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阁
【宿主,万一他想不起来,反过来真要干掉你怎么办?】
【那就让他干。】
520:……
此干非彼干。
须臾,正等着人的褚景然就闻不远脚步传来,维持着一如曾经的高冷面皮,转过了眼,却未料所见非故人。
而伴随着他的侧眼望来,一袭烈焰似火宛如血莲花开赶来,打算着偷偷将人收拾的水无月,也是第一次窥见了修真界无数人口口相传中的苏清望。
男子一席白衣,若柳如画,似月如冰,他站于不远花海树下,只一个最简单抬眼,一瞥泛着淡弧完美的过份的侧影,竟就令她一身烈焰灼红,化为了那一轮孤鸿清月的陪衬。
碾压,真真实实的绝对碾压!
这就是君上曾经背常伦所向的心悦之人?
头脑中这句话才起,近些年最上首那人不假的颜色与对那把剑倾注的过份的喜爱,令水无月纤长五指一紧。
紧收的剧痛中,她猛的回过了神,眼中原本的不甘与惊艳,在这刹彻底化作了掩饰不住的杀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苏清望你竟敢来魔界,敢二次出现在他面前,简直……找死!!!
褚景然:【莫名有种正宫撞见小三的错觉微笑】
听到这句带着两分笑意的调侃,520号不觉的一抖,放在平时,它铁定就问谁是正宫谁是三了,可这会它只想装死。
因为,它总感觉……宿主,生气了。
看了眼对面一身华服锦衣视宿主为眼中钉,差点就没将‘我是正宫’写在脸上的妖媚女子,又看了眼系统空间中自家突然笑得温(鬼)柔(畜)如(至)水(极)的宿主,不小心围观修罗场的520号表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被情绪与执念支配的水无月双眸充血,这刻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杀了这个停留在她求而不得君上心里的人,哪怕只是曾经,哪怕只是一个残影,哪怕现在的君上早已将他忘记,也不行。
因为……他也不配!
放眼两界,只有她水无月有资格站在君上身边,只有她!
一句废话也没有,水无月眸眼狠戾,手一扬,凛冽的长鞭带着破风之势朝着不远褚景然的面上袭去,半点不留情面,明显是嫉妒极了这张仙姿绰约的谪仙脸,想毁人容貌。
面对来袭,褚景然扬剑格挡,锵的一声脆响的火花四溅中,两人平分秋色,各退半步。
面对女子突然的杀招,褚景然眸中虽闪过疑惑,却一句也未多问,既要战那便战吧,未完成谈判任务前,他总归不会退去的。
想着自己最终目的,褚景然也就并不打算过多解释或问询其他了,毕竟无论修真界还是魔界,自古强者为尊,谁拳头厉害谁就是老大。
随手挽了个剑花,褚景然执寒月,淡然的眸眼望向了对面人。
于面前女子,他丁点不敢大意,因为目前他看不出对方修为。
于这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身上有掩盖修为的法器,二是,对方修为高于自己。
短短一击交手,褚景然知道女子属于后者。
只是,就不知她这是受魔君指示还是自己暗中行动了。
不待褚景然多想这种原由,水无月猛袭再次来临,褚景然也不避,执剑迎战,俩人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由于身处魔界,汲取不到灵气,褚景然这一战打的并不轻松,这会他体内的灵气是用一点少一点,再加上各方面的压制,十层实力此刻最多也就能用出七层。
且他的修为本就低于水无月,再加上灵气的不继,这一战打的可谓是惊心动魄,稍有不慎就殒命对方鞭下,好在他向来习惯越界挑战,也算是有惊无险。
而对比他的惊心动魄,有了魔气的加持水无月这会可谓是如虎添翼,手中长鞭尽往人脸上要害处袭,招招狠戾。
于理智,褚景然知晓,他这会儿与对方动手并不明智,可……他就是想弄死对面的女人,至于原因……
【呵,抱歉,就是看她不爽!!】
520号:你不说我也知道╮(﹀_﹀)╭
修为同样高深的俩人对招,引得四周一阵飞沙走石,地面被长鞭被剑气凌迟肆虐的沟壑万千,犹如一张破败的蛛网。
百招过后,褚景然身影虽微有狼狈,额头细汗密集,却硬是没被鞭风伤及受伤半分。
打算着尽早暗中将人收拾了,阻止俩人见面的水无月见此,反而冷静下来了。
能成为魔君手下头号大将之一的水无月本就不傻,这会会冲动行事,不过是因为,她向来对有关萧玦的事都很执着。
水无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怕这个人,没错,就是怕!
很清楚萧玦真实的宏图的她,知道萧玦定不会傻到与修真界议和,不会放弃到嘴的肉,但这中却有一个前提。
绝不能与苏清望这三个字扯上任何关系!
对灭天衍道基的多次踌躇,对那把剑给予的无上喜爱,对无悠的手下留情……无数个旁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水无月全部铭记于心。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水无月想大概全因那三字。
苏清望!
故她不希望萧玦见到这个人,也不希望萧玦得知这个人的过多信息,五年多来,她一直在暗中有意无意阻挡有关于苏清望这三字的所有信息,阻止着萧玦对这三字的过度关注。
她很成功,至少五年来,萧玦从不晓曾经的他爱过那个无心无欲之人。
而水无月也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成功下去,直至不久魔界的焕然一新,直至,方才听闻此次前来的人为苏清望,那刻,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多害怕这三个字,害怕这个人。
顾不得其他,她一面找人拦截萧玦的同时,一面只身前往来此,打算着抹杀对方的存在。
反正,他死了就行了,只要萧玦见不到他就行了。
头脑思绪不过眨眼,水无月手中长鞭不停,凛冽的长鞭被她挥舞的如同一张不透风的大网,而她看这不远那抹白衣身影,整个胸膛中杀意翻腾。
褚景然正于人交手间,忽闻对面女子柔媚声音传来,“苏清望,你若真想我魔界退兵,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几乎下意识的,褚景然手中长剑微滞,因为他今日所来,正是为了这件事,这会怎么可能会对水无月口中未完的后话不在意!
然而,水无月要的就是他下意识微滞的破绽。
就见她眸眼狠戾,长鞭携带破风的残影,直朝人脖颈而去,厉声道:“你死了,就够了!”
苏清望,只要你死了就够了,只要你死了,我水无月再也不惧任何一人!
觉察到对方真正意图后,褚景然再想全身而退已是来不及,在他瞳眸微缩的那个瞬间,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长鞭朝他袭来。
破风的凛冽中,他好似能感受到刀割在脖颈上的触感,凉的,疼的。
千钧一发的那刹,骨子中残留的本能,令褚景然避侧了身。
噗呲——
入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暗红的血沫在空中绽放,被长鞭洞穿的肩胛处,暗色自入肉的长鞭朝外迅速浸染,眨眼间就在纯色的袍衫上留下刺目的灼艳。
被耽搁行程的萧玦只身来此,抬脚刚进阁入目所见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不远男子侧首提剑而立,伫立院中身影颀长,纯白的袍衫上三千墨发微拂垂于脊背,轻风拂过,于墨影纷飞中,自他肩头伤处迸射出的殷红的血光,在空中交织成瑰丽的美景。
分明是受伤不轻的现状,他的眉却未皱半分,背依旧笔直,就像是能永远永远的撑起他头顶的整片天。
这个瞬间,萧玦竟有种窥清梦中那缕永远看不明,抓于手掌,流逝在指缝中飘渺消散的青烟的错觉。
这是……
觉察到不远萧玦的来此与面上明显的恍然神色,水无月的脸猛的白了,她知道,或许她最不愿看到的,最坏的结果可能将要出现了。
身处水无月对面的褚景然敏感的觉察到了她的反常,几乎是反射性的,他顺着人的视线望去。
而在萧玦的眼中,不远那人缓缓侧过了眼,那副绝颜之姿在萧玦不自觉微缩的瞳孔中,如被掩于尘埃中的宝石,在飓风的席卷下,一点点绽放出独属于他耀眼的光华。
清若霜月的冷眸,拂若秋月的剔透,玉若无瑕的莹泽,竹若风姿的绰约。
雾里花,镜中月,蹁跹起舞的青蝶。
无数个不得所寻所想的梦中,无数次梦中想抓住的抬手与放下,无数次不敢与路过的惘然与不明,无数对泓水的别样与喜爱,全不过因他一人而起。
他手执长剑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不远花海树下,投在地上的小片阴影,却映进萧玦的眸底,铭入萧玦的心田,镌刻进萧玦灵魂的嘴深处。
无数纷杂与零碎快速于脑海中翻腾重组,无数尘封的柜匣如潮水般涌出,无数有关他的记忆齐齐涌现。
他的冷,他的柔,他的护,他的守,他的退,他的跪。
那些开心的,幸福的,期待的,苦涩的,痛苦的,绝望的,在这个瞬间彻底覆灭萧玦所有感观。
整个识海,整个意识被刹那剥离的痛,让萧玦再也无法维持住脚下的步伐。
褚景然就见不远那陌生到他几乎认不出的徒弟忽的按住了头,面露痛苦的狼狈的倒了下来。
身体动作快于思考,褚景然想抬步上前,然而却踉跄的差点跌倒。
未管身为对手的他分毫,水无月的心神全部都集中在不远面露痛苦,抱着头冷汗淋漓的萧玦身上。
这刻,水无月忽的知道了,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潜意识中害怕对面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会抢走她爱慕已久的君上。
她的君上,曾为这人堕落成魔,今日又为这人反羽为仙,成魔成仙不过全因他一人而起,终也因他一人而终。
而过程所需,不过短短一眼。
一眼……
她水无月求而不得的五年奢望如梦,她水无月默默陪伴的五年时光,她水无月小心翼翼垒积的一点一滴,却输给了他转身一眼的刹那。
“谁言情深不寿,谁言情深不寿……”
看到眼前的这幕,想着五年来的自己,轻喃着这句话,水无月突然笑了。
本就生的美艳的她,这刻笑得像是一朵怒放的曼珠沙华。
谁言情深不寿,若情深真不寿,何以他一眼竟足矣抵你万年。
作为旁观者,水无月羡慕,嫉妒,痛恨,无力,卑微……而她这风光的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更没有输的这般狼狈的极近一无所有过。
你既逐他出师门,你既不管他的死活,你既从来没对他动过半分真心,你既要做那高高在上的清冷谪仙,那又为什么,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为什么要毁了我极近所有卑微的求而不得!!!!
为什么!!!
苏清望!!!
“啊——!我杀了你!”愤怒的咆哮夹带同归于尽毁灭的气息,水无月朝着褚景然扑来。
褚景然刚想避开这自杀式的一击,然刚提气却感丹田内灵气完全的被禁锢。
而在抬眼的那刹,在看到不远女人眸中源源不断的泪水与对他刻骨的恨意与另一人的爱意时,从头到尾都淡若水的神情,波动了刹那。
为什么吗?
褚景然想,大概是因为……
他舍不得,从头到尾他都未真正放下过吧。
‘曾经听人说过,彻底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除了开始一段新感情外,还有两个办法,第一,杀了自己,第二,杀了对方。’
我曾经选择前者,那么……
谏堂中,下首白衣若仙男子,整张面部隐于暗,轻声道:‘这次我选择……亲手杀了他。’
杀了他,就会忘,对吧……
会忘……
对吗?
念头不过眨眼,滔天灼浪已临。
就在这个危险的瞬间,走神的褚景然只感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他整个人拦腰揽了过去,视线旋转的不清中,他整个人撞入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那只宽厚的大手,按于脑后,将他的整张脸都按入怀中,埋于胸前。
下一秒
嘭嘭嘭嘭——!!!!
褚景然听到了震天巨响,感受到了灼热的气浪翻腾,感受到了脚下土地好似摇摇的欲坠,同样也感受到了那隔着布料,近在耳畔鲜活强有力的心跳与那句话。
“别怕……”
简单两字,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