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回家吃了饭就钻卧室里去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心里的事儿也多。每次心情低落的时候,她就喜欢创作。她打开柜子取出绘板,连上电脑,准备画点东西抒发一下情绪。
然而她在电脑前坐着等了一会儿,电脑竟然没有正常启动,而是跳到了一个蓝屏的页面。她看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代码是什么意思,就按了重启键。然而重启了几次电脑都没办法正常开机,最后直接卡死了。
这下钱钱有点慌了。
正好钱教授从她房间门口走过,她叫道:“爸,我电脑坏了!”
“啊?”钱教授走进女儿房间。
然而他比钱钱还不懂电脑,发现电脑没法启动以后,他的处理方式是先给了显示器几个头挞,发现不起作用,他又转而扇了主机几个耳光。
钱钱:“……”
这电脑可重要的很,钱钱平时干啥事儿都离不开它。但父女俩对它都束手无策了。
钱教授一看时间,发现这会儿商场还没关门,两人就赶紧扛上电脑送修去了。
商场修电脑的伙计拿到钱钱的机器看了一会儿,发现问题有点棘手,就让他们把电脑留下修理,过两天再去取。
晚上钱钱回到家,画也画不成了,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又要早起晨跑,只好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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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韩闻逸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外面传来敲门声,他抬头一看,是刘小木。“进来。”
刘小木抱着几份文件走进来:“师父。”刚说两个字就开始咳嗽。
韩闻逸见他脸色潮红,听他说话鼻音很重,好像是生病了:“你感冒了?”
“嗯……”刘小木可怜巴巴地点头。
韩闻逸很爽快地摆摆手:“生病了就回去休息吧,放你一天病假。”
“我没事,”刘小木很敬业地表忠心,“师父,我可以坚持!”
“可千万别坚持,赶紧回去休息吧。”韩闻逸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立刻站起来把办公室的窗户打开,“我是怕你把病毒传染给大家。”
被嫌弃了的刘小木默默捂住胸口:老大,扎心了啊!
然而回家休息以前,该干完的事情还是得干完的。他把弄好的文件交给韩闻逸,跟他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韩闻逸看他脸色很差,眼下两圈青黑,问道:“最近一段时间看你精神都不好,是不是太累了?学校事情很多?跟工作有冲突?”
刘小木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怪我自己……”
韩闻逸挑眉。
刘小木摸摸头,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犹豫再三,他觉得这事儿也许韩闻逸能给他出出主意,还是照实说了:“师父,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我的晚睡强迫症?”
“晚睡强迫症?”
“对。就是我晚上上床以后老是忍不住刷手机,其实也没啥可刷的,就是停不下来,跟强迫症似的。一刷刷到凌晨两三点,早上又得七八点就起床。我也知道这样不好,睡眠不足免疫力就下降,咳咳……”刘小木又忍不住咳了两声,“但就是控制不了。”
他每天都想着明天一定得早点睡,再也不碰该死的手机了。可一到晚上就精神抖擞,愣是管不住自己这双手。想了好些方法,调整了一两天就又回去了。
“方法当然有。”韩闻逸悠悠地开口。在刘小木殷切期盼的目光注视下,他微微一笑,“不过方法简单,做起来却不简单。”
“什么方法?”刘小木忙道,“师父你说说看呗,我是真想改。”
韩闻逸说:“我说过,人的本能厌恶‘失去’。晚上舍不得睡,就是担心自己一闭眼睛,就要失去这一天了。而早上起不来,是因为对新到来的一天没有什么期待。”
刘小木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每天晚上他在床上捧着手机东刷刷西刷刷,就是想抓住一天的最后一点时间,随便再有些什么收获都好,要不然这一天就这么碌碌无为地过去了真挺不甘心的。至于对第二天的期待?除了对“又tm要早起了”感到恐惧之外,好像没有任何期待。
“所以方法很简单。”韩闻逸打了个响指,“只要反过来,对迎接新一天的期待能超过对失去旧一天的沮丧,晚上你就会准时去睡觉,以免影响了第二天的状态——想象一下,如果每天早上六点天上都掉钱,你是不是就会早早上床休息?会不会怕睡晚了第二天精力不够抢钱抢不过别人?”
刘小木眨巴着眼睛盯着韩闻逸看。道理他懂了,可是天上并不会掉钱,所以他应该怎么做?
“你可以培养一些早晨的兴趣。比如找一家美味的早餐店,或者养成晨跑、晨练的习惯……总之,找到一些只能在早上做,而且你又的确感兴趣的事情,这会让你对第二天心怀期待。”
刘小木目光茫然,嘴微微张开。计划很美好,听起来很心动,但是作为一个死宅,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只能在早上做的兴趣爱好。就算能找到,以他这性子,怕是坚持不了几天就放弃了。
韩闻逸看他呆滞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笑着叹了口气。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小木,你知道这世上最简单也最难的一件事是什么?”
刘小木从善如流:“什么?”
韩闻逸公布答案:“与人合作。”
这个答案让刘小木一脸懵逼。与人合作?什么鬼?
“之所以说最难,因为要找到一个你乐意与她合作,她也乐意跟你合作的人很难。”说起这个,韩闻逸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之所以说最简单……因为只要找到了这么一个人,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一件事都变得非常简单。就拿早起来举例,你们可以一起吃早餐,一起晨跑,一起做很多你感兴趣的事……即使是本来不感兴趣的事,你也会因为和她一起做而感兴趣。你会对每一个明天充满期待。”
刘小木:“………………”
虽然他认同如果有人能陪他早起晨跑的话他会更有动力坚持下去,但韩闻逸这个描述……他觉得自家师父可能是对“合作”这个词有什么误会,这两个字的读音约莫应该是“恋爱”。
“师父,”刘小木慢慢后退了一步,“你现在的表情让我想到一个成语。”
“什么?”
“少女怀春。”
“………………”
韩闻逸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没有树立起一个师父应有的威严形象,竟然让徒弟敢把这种词往他身上套。
在被师父扣掉实习工资之前,刘小木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出了韩闻逸的办公室,刘小木回座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休息。他一边收拾,一边回味着刚才韩闻逸说的那些话。越回味,越伤心。
世界上有这么没人性的师父吗?!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硬往他嘴里塞一嘴的狗粮……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刘小木内心已经流泪满面,“好想谈恋爱啊!”
与此同时。
boss办公室里的“少女”韩师父靠在皮质的办公椅上,心情一会儿是甜蜜的,一会儿又是忧伤的。
“唉!”师徒俩的脑电波难得同步了。韩闻逸心想:“好想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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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以前,办公室里接二连三地传来手机震动和响铃声。每个人拿起手机一看,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十二事务所里每一位员工都收到了工资进账的通知短信。
“晚上大家要不要一起聚个餐啊?”肖巴兴高采烈地在办公室里发出邀请。
有人响应,有人拒绝。
“小钱钱,你去不去?”肖巴用胳膊肘顶了顶钱钱,问道。
“我就不去啦,”钱钱摇头,“我已经约了闺蜜晚上去逛街。”
“好吧……”肖巴失落地找其他同事去了。
钱钱知道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所以早就约好了吴妮妮下班以后一起去逛街。
下班以后,闺蜜两个碰上头,先去吃晚饭。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吴妮妮问钱钱。
“同事还挺好相处的,”钱钱拿起菜单翻看,“就是经常要加班,唉!”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去金坷垃那里上班。”吴妮妮初中就跟钱钱认识了,对韩闻逸的事儿还是挺清楚的。“连我们办公室都有同事在看他的节目,你们家金坷垃现在可真厉害!”
“是别人家的金坷垃谢谢。”钱钱看完把菜单递过去。
吴妮妮暧昧地挑眉:“那你就把他拐回去,让他成为你们家的嘛!金坷垃现在有女朋友没有?”
钱钱耸肩,表示不太清楚:“你当他是智障儿童吗,说拐就能拐?”
“唉!”吴妮妮对好友怒其不争,“我家隔壁要是有个跟金坷垃一样帅的小哥哥,我肯定先下手为强了,哪还轮得到张西啊?”
钱钱撇撇嘴:“算了吧!你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给你一个金坷垃,我看你敢不敢收。”
两人点完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吴妮妮的八卦欲还没熄灭,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记得你初中那会儿还说过你喜欢金坷垃来着,后来又说不喜欢了,可是这么多年你一个男朋友都不交,是不是没走出他的阴影啊?”吴妮妮摸着下巴,“不过也是,初恋长这么帅,以后眼界肯定高啊!”
钱钱无言以对。吴妮妮这话的确是事实来着。
吴妮妮问她:“所以你现在对金坷垃到底什么态度啊?”
“什么态度?”钱钱用筷子戳着盘子,“你想听实话?”
“废话!”
钱钱又戳了两下盘子,忽然阴惨惨一笑:“实话就是,我想蹂|躏他、欺压他、差遣他,当他的老板,用小皮鞭抽打他!”
吴妮妮:“……”
数秒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妮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趴在桌上,“天呐,好带感啊!”
钱钱也笑了。
她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韩闻逸围着一条粉色hellokitty围裙,头上戴着兔女郎耳朵,屁股后面还夹条尾巴,整一个巨乖巧无比的女仆形象。她自己翘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女王般的颐指气使。
“哎,好想吃苹果。”她说。
韩闻逸麻溜地拿起小刀唰唰两下把苹果削了皮,切成片装在盘子里,一根根插好牙签端给她。
“哎,我口渴了。”她说。
韩闻逸马上跳起来,屁颠屁颠接了杯温开水,先自己试好水温再递到她手里。
“我腿酸。”她说。
韩闻逸马上搬了个小板凳在她脚边坐下,把她的腿搁到自己膝盖上,帮她敲打揉捏。
她邪魅一笑,弯腰勾起一脸小媳妇儿样的韩闻逸的下巴:“说,谁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韩闻逸满面娇羞,两鬓飞红:“是您。我的女王大人。”
……
从这个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很惊奇自己竟然能做这么鬼|畜的梦。然而做梦的权利人人有,还不稀得人梦里意淫一下怎么的?
清醒以后再回忆,这个梦的内容虽然很羞耻,但也异常带感,以至于她至今印象还很深刻。
用钱夫人的话来形容就是:“今夜做梦也会笑~~”
“加油!我看好你!”吴妮妮捏起小拳头,给好友鼓劲,“总有一天,梦想会实现的!哪天你用小皮鞭抽打他的时候,记得拍张照片给我看……”
钱钱抓起一块点心往她嘴里塞:“吃你的吧!”
吃完饭,两人又一起去逛商场。钱钱拉着吴妮妮往首饰店走。
“这条项链怎么样?”钱钱指着柜台里一条珍珠项链,询问吴妮妮的意见。
吴妮妮奇道:“你什么时候喜欢珍珠了?”
柜员忙把珍珠项链取出来,递给钱钱让她看得更清楚,并开始口若悬河地推销:“这条是紫光珍珠,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的,成色非常好,在外面很难买到的。小姐你可以戴上试试。”
“我是给我妈买的。”钱钱摆手,表示自己不试。
两人在柜台看了一圈,最终钱钱选中了一条看起来跟钱美文当年从电视购物里买回来的款式差不多的、但光泽亮很多的澳白珍珠项链。价格也比当年钱美文买的那条贵很多,一条项链就要大几千块。
吴妮妮谈恋爱的人当然比钱钱爱打扮,对于各种珠宝首饰的研究也多一点。她跟钱钱确认了这条珍珠项链成色确实很好,价格虽然贵,但性价比也算合理。于是钱钱就刷卡把项链买了下来。
晚上回到小区,钱钱心情极好,一路哼着小曲儿,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她特意在回来的路上拐弯去了趟菜市场,买了把芹菜,然后把装珍珠项链的首饰盒藏在芹菜里了。她打算进门的时候先把芹菜藏身后,跟老妈说发工资给她买了件礼物,等把老妈胃口吊起来,再把芹菜送出去。到时候钱美文保准被她气得嗷嗷叫,再发现藏在里头的珍珠项链,更是惊喜加倍。
钱钱为自己能设计出这么一波三折的操作而洋洋得意,爬楼梯的脚步也轻快了很多,两格两格一跨,朝楼上跑去。
到了家门口,用钥匙打开门,她就开始嚷嚷:“妈,我给你买了……”
话还没说完呢,她发现钱美文和钱为民两人竟然在客厅里正襟危坐,那表情虎的,跟家里要办白事儿似的。
钱钱的笑容僵在脸上,莫名地看着他们。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钱钱。”钱美文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今天你们指导员给我打了个电话。”
钱钱的笑容褪去了。
“你,毕业补考没有去?”钱美文的声音抖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提高音量,“你没有顺利毕业?!”
钱钱没有回答。
她用攥紧了藏在背后的手。片刻后又无力地松开,装芹菜的袋子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