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吹成。
陈西安一步三止的靠近边墙,第一件事就是把钱心一弄了下来,因为怕惊到他,也不敢硬扯,只敢抓紧了手指,迎老佛爷起驾似的把他托了下来。
钱心一看他紧张的都快尿了,也不敢笑他,绷着脸迈下来,立刻被陈西安拖着后退几步扣进了怀里,手臂收的极紧,比起禁锢,更像是依靠,陈西安舒了口气,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钱心一身上。
他用侧脸摩尼着钱心一的脖子,人体的温度让他逐渐从惊慌中冷静下来,另一种惊喜缓缓升温,冯博士说的焉知非福好像来了,他的青蛙炖熟了。
陈西安喃喃道:“我会改的,你别动不动就爬女儿墙,就算你是专业的,也还是危险。”
剧烈而沉重的心跳从紧贴的胸膛传过来,钱心一被锁着手臂,便活动了下胳膊肘在他后背上安抚的拍了拍,笑了起来:“你这话可真有意思,好像我爬墙上瘾一样,那什么……你胳膊松点,我要用手。”
陈西安放松了点,让他把手臂拿出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算了,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是不是还感觉像做梦一样?”钱心一戏谑道,抱一起其实怪热的,但是气氛很好,可能是深思熟虑过,也没觉得别扭。他用解放出来的双手抱住陈西安的头,扳起来侧对着自己,犹豫了一下,凑上去在抽过的地方亲了一口,说:“乱不要紧,明天开始清醒就行了,下午我不该打你的脸,我向你道歉,但是你有错是不争的事实,下不为例行不行。”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来得太突然,陈西安确实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他的恐惧是真的,脸上的触感虽然轻,但也是真的,他心酸难言,充满了感激和庆幸,感谢命运让他与这个人相遇,庆幸他喜欢的人积极而有正能量。
六年的噩梦迟来惊醒,当他再度站到久违的高楼旷野,他仍然会心慌和出汗,赫斌的幻影仍然会从这里掉下去,但是有人支撑着他,让他能蹒跚的正视这里,陈西安心里有种东西破碎的声音,他想,那大概是他画地为牢的枷锁。
“没有下次!”他哽咽道,吻住了钱心一看向他的心灵窗户,发自那里的目光充满了温情,让他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钱心一不得已的闭上一只,剩下那只眯成缝了还在看他,陈西安觉得好笑,嘴角一牵,眼泪却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他把手一抬,捂住了钱心一的眯缝眼。
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太体面了,钱心一心里叹了口气,依照陈西安的意向,假装自己睡着了。
裹着锡箔的风帽旋转不休,折射着城市夜灯的光,犹如一个个黯淡的银色霓虹灯,这里是没有观众的舞台,主角的眼中只有彼此。
两人从凉风肆虐的楼顶下来已经快12点了,饿的腻歪不起来,也没地方吃饭,拉着手回了陈西安的家,主人下了锅挂面,两人勾着腰在小茶几上吃。
本来有个六人座的餐桌,都怪钱心一饿成了狗,,陈西安一回头,这个能干的人端着面碗就跑了,走到一半被烫的抓心挠肺,半放半扔在了就近的茶几上,面汤泼出来不少,反正也脏了,就省的擦桌子了。
钱心一夹起一个微波炉煎蛋在盘子上抖,把上面的虾皮往下甩,陈西安就无语了:“洋葱不吃豆芽不吃,排骨不吃羊肉不吃,虾皮不吃估计海鲜也不太吃,你妈以前不打你吗?”
“以前哪有什么排骨羊肉吃,”钱心一把蛋泡进面汤里,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我妈觉得我全村最好养,一盘土豆丝能打发一年。”
“很遗憾,”陈西安筷子一伸,忽然夹了一撮虾皮塞进了他碗里,“我不是你妈,不要挑食。”
突袭就胜在猝不及防,钱心一看着汤里浮起来的小虾米,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陈西安很讲究,登时有点心里发毛:“这就管起来了?陈西安,你不会是事儿妈吧?我跟你讲我受不了这种人。”
陈西安笑了起来:“你别慌,我不是,你只要不太挑食不乱扔臭袜子不一个月倒一次垃圾桶,其他的我都不管。”
钱心一不动声色的把虾皮用筷子撩到堆起来的面条上,他就是不喜欢海腥气,准备从底下掏面吃:“这些你最好也不要管,我肯定烦你。”
独惯的人就怕被约束,钱心一属于独出铜皮铁骨的,陈西安看见了但没说什么,夹着小咸菜十分悠哉:“日子过起来再说吧,说不定你还来控制不住要来管我呢。”
钱心一震惊的说:“怎么可能!”
陈西安抿着嘴笑,让他赶紧吃饭,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心一,你……怎么忽然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还有半句话,他没敢问出口:是因为可怜我吗?
钱心一正把碗扣在脸上喝汤底,闻言顿了下,仍然将碗抽光了才露出脸来,看着陈西安的眼睛说:“其实不突然,刘易阳还在我哪儿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了,想着考虑好了再告诉你,考虑不好就当没有过这个念头。”
这么说他考虑有一个多月了,很慎重的表现,并不是一时冲动,陈西安心软的一塌糊涂,接过钱心一的空碗,心里有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只成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深夜的造访,谢谢你在天台的鼓励,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所以也不需要太多的承诺,发于心,见于行,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爱人,让时间来见证他也是唯一的一个。
“不客气,”钱心一不要脸:“你起来方便,再给我来半碗面。”
收拾好盘碗差不多1点了,陈西安没留,钱心一也没打算走,陈西安洗完碗出来,见他在电脑桌前看邮箱,便凑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有新邮件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指的是什么邮件,钱心一把转了半圈椅子面对他:“还没有,不过我估计最迟明天会有消息发出来。”
陈西安露出愧疚的表情,钱心一把他的头发摸的乱七八糟,说:“没有不犯错的人,犯错了害怕了,以后才不敢随便应付。我以前也犯过错,所以现在哪怕是高远说我胆小,我也不松口,胆小就胆小咯。”
陈西安把他作乱的爪子扒开:“什么错?”
钱心一把右手伸给他看,凑近了陈西安能看见他手腕往下一公分多,有一条横向的长疤,痕迹不深,但还能缝针的踪影,钱心一说:“这是我刚跟着我师父学CAD那会儿,在现场被二层破裂坠落的石材切伤的,外伤问题不大,不过肌腱断了,到现在手腕都使不上劲。”
陈西安握住他的手掰来掰去,等他接着说。
“你知道这件事里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那块石材是我自己编的号,自己往上挂的,我那时候年轻,人也马虎,而且觉得这活又无聊又挣不到钱,做事比小赵还浮躁,师父让我检查好每一块石材是不是有裂纹,钻孔深度够不够,我嫌烦,连随便看看都不愿意。直到那块吊挂石材掉下来。”
他抬起手摊平,做了个飞速下落的动作:“就这样,一团黑影刮下来,伤倒是小伤,但是能吓死人,特别特别突然,跟一个人掉下来一样。当时现场的师傅说,我要是再往左边站20cm,被切断的就不是肌腱了,是我的脑袋。”
“后来我就不敢了,哪怕是半夜也要把材料检完了再睡,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我知道你以后不会再犯了,所以这次我会维护你的。”
钱心一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他的话总能戳到陈西安心里去,他扣住他的手指凑到嘴巴上吻了下他的疤,“嗯”了一声,想起了高远想起了陈毅为,心想:我也会走到可以维护你的高度去的,虽然你不一定需要。
这是个暴风雨前的夜晚,等到明天公邮里出现了事故邮件,高远的脸色一定会首先甩向钱心一。他待下属的态度十分讨巧,难听的话从来只关起门来往自己的下一级灌,而对于他下一级管下的员工,从来都是笑意满满,所以他在公司大部分员工面前的形象,是个非常和蔼和人性化的领导。
哪怕在单子上签字的人是赵东文,签署的名字是陈西安,他不管这些,唯一的原因就是钱心一不够负责。
陈西安心里叹了口气:“高总那边……”
钱心一预料已经是一场狗血淋头的大骂,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随他说,你就当聋了就行。”
陈西安:……你要是真这么心大,那还好了。
“行吧,”陈西安站起来,顺便也把他拽了起来:“去洗吧,很晚了,对了,你跟我一起睡吗?”
钱心一唾弃他:“谁第一天谈恋爱就睡一起啊,要不是晚的不行了我还要回家去的,我U盘还在家里。”
其实他是不习惯跟人一起睡,磨合是需要时间的,生活习惯,性格,衣食住行等等。
“还回家!我的天,”陈西安笑的不行:“你是大姑娘吗?”
“滚蛋,”钱心一推了他一下:“我是怕毁了你的清白。”
陈西安笑着跌出去:“我不怕,你来吧。”
“诶我才发现你这个人有点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