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她的羞恶之心,喜欢她身上冲不掉的伦理。如果这故事拍成电影,有个旁白,旁白会明白的讲出,她的羞耻心正是他不知羞耻的快乐的渊薮。射进她幽深的教养里,用力揉她的羞耻心,揉成害羞的形状。他趴在她身上狗嚎的时候,她确确实实感觉到心里有什么被他捅死了。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晚上十点十三分,邢朗打完电话从酒店阳台返回室内。酒店套房外间,导演的助理正趴在茶几上打承诺书,身边围了四五个刑警。
助理在一屋子刑警的注视中顶着高压把合伙人口述的条条内容一字不落的输入电脑,然后又拐回去修改了一番词句和错别字,打印出来,一式两份,甲乙双方签字。
因为导演在卫生间抱着酒瓶子睡着了,所以甲方签字的代表是工作室的负责人之一,而身为乙方代表的邢朗只有权力代替自己签字,便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一页纸递给负责人:“行了?”
负责人认真检查了一遍,才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剧本的复印本交给邢朗。
拿到东西,邢朗无意在酒店里多耽搁一秒,直接忽视了负责人板着脸朝他伸出的右手,扬起胳膊:“走走走!”
一行人呼呼通通的走出房间,站在电梯间等电梯,邢朗刻不容缓的翻开剧本,想尽快了解这个剧本里到底隐藏了一个什么故事,但是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忍不住的生理性的头疼。
他的文采全都在当初追魏恒的时候写‘短信’用光了,而且还严重的超负荷透支。
他正忍着头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默读时,导演的小助理在楼道里朝他们小跑过来,喊道:“等一等,警察先生。”
邢朗烦不胜烦:“怎么?你老板反悔了?”
助理道:“不不不,我觉得你们应该需要这个。”
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份非常纤薄,只有三四张A4纸的文件递给邢朗:“这是剧本的大致脉络,囊括了重要的故事线,比原剧本精简很多。”
“这也是你们的内部资料?”
助理挠了挠头,有点害羞:“不是,这是我自己整理出来的。没人知道。”
许久没有遇到积极踊跃善良热情的协助警方工作的好市民了,邢朗为表谢意,抱住他在他背上拍了两下,然后冲他摇了摇手里的文件,笑道:“谢谢你了。”
小助理很不好意思,扭头要走时又说:“对了,这部戏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它是‘戏中戏’的讲述手法。”
此时邢朗已经站在电梯里了:“戏中戏?”
“你看故事吧,故事写的很明显。”
一行人随电梯下到一楼,齐刷刷的穿过大堂。
酒店的停车位只为客人提供并且停车位紧缺,所以他们来的时候把车停在了百米外的广场里。邢朗让手下去开车,自己坐在一楼用餐区率先研究起剧本。
翻开助理赞助的‘精简剧本’,他很快得知了为什么助理说‘初雪的仙境’这部戏具有‘戏中戏’的特点。
剧本中的角色人物很少,主角是一个叫做‘初雪’的年轻女人,另一个主角是初雪的丈夫。
初雪的丈夫是一名狂热的艺术工作者,他爱好摄影和写作,美丽的妻子就是他创作的源头,他依从妻子给他带来的灵感创作了一个故事,并且试图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还让妻子做他的女主角。
看到这里,邢朗立刻将戏中的两个人物和现实中的两个人物相联合。
美丽的初雪就是孟妍,而初雪那爱好艺术工作的丈夫就是孟妍的丈夫江凯华。
并非是他强拉硬拽的把虚构的人物和现实的人物结合到一起,而是他们之间具有惊人的相似度,这种相似度让邢朗完全抛弃了‘巧合’一说。直取故事渊薮。
邢朗很意外,他没有想到江凯华拍摄的人物竟然以他和他的妻子为原型。
他忽然想起了魏恒说过,江凯华拍摄的这部电影或许隐藏了江雪儿的失踪的秘密。现在他认为这部电影里的秘密不仅只有江雪儿,还有江雪儿的母亲,孟妍。
如果只有人物的原型碰撞了江凯华和孟妍,邢朗断不会如此惊讶,真正令他惊讶,乃至愤怒和心惊的是‘初雪的仙境’这个故事。
戏中,初雪的丈夫为初雪打造并拍摄成电影的故事讲述的是;初雪所扮演的高中生初雪,在一次应邀到班主任男教师家中补习功课,却被男教师性侵,因少女的羞耻心作祟,被夺去童贞的初雪没有揭发老师对自己的兽行,反而因为自己的贞洁和纯净都丧失在老师身上,便视自己为浊物,沦为男教师长期的性伴侣。
她日复一日的苟活在性侵的阴影下,她少女般纯洁干净的自尊心、羞耻心,和良好的家教让她越来越无法忍受自己的脏污和卑贱。最后,她选择在冬日初雪来临的那一夜,服药自杀。
她在无比雪白洁净的世界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犹如一捧白雪,被践踏成一滩污水。
这是第一层故事,而第二层故事则是更为残忍和荒诞。
出演‘初雪’一角的艺术家的妻子初雪因为无法体会到少女被奸淫之后的心理受到的摧残,因此在创造‘初雪’这一角色即将‘蒙羞’而死时情绪和状态无法达到艺术家的要求。
艺术家很快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他找到自己一个朋友,在妻子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让朋友强暴了妻子,以便帮助妻子入戏,成功拍摄电影的最后一个片段,也就是电影的大结局;初雪躺在雪地里服药自尽的那场戏。
然而戏中的故事注定无法拍摄完成。虽然艺术家的妻子在被强暴后的确感受到了心理的摧残和精神的毁灭,感受到了故事中的初雪虽然被视为玩物但依旧坚强的羞耻心和自尊心,但是她也同时感受到了故事中的初雪因自尊心无法包容自己的身体,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绝望和决绝。
戏中的初雪没有结局,而戏外的初雪迎来了死亡的结局。
整部影片真正的结局,是戏里戏外融为一体的初雪一身雪白的躺在雪地里,饮恨而死的一幕。
而艺术家借由自己妻子的死亡填补了戏中初雪的死亡,最终完成了‘初雪的仙境’这部电影。
这就是‘初雪的仙境’剧本中所有的内容。
看到这里,邢朗又想起了孟妍,孟妍是戏中两个‘初雪’的扮演者,她和两个‘初雪’一样,最终走向了死亡。
事到如今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孟妍的死因究竟是不是死亡记录上记载的‘病逝’。
不对,就算孟妍的命运映射了‘初雪’,那江雪儿呢?江雪儿又是怎么回事?
邢朗又把剧本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始终找不到戏中以江雪儿为原型创作的人物。难道魏恒的推测错了?江雪儿和这部电影并没有关系。
正无言沉思间,邢朗忽然听到有人问他:“先生,您想吃点什么?”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一楼用餐的人依旧不少,服务员注意到了只身坐在窗边的男人,便走过去询问他要吃点什么。
被这男人用眼睛一扫,服务员蓦然察觉到了一股凶意逼近,嘴角得体的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不用了。”
邢朗收拾好剧本,正欲离开,刚站起身就停住了,看着就餐区中央的一个表演台。
台上摆了一组乐器和一架钢琴,乐手早已已经下班了,不过就餐的食客也可以上台显弄技艺。
而此时舞台中央的钢琴凳上就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捷的跳动,一串串悦耳的音符从她指缝间流出,吸引所有客人瞩目观望。少女的父母坐在台下,一脸欣慰且自豪的看着女儿,父亲甚至大叫了一声好。
少女抬起头嗔怪了父亲一眼,然后低头专注于手下的琴键。
邢朗同样被这一幕吸引,但是吸引他的不是漂亮的女孩儿,也不是悦耳的琴音,而是女孩儿在琴键上跳动的手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江雪儿的卧室里同样摆着一架钢琴,而且江凯华说过,为了培养江雪儿的气质,在江雪儿上大学之前,他一直为江雪儿聘请钢琴私教,江雪儿的钢琴水平已经达到了专业七级。
此时,邢朗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感到异常的恼火,他们竟然一直忽视了江雪儿会弹钢琴!
原来视频中绑匪的那段手势不是什么摩斯码,而是弹奏钢琴时的指法!
绑架蒋紫阳的人不是江凯华,而是江雪儿!
邢朗疾步走出酒店,坐上车刚要拨通魏恒的电话,手机就先一步响了。
“邢队,忙着呢?”
市局小王笑嘻嘻道。
邢朗指了指前方,示意手下快点开车:“忙,有事直说。”
小王道:“你给我这个胶片不对吧。”
“哪儿不对?”
“不完整啊,有头没尾。”
“你修复完整了?”
“我把能修复的全修复了,最后一段恰好修复成功了。你们那个实习生说这是一部电影,我还想给你大概拼凑出完整的走向,结果这部电影根本就没拍完啊。就停在里面这个主角被强暴的镜头。”
小王不知内情,却恰恰道出了最隐秘的真相。
电影没拍完,也就是说孟妍没有拍完‘初雪的仙境’这部电影。她为什么没有拍完?因为她死了,所以无法再接着拍摄吗?!
邢朗又想起魏恒曾说过江雪儿的失踪真相或许也藏在这部电影中,陡然之间心生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测。
孟妍的确死了,但是江雪儿却接替她的生命活了下来,而且江雪儿和母亲长得无比相似,在镜头里毫无差入。有没有可能,江凯华试图让江雪儿拍完孟妍没有拍摄的镜头?
几乎是提出猜想的瞬间,邢朗就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想起了江凯华送给江雪儿的那枚戒指,那是孟妍的戒指!
原来江凯华把戒指送给江雪儿的含义竟是让她成为她的母亲!
一条条被割断的线索逐衔接成成一条完整的直线,转眼又被风吹散,变成一条条雨丝,汇做一条河流。哀伤的河水潺潺流过,邢朗似乎看到河岸边站着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女人,而河的彼岸,另一个年轻的女人和她相对而站。
她们穿着同样的衣服,神色同样的悲伤,唯一的不同就是彼岸的女人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
她们什么都没有说,宁静好像一副图画,但是邢朗却能在她们身上看到经过岁月淘洗后无比纯净的哀怨,和她们美丽的脸庞下隐藏的沉默又邪恶的圈套。
然后,人不见了,河不见了,他又回到黑夜笼罩浓雾横行的街道中,下属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邢队,魏老师的电话。”
小王还没有挂电话,反复重述胶片的不完整,聒噪的让人头疼。
邢朗挂了他的电话,然后用力捏了捏眉心,打起精神对魏恒说:“咱们之前关于江雪儿的推测全都错了,她就是绑架蒋紫阳……”
“江雪儿在城南‘天空谷’,我和韩斌正在赶去的路上,你在哪儿?”
天空谷?天空谷是芜津市排不上名号的景点之一,江雪儿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天空谷。
邢朗忽然道:“停车!”然后拿起手机说:“我刚离开酒店,就在城南,你刚才说江雪儿在天空谷?怎么回事?”
魏恒道:“天空谷有一个雪场,被称为冬天赏雪的圣地。”
说着,魏恒顿了顿,坚定的口吻荡然无存,似乎瞬间无措了许多,请求似的道:“江雪儿想自杀,救救她。”
邢朗有片刻的沉默,不知是在向谁许下承诺:“你放心。”
但是,他拦不住一个怀有自尊心和羞耻心的女孩儿一心寻死的脚步。
他食言了。
无边无际的雪地,像是人烟从未涉足的仙境。洁白的雪花在月下泛着清光,她不知疲倦的追求更远,更洁净的远方,把与她如影随形的白雾丢在身后,雪地中留下有去无回的痕迹。
在无人的雪夜里,她终于再次抬起了头,像以前的自己一样,因美貌、教养、和卓越的家世,从未在人群中低过头。在寂静的雪地里,她又捡起了被羞耻心所驱赶的自信,又变成了那个为朋友和老师所称道的‘江雪儿。
她不愿意弄脏了任何一片雪,不愿显得和她们格格不入,所以她穿着一套雪白的衣服,雪白的裤子,雪白的棉衣,雪白的雪地靴,连戴的帽子和手套都是雪白的。
仿佛她是雪做的,浑身上下干净的一尘不染。
雪就是她的入殓服。
这身衣服,还是周司懿带她去挑选的。他极有耐心,不厌其烦的看着她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每次她从试衣间走出,他都很认真的端详着她,先称赞她的美丽,然后挑出不合适的地方。就这样,他们几乎逛遍了芜津所有服装店,从白天逛到黑夜。那一天是她三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
想起周司懿,她很感激他。他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只是她在遇难后唯一的一个求助对象。
因为她见识过他在面对自己时,眼中的真诚与敬爱,所以她相信,他愿意帮助她恢复‘江雪儿’的身份,哪怕违背了法律,违背了道德,违背了社会秩序,他都会站在那些东西的对立面,竭尽所能的帮助她。
她向他告别时,第一次拥抱了他,随后她感觉到他的眼泪流进了她的脖子里。
当时她并不悲伤,只是感到幸福。被他所理解的幸福,被他所尊重的幸福,被他所爱护的幸福,被他所怀念的幸福。
他出现的太晚了,如果他出现在她的厄难来临之前,她愿意不竭余力的同样给予他幸福。
这些话她没有对他说出口,因为她快要死了,让一个活着的人长久惦念一个死去的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所以和他告别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归去吧,归去……质本洁来还洁去……
终于,她不再向前,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已经迷失了来时的方向,远离人间,到了一个恰似仙境的地方。
在这里,空气是宁静的,月光是清明的,就连随身环绕的雾气都是那么可爱,她心里即轻松,又快乐,好像全世界都在对她眉开眼笑。
她躺在雪中,看着夜幕中像是被摔碎的玻璃似的明星,恍惚之间,旋涡似的星空似乎吸走了她的魂魄,她的身体变的轻飘飘的,身下的积雪越来越软,仿佛躺在云层里。
随着飞升感袭来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什么东西自身体中坠落,这种感觉让她心里一时空洞的厉害,想闭上眼睛去追溯,却只掠了满眼灿烂的星空。
雾散了。
雾散的时候,雪地里亮起一盏盏悬浮在空中的烛火,它们分散在四面八方,像是飞舞的彩蜂荧碟。
光驱散了雾,警察们拿着手电筒从另一个时空走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兵。他们一声声的大喊着‘江雪儿’的名字,喊的竭嘶底里,筋疲力尽。
他们中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江雪儿是谁,但是他们此刻为了一个同样的任务,踏上这片雪地,闯入白雪堆砌的仙境,试图拯救一个少女的灵魂。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少女的坟墓。
“邢队!她在这儿!”
一名警察激动的大喊,然后托起江雪儿的身体,先听她的呼吸,然后用力掐她的人中,不停的摇晃她的肩膀,催促她睁开眼睛。
邢朗拿着手电筒跑过去,掀开她的眼皮用光照射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瞳孔已抛散。
“小李!”
邢朗把随行的法医叫过去,不肯就这样放弃她的生命。
小李戴上听诊器,把听头贴在江雪儿的心口,然后绝望的摇了摇头,对邢朗说:“没有心跳和呼吸了。”
在这一瞬间,邢朗似乎又回到了那条河边;江雪儿已经不在站在隔岸遥望着她的母亲,而是站在母亲身边,她们就像一对姐妹似的并肩挽手走在一起,逐渐远去,身后遗落了一条忧伤的河流。
邢朗没有试图追赶她们,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追不上了。
就在她们的背影即将消失的时候,江雪儿忽然了脚步。
她回过头,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裙角,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邢朗也能看到她雪白的脸,她看着他所在的方向,目光却越过他,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她把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向谁告别似的朝远方挥了挥手,然后再无留恋的转过身,只留下一抹雪白的背影。
邢朗朝着她告别的方向回头看去,看到周司懿站在他身后,即沉静,又哀伤,就像那条宁静的河流。
周司懿从警察队伍中走出,蹲在江雪儿身边,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然后看着邢朗问:“我可以带她离开了吗?”
邢朗一言不发的收回搀扶江雪儿肩膀的双手。
“谢谢。”
周司懿向他致谢,然后像抱着一位公主似的抱起江雪儿,沿着江雪儿来时的方向返回。
“邢队,那我们……”
“收队。”
一众警察维持着和周司懿相似的脚步,向雪场的尽头折返。
他们都走了之后,邢朗看到了站在原地的魏恒。
他朝魏恒走过去,愧疚感使他不敢看魏恒的眼睛,只道:“我尽力了。”
魏恒握住他冷铁似的手,试图用自己微薄的体温去温暖他,手指镶进他的指缝,轻声说:“我知道。”
他和邢朗走在最后人群的最后,在茫茫雪色,天地无声中一步步的走回被少女所厌弃,所绝望的人间。
魏恒还能看到周司懿抱着江雪儿的尸体在雪中徐徐前行的背影,他无法想象周司懿此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无比的不想返回人间。如果身边没有邢朗,他连向前迈动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没有邢朗陪着他,他宁愿再也不回到那个围墙被推倒,妖魔横行的人间。
如果此时惨淡的天地间没有出现那一抹亮色,他的心不知还将在黑暗中迷惘多久。
雪场无边且辽阔,当烟花升起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物阻挡,一朵灿烂的烟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绽放在天幕,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那朵烟花像是某种信号,随之无数的烟花涌向天幕,绽放缤纷的色彩,烧成灼热的烟火。天空变成了一块画布,画家尽情的泼洒着美丽的颜料,泼洒成热情且充满生命力的形状。
无论是周司懿还是警察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满天的火树银花。
邢朗看了看手表,然后附在魏恒耳边道:“今天是元旦,刚过零点。”说着轻轻一笑:“新年快乐。”
魏恒看着远方美丽的烟火,在他如此简单又美好的祝愿中,潸然落泪。
被你祝福的人间,竟然这么美。
人间冷酷,却恰似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