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出征

舞惜拿着字条反复看了几遍,他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切有我在!一切有我在!一起有我在!……

舞惜心中高兴,为着舒默给予的信任,以及……自己对他的了解。如今舞惜在回想起出嫁前的点滴,不禁庆幸,幸好当日自己心如止水,愿意去成全流嫣,没成想也成全了自己!

舒默不在,府中的人似乎都安静得很,就好像想要表现,也不知道该表现给何人看。她们不来烦舞惜,舞惜也乐得不见她们。不见她们,就可以自欺欺人,仿佛这府里从来只有她一人。

舒默的消息随时传回府里,偶尔有点私语是由咕咕带来的。舒默不是个浪漫的人,也不爱说什么甜言蜜语,但简单的话语往往更能彰显内心。只是,舞惜偶尔会想,自己这一生到底能否让舒默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每每想到这,舞惜便会笑自己痴心妄想,她面对的是拓跋舒默,彻彻底底的古人,也许他连爱都还弄不懂呢,更别提让他宣之于口了!

三月初,北方的积雪开始融化。雪化时比下雪时更冷上几分,舞惜的漱玉轩里有暖暖的地龙。知道舞惜畏寒,舒默特意吩咐了人,使得漱玉轩的地龙比别处更暖。这样一来,舞惜便更爱缩在屋里,哪儿也不去。

在这样冰雪初融的季节里,拓跋乞颜下令出征的号令也下来了:封了舒默为大将军,调令三军,亲率中军四万将士;拓跋承昭为左将军,领汉军营三万人马;慕容谷为右将军,领慕容营两万人马和汉军营一万人马;皇甫毅为先锋。十万大军翌日出兵北伐骨梁。

拓跋乞颜的命令下来了,众人都在中军帐前听命。宣令官旁站着承昭,再次上战场的他难掩内心的激动,却比三年前更加沉稳。原本寄希望一战封侯的孙仲到最后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颇为失望。

传令的公公走了,舒默针对拓跋乞颜的人员安排下达了新的指令。

“众将听令,明日辰时拔寨启程,不得有误!”舒默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是!”回答的声音更是响彻云霄。

待得众人相继离开,舒默也准备回中军帐,却见孙仲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舒默驻足,扬眉:“孙将军有事?”

孙仲看一眼舒默,单膝跪地:“大将军,末将愿随您一同出征。末将不为建功立业,只为报大汗和大将军的知遇之恩。”

他说得诚恳,舒默面容微动,他上前一步扶起孙仲:“孙将军的赤诚之心,本将军同父汗甚为感动。只是领兵将领一事父汗已有决断,本将军也无权置喙。稍晚时斛律速将军会赶来,届时还望孙将军能协助斛律速将军。”

孙仲知道舒默这么说,自己想要领兵是彻底无望了,只得抱拳:“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

使劲拍拍孙仲的肩膀,舒默大步流星地离去。

中军帐内,承昭同皇甫毅久未见面,两人聊得兴起,就见舒默走了进来。“二堂兄,我又来了!”承昭笑嘻嘻地跟舒默打招呼。

舒默心底十分喜欢承昭,这两年来承昭成长迅速,舒默看好他,握拳朝他胸膛轻捶两下:“承昭,父汗会让你来我还真是有些意外。原本阿毅还同我说起,怀念和你并肩作战的日子。没想到你就来了。”

三人相视一眼,朗声大笑。

然而出征在即,三人都各有任务在身,简单几句后,各自去整理军队。

平城 大公子府

桑拉听着车邗的汇报,心底憋气,自己一被禁足,父汗就派舒默出征北伐。如此扩大军功的机会,再次被舒默抓住,焉能不气?

舒默,我的好弟弟,这几年来你事事顺遂,可真是得意过头了!

心底略一沉吟,桑拉问:“车邗,你说那个孙仲不在领兵人选里?”

“是。”面对桑拉突然提起的人,车邗不明所以,老实回答:“孙仲毕竟是大秦的叛将,领兵一事,哪里轮得到他?大汗将承昭公子派到了前线。”

桑拉眼前一亮,命车邗近前一步,小声吩咐。车邗点头:“奴才晓得了,马上去办。公子放心。”

翌日,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起程,开赴乌桓北部边境——安郡。

孙仲看着大军远去,心里眼底尽是不服气。斛律速看着他,有心提点一句:“孙将军,咱们留在常山要塞,将将士们训练好,也是大功一件。”孙仲应道:“是。末将明白。”心中则对此不以为然。斛律速也看出他的不安分,在心底摇摇头,这样的人野心太大,偏又不忠心,为君者必会弃之不用。都说降将可用,叛将必杀。当年若非他兄弟二人带来了大秦的消息,也是为让更多的大秦将领效仿,大汗只怕早已不留他,哪还有拜官加爵一说?

自从大军走后,孙仲的心也不在练兵上,他想要的从来就是快速立功、封官加爵,这练兵一事,何时才能彰显他的才能呢?为着这,孙仲每日焦急不已,却无能为力。

这日孙仲空闲,去城内采办些物事。在一酒肆喝酒时,突然有人撞他,本就郁郁不得志、借酒浇愁的他登时火冒三丈,猛拍桌子,吼道:“混账东西,看不见爷在这坐着吗?”

那人既不生气,也不惶恐,不在意地靠近他,小声耳语:“孙将军若想出人头地,跟我来。”说着便往外走。

孙仲的酒瞬间清醒,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掷在桌上,豪气道:“小二,多的钱算爷赏的!”

“好嘞,这位爷慢走!”

孙仲出了酒肆,一路跟着那汉子东拐西拐地进了一个小巷子,只见汉子闪进了一个小院。孙仲站在不远处,踟蹰片刻,也推门进去了。

那汉子见孙仲跟来,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开口问:“孙将军,就不怕我图财害命吗?”

孙仲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大笑道:“哈哈,我孑身一人,有何怕的?且自古富贵险中求。只是,你是谁?凭什么让我出人头地?”

“我主子有意成全孙将军。”

“你主子是谁?”

那汉子并不回答,反问他:“将军,此次大军出征,大汗并没有派您前往,您可知为何?”

孙仲看他一眼,保守地回答:“大汗手握乾坤,运筹帷幄,如此安排必有考虑。且我留在常山要塞,驻守边境也是为国尽忠的大业!”

那汉子仰头大笑。

孙仲皱眉,忍着怒气,问:“你为何发笑?”

“我笑将军自欺欺人!”那汉子收敛起笑意,正色道,“其实将军心中有数,只是不愿承认罢了!若二公子真的重用将军,此次出征怎会派承昭公子?若二公子真的重用将军,驻守常山要塞一事留将军足矣!将军在两年前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为何要将斛律速老将军从平城调来此地?”

孙仲心中苦涩,此人所言正是他心中最气最痛的地方!然而孙仲不是鲁莽之人,也不轻言自己真实想法:“你所言太过,人人皆知承昭公子是仁诚汗的独子,身份贵重不言而喻。斛律速老将军为乌桓戎马一生,岂是我等小辈可比的?”

面对孙仲口不应心,那汉子也不恼,继续说:“将军能如此通情达理实乃乌桓大幸!只是二公子占着人才却不知珍惜,我只能替将军抱屈!将军的才华若能真的为我乌桓所用,方才不辜负了!”

“末将本是投靠乌桓的,大汗能如此重用,已是末将的毕生大幸!”孙仲说话间双手抱拳,一脸忠贞的样子。

那汉子见他这举动,心中不齿,说什么投靠,分明就是叛逃!还在这大言不惭!不过想着主子的吩咐,汉子还是假意感动地握住孙仲的手:“将军深明大义,令人佩服!奈何明珠暗投,我只替公子满腔才能可惜。放眼乌桓,谁不知道皇甫父兄是二公子的心腹,有他父子在,旁人又哪能入得了二公子的眼?将军真是可惜了!”

“这个……”孙仲也有几分气馁。这两年一直在常山要塞,同那个皇甫毅可谓是朝夕相处。在孙仲看来,皇甫毅性格鲁莽,易感情用事,同将士们整日地嘻嘻哈哈,根本没有为将者的样子。他几次三番地劝诫,皇甫毅非但不采纳他的意见,言辞间还颇为讽刺。孙仲气极,奈何皇甫毅深受二公子重视,下面的将士又听他的,使得自己在军中地位尴尬。

看出孙仲有几分动摇,汉子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将军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将军不能为我家主子所用,既是将军的遗憾,也是我家主子的毕生遗憾啊!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少有。唉,如今伯乐在此,却苦于等不到千里马啊!”说到最后,汉子竟有几分悲戚。

孙仲被他一番话说的心动,脑中飞快转动。这汉子说的不假,二公子若真有心提拔重用,此次便不会留自己在常山要塞。即便出征大将是大汗在定,即便乌桓上下都言大汗更看重大公子,但二公子也不至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否则同为汉人的皇甫兄弟为何得如此重用?

“将军是重情之人,既愿誓死跟随二公子,那我也不好再多言。就此别过!”汉子抱拳,抬脚便要离开。

“且慢。”孙仲几乎是脱口而出。

汉子眼底闪过笑意,可回头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将军还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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