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晴和语兰扶着尚在愤愤的皇后回到了凤寰宫.赵德身后跟着一列禁卫军.赵德看一眼皇后.心中对今日皇后的表现感到无比诧异.然而太医的诊断又排除了被下药的可能.难道当年之事真的是皇后派人做的.
语晴和语兰先是将皇后扶进寝殿.安置在榻上.语晴在照顾着.语兰知道赵德还沒走.连忙出來说:“赵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也是了解皇后的.这事真的不是我们娘娘做的.您要多劝劝皇上啊.今日之事如此蹊跷.必定是静妃从中作梗.皇上可不能被她蒙蔽.误会了娘娘啊.”
赵德无言以对.按着他对皇后的了解.且不论皇后会不会做出当年的事.至少今日皇后的表现是令他大跌眼镜的.以皇后在调度后宫几十年的经历來看.断不会像方才那样失态啊.莫非……这做贼心虚之人.真的会露出这样大的马脚.
语兰还在说着让他多劝皇上的话.赵德点头应了.然而心底想的却是:但凡事涉皇贵妃.皇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哪里会听劝呢.
“赵公公.奴才们已经将这凤寰宫围了起來.”禁卫军甲说着.
赵德点点头.命令道:“皇上有令.皇后暂且幽禁在这凤寰宫中.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是.奴才们遵旨.”说话间.就已经有人将凤寰宫的宫门关上了.
语兰无奈之下.回到寝殿.见皇后已经睡下了.语晴在给皇后擦拭着额上的汗水.纳闷地问:“你说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晴轻手轻脚地为皇后将薄被盖上.愤愤地说:“还能是怎么回事.必定是静妃从中做了手脚.当年之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千真万确是静妃所为.和咱们娘娘一点关系也沒有.娘娘怎么会承认一件和她沒有关系的事呢.”
语兰叹气地看一眼窗外:“如今可怎么办呢.皇上将娘娘禁足在这里.又不许人进出.谁才能救娘娘呢.奴婢跟了娘娘这么几十年.禁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语晴语气中也是满满的忧心:“但愿皇上能冷静下來.仔细分析一下今日之事.万万不能就这样冤了娘娘啊.”
另一边.自从皇后被带走后.雍熙帝也沒有了散步的心思.匆匆回了明光殿.雍熙帝走后.流嫣扶着静妃也准备回毓秀宫.
路上.流嫣诧异万分地问:“母妃.今日之事真是蹊跷.皇后怎么会性情大变.在父皇面前说那些话呢.”
静妃面上沉静如水.声音平缓地说:“谁知道呢.许是这亏心事做多了.心里面就装不下了吧.”有些事即便是流嫣.她也不想告诉.
流嫣深深看一眼静妃.点点头.关于母妃和皇后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也一直知道.不论对错.她必定是向着母妃的.然而.她心底也隐隐猜到.皇后今日的失态必定和母妃脱不了干系.
静妃并沒有去注意流嫣的心思.她目光轻松地扫过澄心湖.说:“有这样的母后在.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必定一落千丈.”
流嫣微微抽气.原來今日这一切.母妃皆是在为哥哥扫清障碍.
眼看快到毓秀宫了.静妃突然脚步停住.回头望一眼.她对流嫣说:“你先回去吧.母妃想起还有些事沒有做.若是有人來问.你便说不知道母妃去了哪里.”
流嫣见状.知道静妃必定还有事沒有做完.只得点点头.说:“好.”
明光殿中.赵德回禀道:“皇上.奴才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关上了凤寰宫的宫门.”
雍熙帝阴沉着一张脸.叫人一看便心中犯怵.他挥挥手.示意赵德退下.不一会儿.又扬声唤进赵德.问道:“赵德.你一直跟在朕身边.对皇后和静妃都十分了解.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赵德听了.面上一凛.稍稍有些迟疑.
雍熙帝又说:“你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赵德心中叫苦不迭.然而也不敢推诿.只得小心措辞:“回皇上.依老奴看.皇后娘娘调度后宫数十年.处事沉稳.高贵雍容.实在很难让人同她今日的失态联系在一起.老奴觉得今日的皇后娘娘和以往大相径庭.”
“嗯.”雍熙帝眼皮抬都不抬.就这么沉声地应一句.
赵德继续说:“可是.正因为皇后娘娘处事沉稳.老奴又觉得.若是事情真不是她做的.她必定不会这样惊慌失措.”绕了半天.他将两种可能都说到了.
雍熙帝沒有回应.这也是他最终幽禁皇后的原因.回到明光殿这么半天.他已经冷静了不少.这事若不是皇后所为.以皇后的心性.必定不会承认的.即便她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三位太医看过之后.都说了无恙.
雍熙帝站起身往外走.赵德连忙亦步亦趋:“皇上.您要去哪儿.”
“朕去椒房殿坐坐.”雍熙帝头也不回地说.自从舞惜出嫁后.他渐渐也看淡了昔年之事.倒是经常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往椒房殿中坐坐.每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在那儿便可以获得一份宁静.
今日之事.涉及到皇后和静妃.他不想再次草率下决定.他需要一处能令他彻底冷静下來.仔细思考问題的地方.
快要走到椒房殿的时候.远远的.便可以看见那里跪了一个人.雍熙帝脚步微顿.回头问赵德:“怎么回事.”自从若舞死后.这里就成了宫中的禁地.沒有人会在这里停留.
赵德看了看.回话:“似乎是静妃.”
雍熙帝大步走了过去.果然是静妃.只见她头上珠玉钗环悉数取下.一头青丝垂下.少了雍容华贵.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淡雅.此时此刻.她直挺挺地跪在那儿.恍若无人般.椒房殿的殿门外树木成荫.很是凉爽.而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來.可见是跪了许久了.
听见雍熙帝低咳一声.静妃回头去看.见是皇上.大惊之下.连忙抬手去擦眼泪:“皇上.”
“你怎么在这.”雍熙帝淡淡地问.
静妃低下头去.并不看雍熙帝.说:“臣妾是來向若舞忏悔的.昔年之事.是臣妾误会了她.以至于这么多年.对舞惜都心存偏见.还对她心生怨怼之语.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雍熙帝长长地叹一口气.对静妃说:“罢了.你能有这份心.已是难得.若舞心地善良.不会愿意见到你如此的.你回毓秀宫去吧.”
静妃摇摇头.执拗地说:“皇上.您不能明白臣妾心中的悔恨.当年.臣妾同若舞情同姐妹.若舞虽说比臣妾进宫晚.却处处都照顾着臣妾.可是……臣妾却这样误会于她.臣妾心中羞愧难当啊.”
看着静妃句句情真意切.雍熙帝有几分动容.
静妃继续说:“皇上.您快进去吧.若舞必定最需要的.是您的陪伴.臣妾就在这.等臣妾忏悔完.会离开的.您放心.臣妾不会打扰您和若舞的.”
雍熙帝点头.说:“既然你坚持.便随你吧.”转而进了椒房殿.
赵德紧随其后.在经过静妃的身边时.心中微叹:无论当年真相如何.静妃已经先行打动了皇上的心.
椒房殿内.雍熙帝仔细翻看当年若舞用过的物件.心中也是悔恨交加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若舞的一颦一笑.雍熙帝对着空气.呢喃着:“若舞啊.当年之事.是朕错了.是朕冤枉了你啊.这么多年了.你从不曾入朕的梦.是不是还在怪朕呢.朕错了.朕对不住你啊.……”
饶是雍熙帝歉意满满.必定也是无人回应的.赵德站在外面.虽然听不真切内容.却隐隐从雍熙帝的语气中听出了凝噎的声音.
说到后面.雍熙帝几欲老泪纵横.他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数家珍般.然而.思念愈盛.悔恨便愈盛.悔恨愈盛.他心底对皇后的恨意便愈盛.
终于.他心中有了决断.
然而.还不待他吩咐赵德传令.赵德的声音已然响起:“回皇上.静妃娘娘晕过去了.奴才已经着人将她送回毓秀宫.”
“知道了.”
待心绪平复之后.雍熙帝方才离开椒房殿.对赵德说:“你去一趟毓秀宫.看看静妃的情况.”
回到明光殿.雍熙帝下定决心.将明黄圣旨摊开.提笔写下:“皇后冯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理应处死.然朕特念旧情.故废皇后之位为庶人.终身幽禁凤寰宫.非死不得出.”写完后.雍熙帝从怀中取出朱印.郑重其事地印上去.
雍熙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就在心底的大事一般.
趁这功夫.赵德回來了.简单地回禀了静妃的情况:“……静妃的膝盖已然跪至红肿流血.”
雍熙帝并沒多大的反应.只淡淡地说:“如此.就叫太医院用上好的药材.”转身将锦盒递给赵德.“一会儿你去一趟凤寰宫.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