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侦看了看后面,眉头一蹙,心里念头急转思量是哪方面的人,今晚刺杀庄德治吴笏的人似乎也是这么一大批……心是这么想,嘴上却是道:“该不会又是找你的吧?”
苏日暮没好气道:“明明围的是你,别栽赃到小生身上!”
甄侦也只是说说罢了,手里不停,在手腕处摸出一柄匕首丢给他,“自己注意点。”
苏日暮接过匕首干瞪眼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真是欠他的。
唉,早知道有人在这里替天行道,就算扒了他的皮他也要绕路走另一条道!!
“甄侦,三坛。”苏日暮道。
“嗯?”甄侦不解。
黑衣的书生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猛不丁的直接将酒坛子往人堆里一砸。
巨大的“暗器”挟着风声飞来,因为苏日暮长着一脸书生样,还要甄侦护着,黑衣人都没有多留意他,而且这“暗器”还相当笨重,这些人就没当回事,闪开便是。
知晓某人性格的甄侦抽抽嘴角,赶忙后退。
不出他所料,那坛子飞到一半就轰然炸开,四分五裂,飞溅的瓷片夹杂上内力千片万片呼啸散开,其声尖利几乎媲美雷霆之势,仓促之下简直避无可避。
登时间人群急急闪退,却也快不过瓷片,倒下七八个人连兵器都被撞弯后,其余人不敢硬接,呼啦啦的散开一段距离,徒留苏日暮和甄侦立在一大圈空地里。
甄侦看着这赫赫威势,难得怔了一下。
“笨死了,还不走!”苏日暮不客气地拧他一把。
“……”甄侦拽着他几个起落就跃出包围圈,还不忘回手一剑顺手解决一个敌人,之后才反应过来苏日暮方才的意思是他出手的话要收三坛子酒的酬金,顿时有些无力,不过回头看了一眼那酒坛碎片连地面都能划出痕的威力,若有所思。
相当精湛浑厚甚至可以说可怕的内力,不过苏日暮摆明了不想在他面前动用武功所以用了这招耗真气的……
等那阵瓷片雨过去之后,他们的踪影已经消失在夜色茫茫里。
“那人中了毒,走不远的,追!”黑衣人中有一人沉声道。
……
“我说,”脚尖点在一片瓦块上借力飞出,甄侦转头看他,银色的月光下,白皙的脸颊像是打上了一层霜,“你耐不耐摔?”
“啊?!”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苏日暮打了个愣神。
下一秒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他们在往下掉……娘啊喂!!!
力气不济不会早点说啊,想害死人吗!?——要不是时机不对,苏日暮都恨不得勒住这个讨厌鬼的脖子晃上几圈掐死他,现下却只能赶紧提气不至于摔的鼻青脸肿,谁知甫一落地,他就觉得手臂一沉,甄侦整个人靠到了他身上,好似没骨头似的,他一时吃力,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墙。
“喂……”
“嘘。”甄侦示意他噤声。
他也是看准地方才落脚的,这里是两个宅子之间的缝隙,三边高墙一隔,月光都照不进来,黑漆漆的,不熟悉的人找不到这地方,而且离甄府大概三四条街的距离,府里的人方圆一里之内都看顾着呢,这帮人很快就会被注意到。
苏日暮也知道现在是乖乖等甄府的人找来才比较安全,凝神听了片刻,确定追来的人的脚步声远离了之后才有空来关注突然从头顶拉着他往下掉的甄侦,刚才因为对方忽然趴过来,苏日暮就用手撑住了他的身子,此刻方发觉触手处一片粘腻,是血的触感,而且甄侦也似乎全身没力气一般。
……这家伙还有心情开玩笑,他都忘了他受了伤了。
“晕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分量实在不轻,苏日暮没使内力的时候有些吃力,蹲下来让他靠着,因为太黑不敢乱动他的伤口,见他没什么动静,顿觉奇怪,对方貌似有点穴止血不至于失血到晕的地步吧?
“没事,”甄侦道,声音里倒是听不出不对劲,在苏日暮提着的那口气往下放的时候悠悠接上下半句,“刀上有毒而已。”
“……”把这个人掐死的念头越来越诱人,苏日暮按住蠢蠢欲动的手,跳着眼皮子问:“什么毒?”为什么不是速战速决一击必杀型毒药毒死你这个变态!?!
那帮黑衣人的不给力让苏大才子感到了森森的鄙视。
甄侦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苏日暮快没耐心的时候才悠哉道,语气里隐隐带着笑:“闲来散,放心,死不了人。”
“管你去死!”苏日暮没来由地松口气,闲来散只是麻药,会让人全身麻痹一段时间而已,就是没有解药,霸道了些,再高的高手也会栽在这上头,不过对方为什么不用毒药?
他压低声音不解地问:“他们要活捉你?”
“可能吧,他们的确有点只围不杀的意思。”甄侦想了想,道,在京城内被伏击这件事让他心里很是恼火。
另外,甄侦今晚出来是临时决定的,对方既然埋伏在这里,很可能是知晓他身份已经今晚会发生什么事,猜测他会出门办事。
可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不算秘密,身份背后的人是谁却是极度隐秘的,是什么大人物能把他查出来?
远处又有脚步声匆匆,两人立刻屏息。
苏日暮心里念头不断,翰林院的茶道美人公认的形象是文官,略懂功夫,他和阜远舟能一眼看出他会暗杀术是武功上到一定境界的本能以及对暗杀术的了解,再者善暗杀者自然善隐藏,甄侦的武功深浅他们两个都很难断估,更遑论是其他人了。
那么,是什么人那么清楚他的实力,派出这么多人来抓人?抓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即使在黑暗里,甄侦都可以想象苏日暮那一幅“巴不得你快点挂掉小生就海阔天空任鸟飞”但是又一门心思地想问题症结的模样,禁不住微微弯了嘴角。
这个人……
他默念了一遍苏日暮的名字,忽地轻声道:“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嗯?”穿着黑色儒袍的书生愣了愣,刚想说春天都过一半了怎么会冷,随即反应过来甄侦有伤在身,可能是失血过多了,也就没顾忌太多,伸手凭着感觉去探他的伤口,“有没有带药?”
幸好闲来散让伤口的疼痛也被忽略了,对方戳来戳去甄侦也没觉得痛,道:“袖袋里有,最大的那个。”
最大?苏日暮摸索了一下,在他袖袋里摸到了四五个瓶子,嘴角抽了一下,“你带了毒干嘛不药倒那帮人?”
“某人跑来搀和,没带解药。”甄侦淡淡道。
苏日暮:“……”==感情他还坏事了?早知道他掉头就走管他死活呢!!
拿出瓶子打开闻了闻,确定是伤药之后苏日暮摸黑给他上了药——顺便牙痒痒地腹诽一万遍啊一万遍。
随即犹豫了一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某伪书生黑着脸把人拽过来一点——反正都被他撞见出府了,修为高低对方也有个数了,有些东西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而且……而且刚才这家伙也算讲义气,受了伤没把他丢下——于是运气内力,在体内转了一圈,掌心贴上了甄侦的后背。
甄侦忽觉一股温热的内力涌进体内,他眉头轻挑,嘴角弯起笑了笑,“你练的是极寒的功法吧。”转变一轮挺耗内力的。
苏日暮脸上有点热,粗声粗气道:“少废话,不然小生震断你骨头。”
一块住了这么久,对方的刀子嘴豆腐心甄侦见识多了,当做没听到,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行了,耗了那么多内力就歇着吧。”
苏日暮愣了一下,对方的手贴过来,有些冰冰的,“能动了?”闲来散的药效是几个时辰吧?
“对我来说效果打了折扣而已。”甄侦淡定道,做他这行的,自然从小用毒喂大的。
苏日暮则是想善暗杀的人估计比较抗毒,也没多留意,回过神来时忽然发觉有了力气的某人正在往身上缠,登时黑线,“干嘛呢?”
甄侦学着他的语气无辜道:“有点冷。”
“……”一个伤者这么说,苏日暮不知是该推开还是抱住好,不过甄侦已经自发地缠住了他,他黑线更多——明知道他是练极寒功法的,身子能暖和到哪里去?
这种贴合的距离让甄侦微微眯了眼,在黑暗里看不见那张素来恣意的面容上是什么表情,却能轻易在心底猜得出来,于是笑意更深,笑过之后冷不丁地有些怔忡,一时之间不太理解于自己喜欢逗这个人的原因。
没和什么人这么靠近过,脸皮厚过刚才翻出来的那片宫墙的苏大才子居然会觉得窘迫,四十五度抬头看上面会不会有追兵飞过,一边转移话题,“府里的人什么时候到?”
“晚一点。”
“嗯?”
“没机会发信号,鹧鸪他们办事去了,等他们回来才知道我没回去。”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哦。”
“……”
“……”
于是,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惊险之夜???(……被pia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