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照往常,世安是一定去送白杨,送到北京。
但是现在不行。狗仔还在盯着他们,一个是金融巨子,一个是当红新人。多少摄像头等着拍他们。
他们不敢回紫金花苑,偷情似地搬去栖霞别墅住着。临走前到底还是缠圌绵了一整夜,两个人都做到精疲力尽。
白杨在世安怀里怔怔地问:“我是不是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世安不便跟他解释许多,更怕他临阵分心,只不停地吻他:“从来没有。”
“我不会给你丢脸。”白杨小声说。
世安的东西还在他里面,闻言又硬圌起来,世安低声笑,“刚才说我不圌要圌脸的也是你。”
抵死缠圌绵,第二天还是要出发上路。
由南向北,两方帝都,都存着他们明明灭灭的希望。
臧援朝的工作室很大,说是工作室,规模并不比安龙小。臧援朝专门安排了一整层楼接待试镜的演员,其中不乏当红小生。白杨看到了姜睿昀,姜睿昀还是那副死鱼眼,白杨跟他招手,姜睿昀不肯理他,闭眼装睡。
拽什么啊,不傲娇能死吗?
他们提前一天到达了北京。之前这一夜,白杨和钟越不敢不睡,又睡不着,两个人睡一会起来讨论一会儿。
李念在隔壁也睡不好,两小时过来查房一次,每次查房都现场抓获两个不睡觉的作死党,李念被他们烦死了:“你们俩明天顶着熊猫眼去试镜吧!临时抱佛脚,一晚上不睡能研究出个屁?”
李念不想管他们了,黑眼圈就黑眼圈吧,黑眼圈更像杀人犯。
白杨和钟越的试镜被安排在下午,钟越先进去,李念交代白杨好好等着,自己跑去厕所抽烟了。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也感到紧张,但是他不能让这种情绪影响到艺人。
洗手间里看上去里没有人,李念刚点上烟,就听见隔间里有人在低声笑。
是李今。
李念知道李今也会来,李今的试镜安排在上午,按理说早该回去了。他不想看见这个人,丢下烟就朝外走。
李今一把揪住他,把他按进厕所的隔间里。
又是厕所,又是隔间,又是他们两个人。
不得不说李今保养得真是好,身材精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李念被他抓在手里,像抓一只草鸡。
李念知道自己在抖。他不想示弱,也懒得喊人,更不想说话。他单手掏出烟想点,火机从他手里掉下去。
李念直勾勾看着自己落地的火机,他不想看李今的眼睛,这双眼睛让他感到发自肺腑的恶心。
他的态度冷漠,李今的态度却很亲热,李今把他按在马桶上坐下:“怎么,好久不见招呼都不打一个,说不过去吧。”
李念任由他揪着自己的领口,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
李今长久地盯着他,终于阴测测地笑起来:“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我听说你签了两个废物,有一个还被我睡过。”
李念依然不说话。
李今并不在意,“去给你圌妈上坟了吗?你这么多年不回去,你圌妈圌的坟头草都能放羊了。”
李念本能地想挣开他,奈何李今高大,挣扎只是无济于事。
“横店你也躲着我,你是不是很怕我?可是我很想你——哥,我圌干了那么多人,哪个都没有你夹得舒服夹得爽。”
李念的脸色青白起来。
李今对他神色的变化显然志得意满。
“干圌你的时候真比什么都爽,见你就想圌操圌死你,要不要在这儿再搞一次?哥?”
他话没说完,有人从他背后一脚踹进来。
钟越一把将李念拖出来,李念被他摔在地上。钟越不去看他,挥拳又向隔间里的李今打过去。
李今脸上吃了一拳,在隔间里癫狂地笑:“这就是你新找的男人啊?小白脸吗?你们天天搞?”
钟越还想再打,李念爬起来,按住了他的手:“走。”
钟越不肯动,怒视着李今。李今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大笑着抹掉嘴角的血,“哥,你这辈子,只配被男人草来草去,自己连伸手打我的本事也没有——海龙总裁是不是也上过你?”
李念并不回顾,也不生气,只拉起钟越:“走。”
好像他现在只会说一个字,走。
走。
走。
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让他感到恶心和恐怖的男人。
钟越被他拖着走了一路。李念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直走到走廊尽头,李念才回头来问他:“试镜怎么样?”
钟越茫然地看他,李念为什么能这样平静。刚才那些话连他听了都受不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人为什么不能打。
火机丢在厕所里,李念想点烟又没有火,更加烦躁:“到底怎么样,你的心思到底在什么上面,我在问你话!”
钟越看他良久,低下头去。
“我尽力了。白杨,在里面。我也……不知道臧导,到底,满意不满意。”
李念缓和了脸色:“尽力就行,能不能成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两人沉默相对,都在等白杨出来。他们站立的这个走廊的尽头,全是玻璃,外面是六月天里刺眼的阳光,和一望无际的阔大的北京城,映着少见的湛蓝天空。
城市的庞大,阳光的迫人,都显得阴影中的他们格外渺小。
“如果……现在让我进去,”钟越说,“我一定会很像。”
“像什么?”李念看他,“杀人魔吗?”
钟越无所谓地点点头。
李念冷笑一声,“这点事你就想杀人,杀得过来吗?婊圌子和畜生千千万,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钟越对李念这样冷酷的平静难以接受,连他都感到心痛,李念却毫不在乎。
大概自轻自贱就是这么一回事。
“钟越,畜生就让他自生自灭,你知道李今最怕什么?他最怕在我面前销声匿迹。”
李念含圌着烟,阴测测地笑起来,“你把他想要的角色夺走,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容身之地,让他眼看着你大红大紫,他会比死还难受。”
钟越突然觉得李念脸上的笑和李今如此相似。
他们真的是兄弟,在许多细枝末节上。也许他们彼此都对这样的相似感到深恶痛绝。
李念会不会讨厌照镜子,钟越忽然想。
青天垂地,笼盖四野,看上去触手可及,然而离他们始终遥远。
试镜结束了,他们在北京留了一周,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臧导的消息。留下来,也是对臧援朝的尊重,就算没有入选,万一臧援朝临时改变主意,还可以去争一争。
白杨一直处于打蔫儿状态。钟越问他要不要去故宫玩,白杨居然破天荒地拒绝了。
“我想看书。”
钟越有一瞬间的恍惚,白杨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白杨还没死心,他还在拿着卢士刚的资料琢磨。
只能说白杨运气不太好,他试镜前后两个人都让他压力巨大,在他之前是另外一个一线小生杜雨,在他之后是姜睿昀。
白杨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沮丧。杜雨和姜睿昀表现实在太好,白杨虽没有全程看到他们的表现,但杜雨出来的一瞬间,和姜睿昀进去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两个人都带着一股杀气。杜雨是阴狠的桀骜,姜睿昀是变圌态的神经质。
哪一个看上去,都比卢士刚本人更令人毛圌骨圌悚圌然。
相比较而言,姜睿昀看上去更胜一筹。虽然没有杜雨外形抢眼,但是更有电影咖的凝练感觉。
他隐隐约约已经知道,这个角色,最后会属于姜睿昀。
白杨并不嫉妒姜睿昀。他真的是个天才,演大侠的时候正气凛然,帮自己演石晓生又儒雅风流,姜睿昀在他心里是万能的代名词。
有时候他真觉得难过,他也知道不足的天分要靠努力去补,可是要补多久?老天爷并不对每一个人都公平。他已经有了金世安,没道理再去嫉妒别人,可是他对不对得起金世安为他付出这么多?
白杨想抓紧每一点时间,去看,去学。
后悔自己以前浪费了那么多光阴,过去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在那里看资料,钟越倒比他安逸,钟越在旁边玩lovelive,白杨岿然不动,完全不受诱圌惑。
钟越担心白杨,求着李念去开解。李念叼着烟,“就你会做经纪人,我是吃圌屎长大的?”
钟越被他噎得不说话了。
李念撇开他,继续抽烟。
担心,只有钟越一个人担心?钟越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论担心,他作为经纪人,比谁都担心。试镜当晚李念就给臧援朝的助理打了电话。助理吞吞吐吐。
李念好言好语:“帮帮忙,就说说他俩情况,我不问选没选上。”
助理为难道:“两个其实都挺不错的,短头发那个尤其好,我看臧导眼睛都亮了。长头发那个……怎么说话结巴的。”
李念颇感意外,“钟越不行吗?”
助理沉默了一会儿,“卢刚这角色台词很多,他那样真不行。外形挺好,但是也太艳了,跟电影基调不合适。”
意外之失,却也有意外之喜。李念是真没想到白杨能让臧援朝眼睛亮了,他原本以为钟越会比白杨更保险。
他没有亲眼看到白杨是怎样去表演,但是这个角色,白杨有希望。
安龙有救了。
李念心中大定,虽然不敢直说选上了,但是看白杨那副蔫巴样子他就来气,白杨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李念耐着性子劝他:“臧导助理说你好得很,比钟越还好,你别老他圌妈在这儿装乖宝宝了,跟钟越玩去吧。放松一下。”
白杨冷漠地看他,自己比钟越还好,李念把他当智障吗?
白杨不想理他,白杨继续看书。白杨沉迷于看书,看书使他快乐。
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就是世安的短信。
金世安怕打扰他,不敢多发,一天只发一张照片给他。
有时是通水院的莲叶,有时是鸡鸣寺的香炉,有时是阅江楼的牌匾。
都是他们去过的地方。
世安什么也没说,白杨都懂得。
他偷偷去搜海龙的股票,看不懂,只看到许多人在骂海龙总裁包养男人,骗他们钱。
没有什么,他不成功,就要忍着。白杨在手机里看着张国荣的霸王别姬,心想总有一天,他也能像哥哥一样,坦然牵着最爱的手,告诉别人,不是为钱。
而世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一遍一遍独自写着,富贵福泽,厚吾之生,贫贱忧戚,玉汝于成。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