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节俭

自那日后,舞惜郁郁几日,无奈心中的想法无人可诉,也渐渐告诉自己要能适应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

舞惜闲来也常往云妃宫里坐坐,每每说起子瑾筹集粮草一事,云妃都是忧心不已。舞惜倒心生了别的念头。

回到绛紫阁,舞惜命秋月将自己每月攒下的月例银子都凑起来,众人面露不解,小顺子问道:“六公主,您可是有什么急用?”舞惜也不避他们,一边数着,一边头也不抬地摇了摇头。

众人更加疑惑,好容易等舞惜点完数,只见她高兴地说着:“真好,有几千两呢!”

云珠试探地开口:“公主可是有什么打算?”

“恩,我要把这些都捐出去!”舞惜点头。

“啊?都捐出去?”“六公主,这可是您几年攒下来的呢!”“六公主,您要捐给谁啊?”……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想要劝她改变主意。

舞惜无奈看着众人,终于受不了聒噪,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好了,我意已决,云珠跟我出去,你们在宫里呆着吧!”

穿过御花园,走了好一会,云珠有些缓过神来,问:“公主,您这是往明光殿去啊?”舞惜点头。云珠接着问:“那您之前说的要捐,不会是捐给皇上吧?”舞惜回头看她,笑着点头。

到了明光殿,赵德正巧在殿外候着,看见舞惜来了,打了个千,说道:“请六公主安!您来得不巧,这些日子皇上为了前线、粮草等事烦心,吩咐了不见人。您还是改天吧!”

舞惜从不自恃身份,对谁都很平和:“赵公公,我知道父皇为了朝政烦心,我今日来也是为朝政之事而来,还得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赵德听她这话,想着前次出使一事上,皇上还曾夸赞六公主好谋略,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殿。

不一会,赵德出来,恭敬说着:“六公主,皇上请您进去!”

走进明光殿,舞惜几不可闻地屏了下呼吸,殿中除了以往的龙涎香外,还能闻到淡淡的沉水香。微叹口气,舞惜知道每每休息不好,雍熙帝就喜欢用一点沉水香。

听着她靠近的声音,雍熙帝放下奏折,捏了捏眉心,疲惫地问道:“舞惜,赵德说你有事见朕?”

舞惜收起以往的活泼,说道:“父皇,女儿听说父皇派瑾哥哥去筹集粮草,想来是为前线将士准备的。女儿不才,已将以往的月例银子都凑起来,让瑾哥哥一起拿着吧!”

雍熙帝睁开双眼,凝视舞惜许久。舞惜有些小心翼翼地补充:“父皇,足有几千两呢!”

看着她的样子,雍熙帝笑了,在这孩子心中大概几千两是大数字了吧,可是于用兵来说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雍熙帝走到舞惜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舞惜啊,这都是你自己攒下的,你留着自己用。朝政上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舞惜抬头,认真说道:“父皇,女儿一来身为您的女儿,为您分忧是女儿应该做的;二来身为大秦公主,为臣民付出也是一国公主应该做的!”

听她字字恳切,雍熙帝也十分动容:“既是你的心意,朕就收下了。有这样的公主,将士们必当更加英勇!”舞惜笑笑,即便内心再厌恶战争,也不能宣之于口,只盼大秦早日取胜,让这战争早日结束吧!

“还有一事,女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来听听。”雍熙帝饶有兴趣地问。

舞惜一字一句清晰道:“女儿是想如今打仗需要银子,而后宫每日在用度上却多有浪费。女儿愿意每日节俭宫中用度,虽说能节省的只是少部分,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节俭用度?”雍熙帝重复着,沉吟道,“这事朕考虑考虑再说吧。”雍熙帝心中也觉得舞惜言之有理,但后妃众多,且每人每日的配给都是自大秦开国以来就定下的。若强行减少,只怕众人也难以习惯。

知道雍熙帝朝政繁忙,舞惜也不再多待,刚欲退下,瞥见金兽熏炉中袅袅缕缕、淡薄如雾的轻烟缓缓散开……

雍熙帝见她一直没有离开,问:“看什么呢?”

“啊?”舞惜回身,笑道:“父皇,女儿是看这个熏炉呢!父皇今日多用了沉水香,想来是因朝政日夜操劳,休息不好。”

雍熙帝淡淡笑:“你倒是见微知著!”

舞惜唤道:“赵公公!”

赵德应声进殿:“皇上,六公主。”

舞惜走到雍熙帝身边,说道:“父皇,女儿给您揉揉,缓解疲劳的。”见雍熙帝闭目同意了,才对赵德说,“赵公公,你仔细看着,若我不能日日来,还请你为父皇揉揉。”

“六公主放心,奴才知道了。”赵德走近。

舞惜边揉边说,一会功夫雍熙帝已有睡意,舞惜见状悄声退下。

约莫小半个时辰,雍熙帝睁眼,见舞惜已不再,只有赵德在一旁候着,问:“朕睡了多久?”“回皇上,半个时辰。”赵德回道。

起身走了走,伸了个懒腰,雍熙帝吩咐:“把皇后请来。”

一刻钟后,皇后来了。

依礼请过安,皇后站在雍熙帝身边,轻声询问:“皇上,您叫臣妾来是有什么事吗?”

雍熙帝转述了舞惜的话,也不多言其他,然皇后毕竟与雍熙帝夫妻多年,哪能不知他的意思?

皇后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道:“臣妾觉得舞惜之言甚好!臣妾愿以身作则,和后宫姐妹共同为皇上分忧!”

雍熙帝拍着她的手,欣慰道:“皇后很识大体!朕有你,很满意!既如此,明日你就晓谕六宫吧!”

第二日皇后下了懿旨,后宫诸人按品级减少每日配给、每月份例,以往那些昂贵的点心也取消了,菜色也多用素菜;胭脂水粉丝绸首饰一律减少使用。同时称赞了六公主心思细腻,懂得节俭。

舞惜听说了,心中腻烦这些个手段,皇后这样一来不仅在皇上那得了个贤良的名儿,而且在后宫中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只让大家以为都是自己为了博父皇喜爱才想的招儿。

果如舞惜所料,众人听说后,开始还想着在皇上那留个好印象,而时日久了,却一个个叫苦不迭。私下里却纷纷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大秦方面为了这场仗可谓是全民动员了,乌桓方面拓跋乞颜也是日日关注着前线。这次舒默的表现很是让他欣慰,在桑拉眼中却变了味。

颐华宫内,大妃阿尔朵接连接到如罗博率领的土奚营折损的信,整日地坐立难安。

桑拉才接到前线传来的信就赶到了颐华宫内。“阿妈,昨日攻打邺城,我土奚营损失惨重。”刚进殿内,桑拉就气急败坏地说着。

命众人退下后,阿尔朵横一眼桑拉:“怎么总是这么毛躁?这事我也知道了,还不是怪你,若你不弄巧成拙,这领兵的机会也不会落到舒默手里!”

提起拓跋舒默,桑拉更是有一重疑惑:“阿妈,以往若我领兵打仗,总是给我们土奚营立功的机会。您说如今……舒默不会是有意为之吧?那大秦的冯恩我也算熟识,他哪是好对付的?这样难啃的骨头,舒默谁也不派,偏偏让舅舅去,这不是想趁机削弱我的势力嘛!”

阿尔朵眸中精光一闪,很快否定:“我得到了详报,此次攻城,是如罗博主动请缨!他也是因为常山要塞一仗平白被皇甫麟和汉军营抢了风头,想要一雪前耻才损失惨重的!”瞪一眼桑拉,恨道,“也怪你,原来每次打仗,你都将软柿子给土奚营,没能经历险境,他们自然退步!”

“可是……”桑拉担忧道,“此次舒默和皇甫麟抢尽了风头,素黎部落又是舒默侧夫人的娘家,若我土奚营再这样下去,日后我怎么压制舒默?”

阿尔朵冷静思虑了下,道:“你父汗已交代此次出兵不用你费心,你正好静静心,想想以后!至于打仗嘛……我马上修书给如罗博,让他伺机而动,不可再一味逞强!其中利害想必他能明白!”

事到如今,桑拉知道急也无用,只得道:“凡事就多亏阿妈了!”

阿尔朵慈爱地看着桑拉:“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阿妈自是一切为你!”

母子正说话间,宫人传召:“大公子,大汗叫您过去上书房。”桑拉听后匆忙往上书房赶了过去。

刚到书房门口就听拓跋乞颜爽朗的笑声:“几月不见,大兄棋艺更是精进,这盘棋本汗是输得心服口服!”另一人也笑道:“我这个闲云野鹤也只有在这棋盘上摆弄摆弄,哪比得了大汗的雄才大略。”

桑拉一听就知道是大伯父仁诚汗拓跋严宇到了。

这大伯父雄才大略,但性情却很淡泊,不喜朝中尔虞我诈,与拓跋乞颜关系异常之好。当年拓跋乞颜登世子之位时宗室中有不少人反对。本来拓跋严宇也是世子人选之一,但这大伯父自觉治国安邦不及弟弟拓跋乞颜,硬是力排众议说服先汗下定决心立弟弟拓跋乞颜为世子。

拓跋乞颜即位后,感念兄长当年拥立之功,又佩服兄长仁德,乃立拓跋严宇为仁诚汗。

拓跋乞颜即位之初,先汗子嗣中手握重兵者不在少数,仁诚汗主动交出兵权并自请说服其他兄弟交出兵权,同时请奏拓跋乞颜封各位失去兵权的兄弟为亲王,动荡的朝政才得以安慰。

拓跋乞颜念其大功欲请其出任宰相一职,仁诚汗坚辞不受。后来为弹压皇室中的不安分者,拓跋严宇才复出任拓跋家族的执法长老,在拓跋一族中的地位仅次于拓跋乞颜。

桑拉心想:这大伯父早年无子嗣,自己又是父汗长子,从小接触伯父多。这伯父自然是疼爱自己,定是他久未见自己了,才叫父王把自己从阿妈那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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