜行正在把自己好长一段时间没用的笔记本电脑从衣柜里翻出来,上边儿都已经落灰了。

这电脑是舅妈买的,上面有不少盛开小时候的照片,所以盛夜行一直没舍得扔。

今天唐寒布置的另外一个作业是需要把几个颜色深浅不一的几何图形在电脑上做出来,还有一篇文章需要纯手打到图片文档上。

盛夜行好做,十分钟就搞定,但是路见星就难了。

“我把画图软件给你打开了,你先试着把这个正方形、圆形给画上去,”盛夜行脱了上衣,把毛巾卡在腰间系个结,踮起脚去床边拿背心,“我洗个澡,稍后就来。”

画图对路见星来说并不难,但要按着鼠标在电脑上画图,确实需要多练好几遍才能成功。

在他忙完三个几何图案之后,盛夜行才披着毛巾出来,边擦头发边去看电脑。

他一身潮气,锁骨连着胸腹都在淌汗。

俯下身的时候,路见星被他圈在臂弯,一股干净的皂角香味扑鼻而来。

由于嗅觉比常人敏感,这种香味对路见星来说无疑是刺激。他先是眯着眼闻,闻了一会儿就有些不受自制,鼻尖都贴上了盛夜行的手臂肌肤。

触碰到热源,路见星一怔愣。

“好闻?”盛夜行故意低下头,呼吸都变得绵软,“下次给你也用这个。”

“嗯。”路见星有点儿搞明白为什么自己容易耳朵烫了。

好像盛夜行一靠近,一触碰,自己就会。

当下还是作业为重,盛夜行先看了一遍他画出来的几何图形,确认过色彩有差异但问题不大。

接着,盛夜行把唐寒打印出来的文章资料铺平到桌面,“一千四百字的文章,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吗?”

电脑打字对路见星来说较为陌生,他没有太大把握。

路见星没有说太多废话,捋袖子就开始一个键一个键地摁。

他双手协调能力问题很大,想要连贯性打字算是天方夜谭,每个拼音都得挨个去点,有时候还打错,就得全部摁“delete”,删除重来。

折腾到夜里十一点,男生宿舍切断了电源,路见星也还没弄好。

一千四百个字的文章,他才打满四百个,就已经累得手酸脖子疼。

他开始焦虑。

盛夜行看他着急,只得安慰道:“再打一百个字就去休息?我明天给唐寒说一声怎么回事。”

“……”

路见星摇头,默不作声地开始摁键盘上的删除键,直接删了五十个字下去。

无能。

他对自己的无能感到了愤怒。

“别乱摁……你这字儿打了这么久,一摁又没了。”盛夜行去抓他的手,“只剩三百多个了。”

路见星烦,烦得头都要炸了。

他咬咬牙,把纸张拿过来看,又开始笨拙地在电脑上打字,每一个“return”回车键都敲得巨响无比。

打完一排,他说一声“结束”。

打完五排,他又按删除键,把打了半小时的字又全部删了。

盛夜行不太能明白他的举动了。

“住手,”他能感觉到路见星在不合理地发脾气,但也知道对路见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你如果不想打字了就说,不要去删掉,不然明天还得重新来。”

“放,”路见星的嗓音变得尖锐起来,“放!”

盛夜行的言语根本不受控,“路见星!”

“放。”

盛夜行不得不放开他的手。

片刻之后,盛夜行退到一旁,看路见星发狠似的把之前打的字又删除一百,再重复性地把删除的字打一遍,键盘按键都是一个一个地按,又急又躁。

路见星好着急。

但他好无能为力。

盛夜行在旁边沉着脸色看,手指却快要把掌心挠破。

路见星极少有较大的情绪波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回,盛夜行安慰不成只能看着,试图去把他抱着安抚,对方又不让近身。

可是,路见星的手好凉,脖颈好白,眉眼的模样是少年人独有,连皱眉的神态都很吸引人。

在混乱的“不自知”中,盛夜行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抓起鼠标砸到了一旁。

“哗!”

“啪!”

紧接着,寝室里床腿儿挨着栏杆那一块被砸得一片狼藉。

路见星停下来,气得面色泛红,想说话又说不出,只是急得掐住盛夜行的手不松开,又眼睁睁看着盛夜行把书本全摔了。

“别,”路见星身量够高,勉强能强制止住盛夜行砸东西的动作,“别砸!”

盛夜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被烈火烧铸得滚烫,胸腹、背脊全出了冷汗。

只需要一拨动,那根弦就开始疯狂震颤,影响得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被路见星摁得半跪在地上,盛夜行出口的音都变得低哑:“我……我刚刚……”

“你。”

路见星干涩着说完,也蹲下来,完全凭借本能地靠在盛夜行身边,说:“刚刚,砸了,好多东西。”

盛夜行头痛得快要呕血,几近失语。

“砸,”路见星停顿几秒,用掌心去摸摸盛夜行的额头,“不好。”

这么烫。

他总感觉对方没有在犯病,是在发烧。

同样的,盛夜行不觉得自己发作了。

“躁狂”不止是他的病,还是年月深久埋藏在身体里的毒药,渐渐地将他本人性格也变得狂躁起来,而且现在他还有一些说不出口的隐秘**。

他知道的,不管男女,躁狂症患者在发作期间都容易发生性行为。以前他年纪小,对于这方面没有太过于在意,现在成年了,问题就逐渐浮上水面。

并且他知道,在发作期间,患者本人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说实话,盛夜行总觉得自己发病的时候很爽,感觉要毁天灭地似的,能想一些好多平时都不敢想的事,和接触过的那些病友一样,在自己看来可笑至极。

但爽归爽,药还是要吃。

他的药量已经从最开始的减少到现在睡前四分之一粒,但现在他还是控制不住很多暴躁的情绪因子。

他和路见星的这两种病,就是仇亲。

最受折磨的是亲近的人。

现在倒好,变成了互相折磨。

收拾完残局,盛夜行催促着路见星上床睡觉,又自己去阳台站着抽烟、吹风。

他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一根烟抽完,他回寝室内吃了今天的药,又在黑暗中站了好一段时间。

盛夜行吃了药犯困,他只是闭着眼给路见星掖了一下被子,转眼便堕入梦境,连一句以往每晚都有的“晚安”也没来得及在心里讲。

睡意昏沉,席卷了他的所有。

觉睡到一半,盛夜行醒了。

他起先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再听见低低念叨的人声。

听了一会儿,盛夜行才模糊察觉是唐寒布置的那篇文章,又感觉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于是他几乎惊醒,再坐起身来往床下看。

路见星正坐在电脑前,一个人将头埋得很低,双手都放在键盘上。

他一边小声念,一边敲击键盘,神情十分专注。

盛夜行没忍住喉咙干涩不适,咳嗽了一声。

路见星闻声转头,发现盛夜行醒了,主动开口说道:“我,做完了。”

“什么做完了?”盛夜行愣了。

“作业,”路见星顿了顿,“全部。”

“一千多个字你打完了?”

路见星端着电脑,模样特牛气,“嗯。”

盛夜行下意识抓过枕头边之前差点儿被自己砸烂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五十七。

路见星一个人把作业弄好了。

盛夜行突然想起唐寒的那句话,说你能看见他,但你对他一无所知。

“你很棒,”

盛夜行攥紧被角,才睡醒的嗓音微微发哑,“路冰皮儿,快上来睡觉。”

路见星笑一声,慢吞吞地收拾电脑,也学着他的“沙哑感”,悄声说:“好哇。”

盛夜行坐起身,往旁边躺了躺,让自己的背紧贴住冰冷的墙,毕竟前胸怀抱是拿来留给路见星的。

关于唐寒的那句话,盛夜行想给出回复。

他是一道世人未解的谜题。

但答案在我手里,也只有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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