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江白榆洗完手 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而陆瓒坐在自己的位置。
他抱着餐盒,回头看看江白榆,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颠颠地跑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你也没吃早餐吧,来,我带了两人份的,一起!”
江白榆抬眸扫了他一眼,夹着书页的指腹轻轻捻了捻。
他说:
“不用。”
“别啊,来这么早你肯定没吃,而且我昨天说了要给你带早餐,你今天还帮我画了图,就当我谢谢你。”
说着,陆瓒从书包里掏了两个杯子,外加一个保温瓶。他拧开保温瓶的盖子,豆浆的香味就和热气一起冒了出来。
很难想象,他书包里装的到底是书还是米其林餐厅。
陆瓒给江白榆倒了一杯豆浆,又从书包里拿出个餐盒,从保温盒里夹了两个烧麦,放在盒子里一起推给他。
陆瓒把东西送到他手边,眼巴巴看着江白榆,希望他能接受。
但江白榆却皱了眉,用指背抵着餐盒的边缘往回推。
“我说不用。”
“别啊,尝尝吧,很好吃的,别拒绝我吧。”
“……”
江白榆停顿片刻,微微抿起唇,似乎有点不耐烦,再开口时,他语气比平时还要冷一点:
“别烦人。”
听见这话,陆瓒瞬间就蔫了。
他看看江白榆,又看看他手里的单词本,原本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默默拧上筷子,低头安安静静吃东西,当真没再烦他。
其实陆瓒没把这句嫌弃当回事,他没继续坚持也只是不想打扰江白榆学习。但他不知道自己垂眼安安静静吃东西的时候会有种可怜巴巴的委屈感,像一只自闭小狗。
他也不知道,在他低头跟烧麦作斗争的时候,旁边的人漫不经心地用指尖卷着书角,轻轻皱着眉,侧目看了他一眼。
可怜的书角被人用指腹卷起,受力拧成一团。
后来,压在它身上的力道渐松,柔软的书页绽开,留下一条条纠结的弧度。
陆瓒正认真吃东西,完全没在意这些,直到他的余光瞥见了江白榆靠过来的手。
陆瓒愣了一下,以为事情有转机。
他睁大眼睛望向江白榆,却发现这人伸手只是为了再把餐盒往他这边推一点。
倒也不用拒绝得这么彻底啦……
陆瓒心情大起大落,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他这口气也没完全叹下去。
因为很快,他看见江白榆推开餐盒后,指尖似乎顿了顿,才又碰向装着豆浆的纸杯。
陆瓒原本以为,这杯可怜的小豆浆也要被江白榆残忍拒绝。
可让他意外的是,江白榆并没有推开它。
相反,他端起纸杯,虽然眼角眉梢都是不耐,但还是皱着眉,别扭地勉强喝了一小口。
第9章 009/乌龙
虽然江白榆的动作和表情都像是在完成任务,但陆瓒看着他,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小东西轻轻刮了一下,有点痒。
江白榆这小小的让步令陆瓒的胆子又大了点,他重新弯起眼睛,笑着看向江白榆,没话找话:
“没想到你会画画?画的还挺好。”
“不会。”
“那这个……”
“宁渲。”
“啊?”
陆瓒是真没想到这板报会是宁渲友情提供,毕竟人家是二班的,就黑板报比赛来说,跟一班算是竞争对手。
陆瓒砸吧砸吧嘴。
宁渲可能是想早点帮江白榆搞完板报一起回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无论如何,这板报的主办人陆瓒都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觉得自己得表示感谢,于是他很自然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江白榆:
“那你替我谢谢她啊,不然我还真搞不完我那丑东西,孩子要哭了都。”
听见他的话,江白榆微一挑眉。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刚刚被陆瓒碰过的位置,张了张口,像是想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阿瓒!”
张乐奇拎着书包风风火火跑进来,一边还念叨着:
“大瓜大瓜超级大瓜!昨儿下午放学的时候,老牛在林荫道上抓了一对啵唧嘴的小情侣,卧槽,勃然大怒啊!发了老大的脾气,说是立誓要加大力度揪出所有情侣,彻底清理北川一中早恋现象!”
张乐奇一边跑一边说,像极了百年前街边的卖报童。
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到跑近了,才意识到陆瓒身边还坐着个正与他共进早餐的江白榆,人都傻了。
张乐奇深吸一口气,一段话的尾音还没落下,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里。
陆瓒睁大眼睛望着他,感觉他挺尴尬的,所以夹了一个烧麦递给他,想多少帮他缓解缓解。
张乐奇也不讲究,他直接一把抓过来,两口干完,又拍拍胸口顺气,夸了一句:
“香,哪买的啊?”
“我家早点阿姨做的。”
“?为什么叫早点阿姨?”
“啊,因为她负责早餐,所以叫早点阿姨。”
“你家一天三顿饭三个阿姨?”
“也不是,还有甜点阿姨,川湘粤菜三个叔叔阿姨,还有……”
“停!”
张乐奇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所以他及时停了这个话题:
“咱们还是说刚才的瓜吧。”
陆瓒点点头,喝了口豆浆,才问:
“确实是大瓜,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抓也抓不到我头上,我又没……”
我又没谈恋爱。
这后半句话陆瓒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说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眼江白榆。
跟他确实没关系,但谈恋爱的另有其人。
陆瓒这一看,令教室角落这三人的气氛变得无比僵硬。
他和张乐奇的目光都直勾勾盯着江白榆,那聚光灯似的视线存在感实在太强,所以江白榆终是没忍住,皱着眉,轻轻挑起一边眉梢,像是在问:有何贵干?
陆瓒张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话出口前就被张乐奇打断了。
张乐奇手忙脚乱地帮少爷收拾餐盒:
“都快早自习了还吃呢,收拾收拾回去吧,一会儿老师来了。”
“哦哦。”陆瓒没搞清楚状况,但知道张乐奇这是不想让他开口,所以十分配合地闭了嘴。
他收好餐盒,离开前还跟江白榆说了声:
“我走了嗷。”
意料之中,江白榆并没有搭理他。
倒是张乐奇睁大了眼睛,迈着小碎步跳到座位边,才压低声音问陆瓒:
“后面黑板报你跟江白榆搞的啊?还挺不错……不对,我就一会儿不在,你怎么在江白榆位置上吃早餐??”
“板报?这板报大部分是他和宁渲画的,我就是个混子。至于共进早餐……早上画完板报一起吃个饭,也没有很奇怪吧。”
陆瓒觉得张乐奇的态度似乎有点微妙。
“什么啊!那可是江白榆!”
张乐奇反应很大,他喝口水压压惊才继续说:
“他强迫症加洁癖啊,很讨厌别人在他座位上做别的,尤其是吃东西。上学期有次课间,大聪就坐你刚那位置上,边吃薯片边跟人聊天,掉了点渣子在桌上,你是不知道,当时江白榆那眼神凶得能杀人。最后大聪拿着湿巾给他擦了三遍桌子才了事。”
“……啊?”
陆瓒这才后知后觉品出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
可怕的是,这还没结束。
“他也从来不吃别人的东西,你刚没试图给他分享吧?他会拒绝,拒绝多了还不听就烦,他不耐烦的时候还挺凶的。”
“……啊??”
哇哦。
陆瓒简单回忆了一下。
他刚才还真是在江白榆的雷区疯狂蹦迪。
他叹了口气,一下子就蔫了:
“说晚了,我已经很热情地分享过了,也被教训过了。”
“教训你什么?”
“让我别烦人,然后在我的烦人攻势下勉为其难喝了一口我分享给他的豆浆。”
“……牛。”
张乐奇知道这位兄弟热情起来是什么样,他无话可说,只给他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