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吃的饺子,但是不是元旦的传统不是吃饺子?”
难得陈琢主动找话题,虽然陈启生觉得这话题有些奇怪,还是接了下去,讲了元旦讲腊八,说完饺子还要说南北差异,絮絮叨叨间又引出来几个新话题,挂掉电话的时候陈琢扫了一眼,通话时间17分钟。
宋朗辉笑着看他:“你看,不是也很容易。”
挂掉电话陈琢才觉得的确没有想象的难,虽然也有一些尴尬的空白,但毕竟以前的潦草对话已经好了太多。他点点头:“是,你要是个女孩儿,一定特别擅长处理婆媳关系。”
电视里在放跨年晚会,娱乐圈其实很小,台上唱歌跳舞的换来换去都是他俩共同或者各自的熟人,于是无聊的晚会也能变得不无聊,童溪溪出来唱歌的时候宋朗辉撞撞陈琢的手肘:“你绯闻对象。”
陈琢当然有的反击:“你青梅竹马。”
隔了几个节目背景大屏幕上轮放今年在这档卫视播过的电视剧片段,正好有一部是宋朗辉的。这次他伸手揽住陈琢的腰,在他的镜头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朝着电视抬一抬下巴说:“你对象。”
陈琢绷住一张严肃的脸:“嗯,我对象。”
零点的那一刻,他们在烟火声和跨年晚会主持人聒噪的主持声里接了一个安静的吻,唇齿间都还是米酒里铁观音的香气。
“新年快乐阿琢。”
烟花把夜景都照得亮堂,新的一年到了。
第58章
元旦假期一过,两个人又分头回到剧组。苏励的戏一向严格执行时间表,宋朗辉的戏份十天后就能杀青,而陈琢待的随性剧组,进度全依仗于许明见会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改剧本。于是临别的时候宋朗辉有些愁眉苦脸:“一月底我就得飞南半球去奶奶那儿过农历新年,我们假期前还能见到吗?”
陈琢笑着安慰他:“你可以打电话给许明见让他请你喝酒,顺便叮嘱他带上男主角给你潜规则。”
宋朗辉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建议,一想到许明见那张刀子嘴能说出来的话他就头痛,他选择的解决方案是把陈琢抵在玄关的墙上吻够了一个月的分量。
有新作品在拍,自然就会有配套的采访和宣传。陈琢有一段时间没录谈话节目,这次贾安安给他接下的是圈内一档多年收视稳定的访谈类节目,女主持人经验老道,话题也不会过分出格。
录制比想象得还要顺利,主持人专业又做过功课,访问的重点都在他的新戏上,也都能问到陈琢愿意分享的点上。最后快要收尾的时候主持人例行问一句:“新的一年了,在感情生活上对未来的另一半有什么期待吗?”
陈琢甚少有绯闻,唯一一次闹得大的童溪溪最后还被宋朗辉掺和进来搅成一滩浑水。各种采访时他口风又极紧,感情生活十分神秘。
陈琢想了想,眼睛看住一号机位的近景镜头,笑着答:“希望他身体健康吧。”
节目还没有正式播出,节目组的官方微博先剪了一个预告,这一个问题自然被包含在内。陈琢镜头感已经十分熟练,回答这个问题的画面像是真的对着电视机前的某个人在说话。
字幕里这句话被打成“希望她身体健康”,乍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但有粉丝在评论里猜测:“怎么感觉这个答案怪怪的?陈老师不是一向都回答感情的事情天注定?而且身体健康也不像是对另一半的要求啊??”。这条回复热度很高,转发链里很快有人附和:“没错!感觉指向太具体了,视线也没有在看主持人,感觉根本就是在跟电视机前的人互动!这明明不像是期待更像是祝福,难道是已经有了某个具体的人?”
陈琢虽然有颜值,但一直走的也不是爱豆路线,粉丝对他潜在恋情态度大多是祝福。关于陈琢那“身体健康”的另一半的猜测在热搜上待了一晚上热度就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新戏的拍摄路透。陈琢一开始以为是粉丝的自然反应,后来又觉得不对劲:他们拍戏场地封闭,按理说媒体和粉丝都不可能拿到剧组的路透图。
方以明隔天跟他说:“我哥们儿那水军公司还真的挺好用,你看,我这一招好风凭借力,现在热度都转到咱们的片子上了。你通知宋朗辉去结一结水军钱。”
宋朗辉自然没空去买单。虽然最重磅的戏份已经拍过,但越是拍到后面全剧组的弦甭得越紧。宋朗辉这天几乎连轴拍了十四个小时,八点手工也没回家,开到一家隐秘的私房菜馆。
宋朗辉今晚难得有应酬,他见的是几年之前有过交情的一位煤老板,人称老钱,也谈不上朋友。彼时他厮混于庄飞予的小酒吧的时候,庄飞予带着他结识过各种来路的导演、投资人和制片,大部分后来都没有再保持联系。
今天这位老钱也是当年兜里揣着钱的,老钱不像大多数煤老板排斥这个标签,他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发家之路,也不介意在这些文艺人面前放下身段承认自己的粗鄙。跟大部分拿着钱就觉得自己是大爷的投资人不一样,老钱愿意投钱不是为了捧红自己的小情儿或者为了利诱某只金丝雀,老钱对演员导演都有一份尊敬,他来结识这些圈内人也是因为他向往仰慕这一行。宋朗辉记得他讲过,十八九岁的时候也想去学表演,演会武功的大侠,结果被自己的爹一脚踹下矿里。时也命也,老钱的李小龙梦碎了,在矿里却掘到金,一直到后来煤矿业萧条了,才抱着挣来的钱又开始做文艺梦。宋朗辉前不久辗转知道老钱现在也还对投资电影电视维持着兴趣,投过几部三流电视剧,收益一般却也没放弃。
乌烟瘴气的投资人圈子里老钱这个人难得真诚,甚至有一些天真和傻气,也是因为此,宋朗辉才第一个想到联系他。
宋朗辉这个约突兀仓促,但老钱没推脱,欣然前来,几年没见,老钱发福地更厉害,笑起来还是一双小小的眼睛挤在脸上,见了宋朗辉先握手:“好久不见了,宋演员。”
宋朗辉起身迎一迎他,招呼他坐下来,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老钱双手接过直嚷:“使不得使不得。”
等服务员上冷菜的间隙,宋朗辉也不再打太极,开门见山跟老钱讲:“钱先生,我联系您是因为知道您还对影视投资有兴趣。是这样的,我有一部作品打算自己做……”
跟老钱的这顿饭吃了快四个小时,开始的就晚,散场已经过了十二点。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下雪了,雪下的大,但也许是刚开始下没多久,路边的雪还没积起来,零散的行人走得都比平时要慢。老钱上车前跟宋朗辉说:“我觉得这事儿能成”,他指一指天上还在飘的雪花,“瑞雪兆丰年。”
宋朗辉想要给跟陈琢分享这一刻的快乐,手机微信里却有一条来自陈琢的未读消息,陈琢一个小时前给他提前道了晚安,解释说因为明早四点有早戏为了避免上镜太没精神得先休息了。
宋朗辉把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伸直了,簌簌的雪花落在屏幕上,他按了二十秒语音输入才松开手发送过去。
宋朗辉自己回听,只能听到风声和电流的声音,下雪是没有声音的。于是他又再补上一条:“阿琢,下雪了。”
陈琢现在应该已经在香甜睡眠里,宋朗辉说话呵出的温热雾气融掉了屏幕上那几片雪花,他收了手机坐上车。
宋朗辉今晚说了太多话,这时候坐到暖气充足的车上也开始觉得困。他闭着眼,思路却一点没停,今天见了老钱,就是真的迈出万里长征第一步了,接下来还有无数待办事项要一一跨过。宋朗辉想一想,这份礼物不急于现在让陈琢拆。
宋朗辉从城西到城东,今晚他回了自己的公寓。下车的时候花坛边已经有地方积起来一小片雪。宋朗辉想了想,解了领带围成一个圈,以手掌为底,作为盛积雪的容器。他双手捧着一滩雪一路不便地坐电梯、开门、再打开储藏室的柜子,手头的雪还剩下一半。
他要找的是从日本带回来的富士山模型,模型顶端虽然做成了白色模仿积雪,今晚的雪却让宋朗辉觉得这一座微缩富士还可以更逼真。他有些傻气地把辛苦搬运回来的积雪覆到山顶,大部分都顺着斜面滑了下去,还剩下一点点白垒在顶峰。
宋朗辉就这么盯着这一点点白看了一分钟,在和陈琢的对话框里点了四次录制小视频。
这四个十五秒里,富士山头的积雪全部融化了。
宋朗辉戏一杀青就跟父母飞去南半球,陈琢则要一直待到大年三十前一天才结束拍摄回家。每一年过年好像都没什么不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听奶奶讲讲陈琢小时候的事,看越来越无聊但又习惯性关注的晚会。
大年初三全家人在家里流水线包饺子,陈启生厨艺不精,但做面食还算拿手。陈琢在厨房里陪着他和面的时候,陈启生突然问:“小宋……你没让他跟你一起回来?”
这问题跟在“饺子想吃什么馅儿”之后,陈启生问得突兀语速又快,陈琢都要反应三秒“小宋”是谁:“他奶奶现在住在澳大利亚,过年的时候全家人都去南半球。”
“他家里人都知道你们的事了?”
陈琢出柜的时候并没有把他跟宋朗辉之前的情况一一回报,于是现在解释道:“他爸爸妈妈几年前就知道了,我们也一起吃过饭,叔叔阿姨人都挺好的。”
陈启生没再说什么,沉默着揉了一会儿面才开口:“小宋要是回来了,他自己愿意的话,你带他来家里吃顿饭吧……爸爸妈妈也不能给你跌份儿。”
如果要问陈启生的真实想法,可能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不愿意见。他接受了这件事的存在,但不代表能正面应对。两个人不在他眼前,他看不到,也就不会多想,眼不见心不烦。但既然对方的父母已经坦然接受,他不希望让陈琢的另一半和他的家人觉得陈琢是孤军奋战。
陈琢发誓自己在视频里跟宋朗辉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觉得是再轻描淡写不过的语气,没想到宋朗辉还是大年初六就登上回国的飞机。
年初七中午,宋朗辉正式登门,他脸上还带着长途飞行的疲色,被陈琢领着先招呼奶奶:“奶奶你好,我是宋朗辉,陈琢的高中同学,这次刚好有机会来看看您。”
奶奶对以前总往家里打电话的这个汽水广告男孩有印象:“我知道你,爸爸也是一位帅哥的小帅哥,总在汽水广告里扭来扭去,以前高中天天给我们阿琢打电话的那个,是不是?”
宋朗辉的社交礼仪一向无可挑剔,他是那种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人,陈琢怀疑自己跟奶奶聊天都做不到如此亲昵。宋朗辉在陈启生和秦艺面前要严肃很多,四个人站在一起谁也没把话说破,但又谁都心知肚明。
陈琢不知道爷爷奶奶是怎么揣测这位突然登门的知名高中同学,一顿饭快吃完的时候,奶奶一左一右拉着他们的手讲:“奶奶啊对你们小辈也没什么别的期望,就希望你们都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