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大清早,韩闻逸和钱钱又一起去晨跑。
钱钱的精神有点萎靡,昨天晚上听说了吕彤彤的事情,她没能休息好。于是到操场上跑了没几圈,她就跑不动了,走到一旁休息。
韩闻逸知道她心里有事,便没再督促她多跑,陪她一起坐在草丛上休息。
韩闻逸问她:“你们关系很好吗?”
钱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吕彤彤的事情对她确实触动很大,原因倒不在于她跟吕彤彤的关系有多好,而在于……她能对她感同身受。
她犹豫着想要请韩闻逸帮忙做点什么,却又想起韩闻逸曾经跟她说过,如果想要从心理咨询中获益,来访者需要是自觉自愿求助的,被逼迫或是被瞒骗的都将很难起到效果……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她甩甩头站起来,说:“走吧!回去吃早餐吧!”
韩闻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青草,跟在她后面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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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韩闻逸给钱钱发消息,叫钱钱一起去上班。
没一会儿钱钱的回信来了。
钱钱没有钱:“我已经出门啦,都上地铁了!”
紧接着她发过来一张照片,拍的就是地铁车厢里的画面。
韩闻逸一惊。他都已经搬回来了,本以为一起上下班是无需多说的,万没想到钱钱竟然会丢下他先走。
无奈何,他也只能自己开车上班去了。
钱钱来到办公室,办公室里不少同事已经到了。他们一个个满脸苦大仇深地盯着电脑,手指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好像跟键盘有仇似的。
钱钱莫名其妙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问肖巴:“出什么事儿了?”
肖巴一脸不爽地说:“我们老大被人黑了!”
“啊?”
肖巴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他看。
韩闻逸的节目已经播出两三期了,因为他前期受到的关注就已经很高,所以节目一开播,讨论度也非常高。但是粉丝多,黑也多,大批人盯着他的一言一行,就等着看他出错。他不出错,也有人强行按头要他错。
有一个营销号就从他上一期节目里断章取义地截了几张字幕出来,强行扭曲他的话。
被他截出来的韩闻逸的话是这样说的——
“我最近上网,经常能在网上看到‘三观不合’这个词。好像三观不合已经成了情侣分手,朋友闹掰,亲子决裂的一个最大的原因。”
“可有的时候我在想,三观到底是什么?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三观不合吗?我们是不是在用一个简单的借口,来逃避我们没有足够的处理人际关系矛盾的能力呢?”
韩闻逸说这段话只是指出一个社会现象。他看过很多为了牙膏到底该从中间挤还是从头挤就闹到反目成仇的例子,好像人与人之间所有的矛盾无论大小都可以用一句“三观不和”作总结。而他这一期节目的主题想谈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后面明明也讲了一些更有智慧的处理矛盾的方法,却完全被那个营销号无视了。
营销号说:“什么最帅哈佛研究生,整天就知道炒作。看了他两期节目,要么就是心灵毒鸡汤,要么价值观扭曲到不行。三观不合还不分,留着过年啊?!就知道各种劝人忍气吞声,简直行走的直男癌!你爱忍你忍,反正我不忍!”
钱钱一看这条微博都气乐了。
这人要么压根就没明白韩闻逸在说什么,要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居心叵测。韩闻逸想说的明明是人际交往的能力可以提升,而且节目的受众可谓男女老少咸宜。这人居然能硬给他扣上一顶直男癌的帽子?显然是想扯出政治正确的大旗,为自己招纳战友,占领道德高地。
按理说这种断章取义的东西,有点判断力的人就不会上当,可令钱钱没想到的是,跟风的竟然还不少。
“呵呵,谢谢po主帮忙避雷。当初这节目的宣传一出来,我就知道肯定是个毒鸡汤节目,我没看果然是正确的。”
“节目还没来得及看。本来还蛮期待的,没想到小哥长得这么帅,却是个直男癌。太让我失望了!”
“转发扩散,望首页周知。以后我首页上再看到谁粉他的,立刻双向不解释!”
“人家爱分手分手,爱决裂决裂,轮得到他指手画脚?以为自己是上帝啊?真有病。”
当然,也不可能人人都瞎,评论里还是有些替韩闻逸说话的。
“我去,到底谁是上帝?一帮节目都没看的人被营销号带个节奏就开始瞎逼逼,有本事先看完节目再来讨论好吗?”
“我都服了,逸逸哪句话说得不对?别无脑黑行不?”
兴许是因为这条微博是营销号发的,转发评论的人里更多的是营销号自己的粉丝,而韩闻逸的粉丝大军没能到达战场;又或许是这个营销号有在删评控场。因此虽然有为韩闻逸说话的人,在转评里却显得十分势单力薄,对黑粉大军难以招架。
事务所里的同事们看到了大多气不过,掳起袖子上场帮忙。
钱钱也很快加入了战局之中。
越明宇起身倒水,从钱钱和肖巴身后路过,看见他们两个不断复制黏贴韩闻逸节目中完整的演讲内容,发送给那些看起来还有理智但只是被营销号带跑了节奏的网友。
越明宇停下脚步,站在他们背后,皱着眉头看他们做这些笨拙的操作。
肖巴感觉到背后有人站着,一回头,看到越明宇,眼前一亮:“小明,要是让你写一个能快速回复所有人的小程序,费事不?”
别说写程序了,对于这种去找人解释的行为越明宇都很看不上眼。
他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无用功。”然后就就捧着水杯回座位上去了。
肖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嘁,不帮就不帮,泼什么冷水!”
钱钱也从屏幕中抬起头来。她看着越明宇,问道:“为什么说无用呢?”
越明宇微微一怔。肖巴会怼他他不意外,然而连钱钱也加入进来,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而且,钱钱会一个个去回应网友评论这件事也让他觉得意外。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对误解的人解释?何必呢?何苦呢?有什么用呢?
钱钱叹了口气。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的确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次的营销号不像上次的花痴本痴,虽然故意断章取义了韩闻逸说的话,但至少没有违反法律法规。人家爱怎么说是人家的自由。而且很多偏听偏信的人都是屁股决定立场,很难用语言说服。越明宇说这是无用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错……
然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却让钱钱改变了想法。她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去解释,即使这些行为费力又低效,可是——她就是有解释的**!她就是有表达的**!
即使不能阻止别人说什么,即使无法说服别人改变立场……
“我不觉得这无用。”钱钱的目光落回电脑屏幕上,“至少我们可以让更多人看见,还有不同的声音。在不明是非的人选择立场之前,我们的话也许能给他们提供其他的参考项。”
如果那一天,吕彤彤被人扒出来,被网友群起而攻之的时候,能多几个人站出来说一说她的好,多给她一点鼓励和安慰,奚落她嘲笑她的声音会不会小一点?故事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呢?
钱钱不知道。她只能不厌其烦地继续回复那些网友。不管有用没用,至少这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越明宇愣愣地看着钱钱。片刻后,他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了。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
钱钱正在作图,公司内部的聊天工具突然弹出一条新的对话提示。她点开一看,是韩闻逸发来的。
韩闻逸:“你什么时候结束?”
钱钱回复:“我得加会儿班,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韩闻逸:“我等你。”
钱钱:“真的不用啦,而且我下班以后还要去见朋友。你忙完就先回去呗。”
办公室里,韩闻逸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电脑屏幕,微微皱眉。
周末他搬回t大家属楼以后,钱钱的反应有点奇怪。最奇怪的就是,她绝口不谈他突然搬回来这件事,仿佛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也继续跟他平常地相处。他试过由这件事切入,引出更进一步的话题,然而却被钱钱打太极打掉了。接着就是今天早上,钱钱竟然一声不吭撇下他先来上班了……
没过多久,对话框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钱钱:“哥,以后你别接送我了。”
韩闻逸正要问她为什么,钱钱就自己把理由发过来了。
钱钱:“让同事看见影响多不好啊。”
钱钱:“咱虽然是裙带关系,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不公平的待遇会影响同事团结,更会影响办公室风气。为了良好的工作环境,为了同事的身心健康,咱得以身作则,以身作则哈。”
韩闻逸:“……”
又来了,又在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拉开跟他的距离了。
他给气笑了,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是老板的身心健康更重要,还是同事的身心健康更重要?”
然而打完以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全删了,没发出去。他还真有点懊恼自己学的只是心理学,而不是巫术了,要不然他得好好看看钱钱那颗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他不敢做出太冒失的举动。钱钱才刚开始接受心理咨询,还是他帮忙找的咨询师。万一有个什么不妥,刺激到她,她的心理状态恶化可怎么办?
韩闻逸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跺了一圈,仰天长叹。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数学分析,也不是量子物理,而是怎么追求心仪的姑娘。为什么课堂里就没有一门课教人怎么追女孩的?
……也幸好没有。要不他挂科重修的课可能就不止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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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钱加班到晚上七八点才下班。下班以后,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趟医院。
t大的校医院就在校门口,还是一家三甲大医院,平时学生们生病都会来这里看。钱钱进了医院,根据柳献提供的信息,找到住院部的科室。
“您好,”钱钱在科室的咨询台找到坐班的护士,“我朋友住院了,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护士问道。
“吕彤彤。”
护士翻了翻手上的纸,摇头拒绝:“很抱歉,这位病人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钱钱:“……”
昨天她听柳献说,吕彤彤半夜从五楼跳下去了。幸好寝室楼底下很多树,她掉下去的时候被树枝挂了下,没出人命,只是把腿摔骨折了。现在就在医院里住着。
吕彤彤不想见人的心情她理解。可她真的有话想跟吕彤彤说。
“小姐姐,你能不能帮忙去问问她?”钱钱请求,“你就跟她说,我叫钱钱,我有事找她。”
护士无奈地拒绝:“现在病人情绪不是很稳定,她说过不见任何人。谁都不行,真的不行。”
钱钱很无奈。
其实原本她找上门来的这个举动就有点冒失。毕竟她跟吕彤彤也不是特别熟,萍水相逢,聊过几次而已。如果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是她,护士跟她说有个叫吕彤彤的找上门来看她,她八成觉得这人是不是闲得慌,上门看热闹来了。这事儿哪轮得到她来操心?
可韩闻逸那天说的“邪恶的灵魂很少,迷茫的灵魂很多”这句话特别触动她。她很能想为吕彤彤做点什么。
于是她还是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
被人拒之门外,她左思右想,灵光一现,从包里摸出一支笔来:“小姐姐,你这儿有白纸吗?”
护士怔了怔,虽然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还是找了一张白纸递给她。
钱钱立刻趴在咨询台上画了起来。她从小学画画,手快得很,没几下就勾勒出一个漫画版的男生。为了体现她画的是个超级大帅比,她在人物的背后画上了几道光和星星。然后她又在纸张的角落里画上了一个笑眯眯的女孩,代表她自己。
画完之后,她一会儿咬笔思考,一会儿在纸上写字。最后她写了几行字,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她把纸条折起来,交给护士:“小姐姐,您能把这张纸条交给吕彤彤吗?”
护士从刚才她画画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她被钱钱可爱的画感染了,微笑着接过纸条,点头:“可以。”
“谢谢小姐姐~”钱钱双手地把纸条递给护士,然后快步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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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钱钱回到家,正低着头往楼上爬,听到上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钱钱忙打招呼:“韩叔叔。”
“钱钱啊。”韩爱国在钱钱面前停下。
时值夏日,韩爱国依旧穿着笔挺的衬衫和西裤,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皮带的金属扣低调而奢华,一看就是个社会精英。钱钱看着他,不禁想起自家那位钱教授。只要不上课,钱教授总是穿着一件破了几个洞的老头衫到处跑,胡须经常好几天都不刮,还老耍贱用刺拉拉的胡须刮她脸,差点没把她嫩嫩的小脸给磨糙了。
“好久不见,现在念大几了?”韩爱国上下打量钱钱。
“韩叔叔,我今年已经大学毕业了。”
韩爱国点点头:“哦,毕业了啊……找工作了没有?”
钱钱微微一怔。看来韩闻逸还没跟他父母说自己入职他事务所的事儿。
“找到了。”
好在韩爱国并没有详细问她的工作情况。他话题一转:“都这么大了,男朋友有了吗?”
“还没呢。”
“理解,理解。现在年轻人工作都忙,没时间找对象。”韩爱国挺热情,“喜欢什么样的,跟韩叔叔说,叔叔认识很多投行的年轻帅小伙,改天给你介绍。”
钱钱笑眯眯地道谢:“好呀,那就先谢谢韩叔叔了。”
韩爱国今天在学校里有课,听说儿子搬回来了,上完课以后就回来看看。他随便跟钱钱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钱钱甜甜地跟他道别:“韩叔叔再见!”
“再见。”韩教授下楼离开了。
钱钱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自己站在楼道里没有动。不一会儿,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
黑暗中,她忽然想起一件前几年的事儿。
那好像是她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钱美文在客厅里看电视,忽然把她和钱为民一起叫过去,让他们看电视购物频道里正在推荐的一条珍珠项链。
“你们说这项链好看不?”
那会儿钱钱还不太能欣赏这种成熟气质的首饰,啧啧摇头。钱为民也欣赏不来这些,反问:“这白的惨了吧唧的东西,好看在哪儿?”
“你们懂什么?”即使被老公和女儿都泼冷水,钱美文很坚持,“我就是觉得好看!隔壁家林佩蓉好几条珍珠项链,我看她一个礼拜换了三条了都!”
“你老跟人隔壁比个啥劲儿呀?”钱教授挤兑她,“人家乐意跟咱比吗?你说你要是真买了这条项链,结果戴十天半个月的,人家愣没发现你买新项链了,你这心里是不是更亏得慌?”
“就是啊!”钱钱一听隔壁家三个字就头大,出声支持老爸,“妈,咱自己过得好不就行了,你老眼红别人有啥意思?”
钱美文被父女两个联手围攻,气得她先对老公一顿捶,又把女儿轰走:“去去去,你们都豁达,就我是小人,就我红眼病行了吧!我懒得跟你们说了!”
钱钱甩甩头就回房间去了。
结果钱美文还是赌气把那条项链买下来了。
过了几天,钱钱去韩闻逸家里做作业。韩闻逸父母都不在家。
背了一会儿单词,钱钱背不下去。韩闻逸在她对面写作业,没有要陪她聊天的意思。
钱钱说:“哥,我能去你房间看会儿书吗?”
韩闻逸点点头。
钱钱就跑进韩闻逸的房间里。韩闻逸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藏书,从文学名著到科普读物,也有一些关于艺术的书。钱钱随便抽了一本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是韩家父母回来了。
她连忙放下书,准备出去打个招呼。然而韩家父母还没进门就已经在玄关处聊起天来了。
“钱美文戴了一串新的珍珠项链。”林佩蓉口气淡淡的,“不知道哪里买的,成色真差。”
钱钱正要迈出房门的脚僵在半空中。
“哈!”韩爱国好像听到一个笑话,语气很不可思议,“你跟她比?你没毛病吧?”
“谁跟她比了?”林佩蓉冷冷地微恼,“我就随便一说而已。”
简简单单两句对话,让钱钱的头脑一片空白。
她不太能回想的起来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韩闻逸出声喝止了他的父母。她也不记得那天韩爱国和林佩容有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韩爱国和林佩容回来拿个东西又走了,然后她也回去了。
这件事她跟谁也没提过,包括后来跟韩闻逸也没有再讨论过这件事。
然而韩家夫妻那么简单的两句对话,在那一年的夏天,让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第一,原来韩家也会跟他们比。而在妈妈比的时候,两家爸爸的回应一样都是让妈妈不要做无谓的比较。只不过钱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阿q式的自我嘲解;而韩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不屑。
第二,她开始理解自己母亲的感受。
林佩容和韩国爱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们也没有对钱家人进行贬低,唯一贬低的只是钱美文从电视购物上买回来的那条珍珠项链。可当她听到韩爱国那个充满优越感的“哈”,那句带着轻蔑的“你跟她比?你没毛病吧?”的时候,她的豁达忽然破碎了,她心里的阿q突然被掐死了。
那一瞬间,她开始疯狂地眼红。
她想要成为这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她想给母亲买一百条、一千条珍珠项链,林佩容能一个礼拜换三条,她想让母亲一天就能换三条;她想把父亲那辆老破车扔进水沟里,韩爱国能风风光光地开名车在院子里开进开出,她想给父亲买辆豪华敞篷跑车,让他开着车带他们一家人在t大开十个来回。
她知道韩家父母或许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没有必要隐藏他们的优越感而已。
她知道谁都没有做错,唯一错的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够好,她能做到的事情太少。
她都知道。
钱钱在黑暗中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她的手机铃声让楼道里的声控灯再次响起。她摸出手机,是韩闻逸给她发了条消息。
别人家的金坷垃:“你到家了吗?”
钱钱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调整自己的心情。
钱钱没有钱:“正上楼呢。”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三步并两步朝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