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瑾低下头搭在他肩上,小声说:“我可能有点想他。”
顾萌揉揉他的头发:“我也是。”
*
房间里,唐止睡得很沉,将脸埋在枕头里,趴在床上,连被子都还垫在身下,根本没有掀开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房门开启的声音吵醒,从松软的枕头间偏过脸,看着门口。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立灯,暖橙色的光线十分昏暗。
来人走近床边,坐了下来,那张脸渐渐暴露在灯光里。
唐止仍然趴在床上,仅是抬起视线看他,睡意朦胧地眯了眯眼。
“小老虎今天怎么了?”男人淡淡一笑,声线柔和地问,“看着很没精神,一点都不威风。”
唐止没敢碰他,双手渐渐攥紧床单,在枕头上蹭了蹭眼尾,道:“没有,我很好。”
醒了就玩游戏,到点了就吃饭,累了就睡觉,每天如此,没有什么不对,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什么都不去想。
唐止道:“所以你不用担心。”
薄晔垂着眼睫,伸手将他的额发向后抚,摸了摸他的脸颊,轻笑道:“还是这么爱哭,这样我怎么能不担心。”
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悄悄滑落,枕头洇湿了一片,唐止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男人的容颜,道:“只是看到你了,有些忍不住。”
薄晔用指弯刮掉他的眼泪,渐渐敛起笑意,问:“最近还好吗?”
唐止抽噎一声,撑不住时也只能面对事实,眼泪越落越急,哑声道:“哪里都很痛……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薄晔在他脸上环视一圈,像是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能叹气,道:“对不起。”
又道:“忘掉就好了,你前几天就做得很好,不是么?”
唐止想握他的手,刚伸出去的手却又胆怯地缩回,害怕一碰男人就会消失。
“一点都不好。”他道,“我想你,薄晔。”
薄晔看着他,有点无奈,有点哀伤,没再说话。
唐止胡乱擦着眼泪,哽着声道:“一想到你那么疼,那么冷,只有一个人,心里就很难受。”
“如果那时候我下去了该多好,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哪里都不想逃。”
“薄晔,我想你了……”
“Candi。”
薄晔唤他,但他根本不听。
“就算闯过所有游戏,没有你我还是会崩坏掉,薄晔……”
“Candi?”
他被推了一下。
下一秒醒来,脸庞已经濡湿。
唐止回不过神来地看着面前人,清丽的眼眸里含满泪水。
顾萌蹲在床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小心翼翼道:“睡睡好可以吗?你这样趴着睡一夜会不舒服。”
唐止抹了把眼睛,侧过头朝向另一边,说话时鼻音很重:“我没事。”
过了半天,又补充一句:“谢谢你。”
顾萌见他这样不禁头疼,又看到他的左腕,尝试去触碰:“你手腕的伤口好了,都六天了,绷带缠久了伤皮肤。”
不等他碰到,唐止更快一步收回手,渐渐藏在枕头下方。
他低声道:“不用管我。”
顾萌无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起身,调低了立灯的亮度,道:“早点休息,睡不着随时叫我。”
“嗯。”
房门再次关上。
唐止从枕头下抽回手,翻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他抬起左手手腕,将宽松的袖口向上推,露出整段绷带。
绷带上有两幅简笔画,一副是两个小人在打架,一副是两个小人在亲热,画得惟妙惟肖,瞬间勾起了关于那晚的回忆。
月色、雪色、薄晔的笑颜。
怎么可能忘掉。
简笔画的旁边,是薄晔的笔迹,写了两行火星文。
“薄晔爱唐止”。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唐止看了半天,将小臂搭在眼皮上方,贴着绷带。
“うそつき。”
(说谎……)
低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空荡荡的,尾音颤抖。
*
第七天的早上,唐止走进餐厅时将顾萌和恩瑾吓了一跳。
顾萌左手端平底锅,右手的锅铲上躺着一片煎蛋,正准备放在恩瑾的餐盘里,看着走进来的唐止迟迟忘了动作。
恩瑾一手握杯子,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视线不断在唐止脸上扫来扫去。
“咳咳……”顾萌轻咳两声,放下平底锅,无措地在围裙上蹭掉手汗,问道,“Candi,没事吧?”
唐止抽开椅子坐下,面对眼前的早餐,安静地摇摇头。
顾萌提醒:“你的头发。”
唐止移开面前的刀叉,漂亮的眼睛低垂着,淡淡道:“觉得烦,剪了。”
他的头发剪短了。
原来的发型微长,乌黑柔软,显得人很乖,刘海偶尔需要用发夹夹住,不然会遮眼,顾萌还记得他的发夹是水晶樱桃的款式,颜色很圣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