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风景。

朗月也要经历圆缺盈亏,陈琢并不觉得宋朗辉的人生无法经历风浪。何况,再是艰难险阻,两个人同行也不会再像以往觉得苦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在同一座城市的两个人才见上面。宋朗辉正在为戏减重,脸颊都清减了不少,拥抱的时候陈琢能感觉他体重掉得明显。陈琢再是支持他的演艺事业,也永远把他身体放在第一位,想到他现在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忧心忡忡地问:“你是在节食还是运动?身体受得了吗?”

宋朗辉有专门的体能师,饮食上也不过是减少碳水摄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折腾过一次之后他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何况现在还有陈琢在为他悬心。

一周没见他实在是很想陈琢,他先把吻落在陈琢皱起来的眉心,沿着挺直的鼻梁一直往下,直到咬住陈琢的上唇。两个人身体靠的近,他那硬起来的分身就抵在两个人之间,宋朗辉知道陈琢感受到了,就回答他的问题说:“我可是血气方刚,不用戒之在色。”

物理三十多分的学习困难户竟然也能在床笫之间引用孔子,宋朗辉这个人就是永远能有一股不自知的莽撞和天真。等他完整进入陈琢的时候,陈琢才后悔起来方才的关心――减重十斤的人体力锻炼得比之前还要好,而真正需要缩缩水的地方却半点不受影响。偏偏宋朗辉还记得陈琢的话,不依不饶地,每冲撞一次就要在他耳边问一次:“身体受得了吗?”

宋朗辉自己顿顿吃沙拉和白煮菜,但只要是他亲自做饭,陈琢永远有炖汤喝。冬天房间里暖气本来就足,一碗热汤下肚陈琢都有些微微发汗,陈琢把汤都喝出酒的感觉来,只觉得一股松弛的幸福感涌上头。

陈琢回剧组的时候许明见拉着他哇啦哇啦怪叫几声:“你怎么发福了?你的角色是个落魄失意男工人啊,怎么会是这么好的气色!”

许明见不提,陈琢都快忘了戏和真实生活之间的泾渭分明,以至于走进工厂的时候还有点儿恍惚。说是发福也不至于,他不过是脸部的线条稍微圆润了一点,回家跟宋朗辉除了在床上又没做别的运动。现在回到剧组没了宋朗辉的汤再坚持喝几天黑咖啡消水肿,三两天就能恢复原状。

宋朗辉也入了组,新电影虽然最后定了名字叫《西南以南》,但宋朗辉的戏份并不需要真正跑到大西南拍摄,热带雨林里卧底跟毒枭的对峙跟他是没什么关系的。拍摄的地方离陈琢家近,他就光明正大地行使对陈琢家钥匙的使用权,陈琢住的小区明星多隐秘性好,对曝光也并不需要太担心。

尽管陈琢家和宋朗辉自己家一样都只有宋朗辉一个孤家寡人,但在陈琢的房子里他就是能少一分冷清感。比如他特意不带自己的睡衣,洗过澡在陈琢的衣柜里扒拉一件,穿上睡了一夜好觉。

他跟陈琢都是偶尔需要住在剧组,两个人回家的节奏也纷纷错错。有时候陈琢夜里三点回来,宋朗辉七点就要出门去剧组。见不到面的时候两个人就只能写小纸条留言,或者陈琢回家打开冰箱拿水,却能收获一锅莲藕龙骨汤。

刚开始拍摄的剧情还正常,再是瘾君子也是有日常生活的,下戏之后不管在剧组还是回家,如果陈琢住在剧组,宋朗辉还能有心情跟陈琢讲电话,聊一聊今天的戏份。第三周过半的时候,导演觉得把他的角色在全剧里最重要的一场戏份提前拍摄。说是最重要,对于一个瘾君子而言,也无非就是毒瘾发作的时候。

比起陈琢倚重理论,在表演上宋朗辉的确是更相信体验派的。他很少刻意去回忆戒断治疗的经历,上一次跟陈琢全盘托出的时候是个例外。而现在,他的确要时不时去回忆,如果瘾头发作表情应该是怎样的,是痛苦多一点还是对药物或者毒品的渴望多一点。

宋朗辉以为他把情绪克制得好,能够分清楚过去现在戏里戏外,但好几天晚上却反反复复做噩梦。打给陈琢的电话频率也降低,陈琢在电话里都问他是不是最近拍戏压力大。

正式开拍前那一晚他没睡好,但不够好的脸色反而很适合第二天的这场戏。到这一天他已经减重十五斤,两颊微微凹下去,化妆师把他的皮肤画得更黄了一些,平时他都会跟化妆师闲聊几句,这天却非常沉默。

宋朗辉这一天拍的片段在后来被疯狂转发,既是影评人提到宋朗辉必提的一场演出,也是多数观众对这部戏最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盖过了热带雨林警匪对峙场面的风头。

这场戏他其实没什么大段的台词,大多是一些无意义的喊声或者零碎断续的“求求你了”,他也没有演对手戏的演员,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困兽之斗。他演毒瘾发作的三分钟,痛苦崩溃疯癫和漠然在这三分钟里往复交织,画面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张床和一张矮柜,一番歇斯底里之后他的手臂和额角都擦破了,画面定格在他侧躺回床上,发着抖面无表情流泪的脸。

宋朗辉接下来这部戏的时候就猜到他能演得好这个角色,但没料到演得好的代价是他重新被绕回那些他以为已经走出去的痛苦里。导演喊他的时候,他还是躺在床上没动,剧组的人都知道他的情绪需要缓冲,也没人打扰他。

宋朗辉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怕了,他能够坦然而镇定地跟陈琢讲起来,甚至还能安慰陈琢,也能自如地面对媒体,接受一个个采访,向公众道歉。但比起在众人面前讲述或者自己偶尔回忆,扮演这个角色却好像是真的昨日重现。需要演绎的绝望、疯狂、自我轻蔑、悲伤和崩溃,宋朗辉自己都一一体会过。

他一时分不清楚,摄影机关掉后他继续流着的这些泪水,是为那个虚拟的角色,还是为他自己。

宋朗辉并没有当天跟陈琢讲这件事情,讲出来也无非是两个人受折磨。陈琢在电话里说下一次回家估计要等到圣诞节了,宋朗辉想着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恢复了。没料到周末因为导演要去领奖,剧组放了一天假。陈琢见到宋朗辉,第一眼就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伤口不深,已经结了痂,但在他白净的皮肤上还是显眼。

宋朗辉解释是拍戏受了伤,陈琢就顺着这个话题开始聊最近剧组里的事,比如方以明的进口方便面吃完了,现在网购了一堆最火的螺蛳粉,天天被导演骂绞豪材恪3伦撂匾馓袅苏庑┖眯Φ氖虑榻玻却发现宋朗辉的情绪明显比往常要低落。他收住方以明的笑料,指腹擦过宋朗辉的伤口:“朗朗,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讲。”

之前好一阵,连同陈琢生病那会儿,都是宋朗辉在照顾陈琢。今天换过来,好像才更符合他们的相处模式。

宋朗辉于是又多一分新的沮丧,他叹口气,说话像小孩子:“之前我还想,从今往后都换我照顾你了,没想到我还是这么不让你省心”,顿一顿把视线移到地板上才又说:“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拍的戏,有点儿太真实了,我来梦到以前的事情。”

大概是宋朗辉此刻的语气和神态都太像小朋友了,陈琢回到十八岁,宋朗辉皱眉撒娇他就认命地帮他重新画辅助线的时候,陈琢把演员的职业道德戏剧和生活的边界全抛到脑后了,说:“朗朗,实在难受我们就不演了。”

他见过宋朗辉在他面前在记者会上镇定地讲那一段过去,但他并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一段经历是真的过去了。很多事情的后遗症比事情本身还可怕,排在所有准则和规范之前,陈琢最在意的是宋朗辉的健康,身心都是。

宋朗辉当然没有答应,他不愿意对陈琢不坦诚,但说出口了又觉得像是在撒娇。这到底是他要自己迈过的砍,如果他现在演不了,以后也演不了,这会是他一辈子走不出去的牢笼。不破不立,这也是他要给自己和陈琢的未来的一个交代。

尽管解铃还须系铃人,宋朗辉还是从陈琢身上获得非常多的安慰。至少这个人此刻在他身边,什么话都不讲,也足够他暂时从过去和虚妄中抽离。

圣诞节两边剧组都放假了,陈琢回家的时候,宋朗辉正往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圣诞树上挂姜饼人。中间这一段时间他们还是每天靠电话联络,电话里宋朗辉听不出来什么异样,今天再见面似乎也没有上一次的阴郁失落。

宋朗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张红红绿绿的卡纸,非要拉着陈琢一起写愿望。等陈琢写完他又忍不住好奇心想问,陈琢挡住小小的卡片:“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老师你可真是封建迷信”,宋朗辉像是忘了是谁出的写愿望这种迷信事的主意:“你问我,我就不怕不灵。”

陈琢于是握了个空气话筒,问:“那请问宋朗辉先生的愿望是什么?”

宋朗辉也就着他的手势,假装陈琢真的握了个话筒,凑上去讲:“那当然是,靠在《西南之南》里的精湛演出拿影帝。”说完还在陈琢举话筒的那只手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陈琢看他这不要脸的架势,心想之前的低落大概是真的过去了。

剧组的假期都是从圣诞放到元旦,两个人难得同时有假期却也各有各的忙。年底处处有尾牙,颁奖典礼和晚宴也多。即使两个人被邀请参加同一场活动,也没法儿一块行动。陈琢除了拍戏之外的商业活动贾安安都跟得劲,自从她知道老板和宋朗辉已经半同居,感觉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在过日子,她奈何不了陈琢的私生活,据说是方以明亲自打的招呼,连邱启现在都不管了。贾安安只能在参加活动的时候跟紧陈琢,只求在公共场合两个人能形同陌路。

一直到了跨年那天,两个人才推了所有活动安安心心待在家里。他们买了面粉自己擀皮儿包饺子,陈琢总觉得不太对,问:“这是不是农历新年才会有的习俗?”本来磨磨蹭蹭折腾了大半个下午饺子已经包得差不多,为了不违和于是干脆又外卖了一桌正常菜品,陈琢还找出来许明见送他的铁观音米酒。

吃过饭宋朗辉跟父母视频,非得拉着陈琢也一起入镜,陈琢礼貌地问了好,宋Z邀请他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做客,大部分时间还是宋朗辉在讲毫无条理的废话,连陈琢吃了多少个饺子都要跟父母分享。

视频结束宋朗辉问:“你呢,不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吗?”

陈琢的亲子关系当然也不至于僵到节假日不打电话的程度,但电话的内容也绝对不会像宋朗辉刚刚那个视频里那样温馨琐碎。而且电话通常是奶奶打过来或者他打家里的座机,大部分通话时候都是跟奶奶在讲,陈启生和秦艺排在后面也不过随便一两句显得有些过分客气的祝福和寒暄。

宋朗辉在鼓励陈琢打电话,陈琢这次直接拨陈启生的手机,电话那边陈启生好像还有些意外,陈琢跟他一个来回说完新年祝福,习惯性地想说把电话给奶奶,看到宋朗辉在旁边挤眉弄眼又鬼使神差加了一句:“爸,我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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