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夫人.您说的公子得的会不会是……时疫啊.”玉儿想了想.不安地问道.
时疫.这几乎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词.
杜筱月从椅子上站起來.焦急万分地在房间里走來走去.如今这个状况该如何是好呢.她回过身去.正好看见桌上的铜镜.在铜镜前坐下.她双手颤抖地抚上脸颊.里面的女子花容月貌.若是就这样……
不.
杜筱月摇摇头.她不愿意就这么死去.她的目光扫向云楼.心中不安地默念:公子.不是妾不愿追随您.妾也是真心爱您的.可是……可是妾有云楼啊.云楼是您的骨肉.若是妾就这么不在了.云楼该怎么办.妾不能不顾及云楼.您放心.妾一定会好好抚养云楼长大成人.这样也算不辜负您啊.
只是……
公子身边就她一人.如今公子生病.于情于理她都得侍奉在侧啊.该怎么办呢.如何推脱.
杜筱月以指托腮.冥思苦想起來.正想着.她顺手拿起身边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噗……”杜筱月将茶水一口吐出.骂道.“这谁泡的茶.这么热.想烫死我吗.”
“月夫人.息怒.奴婢一时着急.忘了告诉您.奴婢该死.”玉儿眼见杜筱月被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拼命求饶.如今月夫人心情不好.她可不想受池鱼之灾.
杜筱月气得将茶杯使劲扣在桌上.然而.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快.给我倒盆热水來.一定要热啊.”
玉儿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按着吩咐将热水给她准备好.玉儿有些好奇地问:“月夫人.您要热水干什么啊.”
杜筱月将手帕丢在盆里.对玉儿说:“快.将帕子拧干给我.”见玉儿愣着沒动.她又催促.“快啊.愣着干嘛.”
“哦.”玉儿小心翼翼地将提起手帕.心中后悔.刚刚不该准备这么热的水.自己的手根本放不进去嘛.然而.主子有命.奴婢从命.玉儿忍着疼.将手帕拧好递给杜筱月.
杜筱月接过热热的手帕.敷在自己的额头上.不一会儿.就见额头被烫红了.她将手帕递回给玉儿.自己躺在了榻上.故作虚弱地说:“你记住.我病了.等会若是阿尔萨來问.就说我突发高热.意识模糊.明白吗.”
玉儿这才有些明白.她脱口道:“月夫人的意思是装病.”
“什么装病.我是真的病了.”杜筱月强调道.“你一会儿就告诉她们.我病了.倘若谁要是说漏了.别怪我心狠.”
“是.奴婢明白了.”玉儿点点头.其实她也不愿意月夫人去侍疾.毕竟若是月夫人去了.她们也好不了.眼下情况危急.时疫不比别的病.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所以.病了是最好的理由.
云楼看在杜筱月躺在病床上.问:“阿妈.您也病了.”
杜筱月看一眼云楼.起身说:“云楼.你记住阿妈的话.一会儿若是你阿爸的人來问.你要记住.阿妈是病了.明白吗.”
“嗯.阿妈病了.”云楼重复一遍.点点头.“记住了.那阿妈您要好好休息哦.”
“好.云楼乖.这几天让绿儿陪着你.好吗.”杜筱月问.
云楼点点头.转身跑去找绿儿.
舒默那边.的确得的是时疫.由于这病來的气势汹汹.不过一个晚上.整个人便虚弱不少.脸色更是一片灰白.到了早晨.几乎都起不來床了.他们此次走的突然.并沒有带大夫來.而慕容部落这边.大夫的医术都很一般.面对这突如其來的时疫.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舒默病的起不了身.许多近身的事还是需要人照顾的.阿尔萨在心底庆幸.还好这次有月夫人随侍在畔.平时月夫人对公子也算情深意切.这下有她照顾.公子应该会好一些吧.
于是.他跑去杜筱月的住处.谁知连人都沒有见到.在门外.阿尔萨被玉儿拦住.玉儿说:“总管.您不知道.咱们月夫人前几日突然病倒了.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您有什么事吗.”
阿尔萨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也不和她绕圈子.直接说:“公子病了.传月夫人前去侍疾.”
玉儿苦着脸.着急地说:“什么.公子也病了.这可怎么是好啊.月夫人连床也起不了.怎么去照顾公子呢.”
见她这么说.阿尔萨也不想多说.转身就走.这样的说辞着实令他生气.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一听公子病了.她也病了.这分明是不愿意來照顾公子.只是.杜筱月好歹是侧夫人.阿尔萨再气.也不好多说.
來到舒默榻前.看着舒默一脸的惨白.阿尔萨还是将杜筱月的事一一转告.末了说:“公子.月夫人这病还真是赶巧了.”
相比较阿尔萨义愤填膺.舒默倒是淡然不少.面对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会生病的吧.人性向來是利己的.本应如此的事.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他虚弱地摇摇头.对阿尔萨说:“我若知道.必不会让你去.这显而易见的事.任何女人都会生病的.”
“公子……”阿尔萨有些口拙.不知该如何说.
舒默挥挥手.示意阿尔萨退下.他想要好好休息.其实杜筱月的选择他是真的无所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任何人都是自私的.闭上眼睛.舒默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那张温暖的容颜……
还记得他从骨梁征讨回府时.那容颜的主人曾经在他耳畔清晰地说:“水上鸳鸯.云中翡翠.忧佳相随.风雨无悔.引喻山河.指呈日月.生则同襟.死则同穴.……舒默.你要记得.只要你不负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虽渴求活着.却从不惧怕死亡.若你先我而去.我必会相随.”
舞惜.
舞惜.若是今日是你.你可也会突然生病.或是你会别的借口.
舒默猛地睁开眼.眼眸中有着同他灰白脸色不相符的光芒:不.她不会.他相信.舞惜不会如她们一样.若是.舞惜在这……
思及此.他眸中的光芒又暗淡下去.他在心底庆幸.庆幸舞惜不在.若不然.她会冒生命的危险.舒默发现.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她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阿尔萨走了吗.”见玉儿进屋.杜筱月紧张地问.
“是.总管听说您也病了.并沒有说别的.”玉儿老实地回答.事实上.她能看出总管脸上明显的不悦.
杜筱月轻轻拍拍胸脯.说:“好险啊.若非你先得了消息.我岂不是这会要去侍疾了.等回府后.我便额外赏你.”
“谢月夫人.”玉儿欢喜地说.
安昌殿内.当拓跋乞颜听说舒默身染时疫后.震惊之余勃然大怒.他起身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整个人仿佛是晴天霹雳一样.难道是天要亡乌桓吗.舒默一直都是他心中内定的继承人.这该死的时疫.为什么偏偏是舒默.
他猛地起身.道:“不行.本汗要亲自去一趟慕容部落.”他要去看看舒默.他是天子.有他在.舒默一定会无事的.
库狄迅速來到他面前.跪地道:“大汗.此举万万不可.您身系整个乌桓江山社稷.怎可以身犯险.若是二公子知道.也必定不同意您前往啊.”
“滚开.”拓跋乞颜一脚踢向库狄的肩膀.怒道.“你不知道舒默对于本汗來说意味着什么.”
“奴才知道.”库狄不顾疼痛.倒地后迅速起身.对拓跋乞颜说.“大汗.奴才知道.您一直属意二公子.可是今日之事非比寻常.您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若是您也染上了.二公子会更加自责的.请大汗以江山社稷为重.”
拓跋乞颜无奈仰头.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当年倾城离开自己的时候.他真的是万念俱灰.恨不能生死相随.而当时入耳的也都是这些“以江山为重”的话.他们说的轻松.哪里明白他的剜心之痛.
拓跋乞颜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喃喃:“倾城.你听到了吗.舒默病了.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亲自去看他.可是……他们都说让我以江山为重.你说我该怎么办.倾城.若是你在.你一定会去的.对吗.”
正在这时.拓跋严宇进宫了.
他也听说了慕容部落时疫泛滥的事.也听说了舒默身染时疫的事.他怕拓跋乞颜一时冲动.做下错事.所以急忙赶到宫中.果不其然.看见库狄跪地恳求的一幕.
他大步上前.大声道:“大汗.您万万不可冲动.”
拓跋乞颜循声望去.见是拓跋严宇.颔首道:“不知大兄今日入宫有何要事.”
“大汗.臣听说舒默身染时疫一事.怕您护子心切.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來.”拓跋严宇正色道.
拓跋乞颜心知拓跋严宇因着倾城的缘故.一直对舒默心有成见.便说:“可是.舒默.是本汗的儿子.也是如今朝中最得力的公子.”
“大汗.朝中不止有舒默.还有桑拉.还有别的公子.您的儿子也不止有舒默.”拓跋严宇直言.
“你.”听着拓跋严宇这么说.拓跋乞颜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