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师姐,我有话想说
有什么话等大师兄醒了再说。现在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思计较小事?快去煎药。
我
还不快去?
只要一开口,就会被打断,谢瑜君没办法,只能先去厨房。
厨房里,那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少女刚刚把药包解开,看到她进来,说道:谢师姐,你跑了一天了,怎么不去休息?这里我来就行了。
谢瑜君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不累,药我来煎吧!
师姐你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会不累呢?放心好了,煎药我还是会的!小少女不由分说把她按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下,自己将抓来的药放到砂锅里,开始生火。
谢瑜君露出一个笑,小声道:谢谢你,小玉兰。
他们师兄妹六人,对她好的,只有这个小师妹小玉兰。
其他事情都是师姐做的,我只是煎个药算什么?小玉兰往里头加水。
等等。谢瑜君阻止了她的动作,把其中几种药捡出来,说,其他的先煎,这些烤一烤再煎。
小玉兰没有异议,师姐妹两人,一个煎药,一个烤药,厨房里满是药香。
谢师姐,你有心事?小玉兰问。
谢瑜君无声地叹了口气:小玉兰,现在师父不在了,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呀?
说到这个,小玉兰也满脸愁苦:先等大师兄好了再说吧,大师兄一定有主意的。
谢瑜君摇了摇头,小声道:大师兄就算好了,修为也没有了
小玉兰吓了一跳:谢师姐,你说真的?
谢瑜君点点头,看了眼厨房门口,压低声:我不敢说出去,你千万别让师兄师姐们听见。
嗯。小玉兰相信她,谢师姐是他们师兄妹中,医道最有天分的一个。
我本来想找师兄师姐商量一下,现在师父不在了,大师兄又受了伤,得想个办法找个营生,可是师姐不听我的
小玉兰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她年纪更小,师姐不听谢瑜君的,更不听她的。
炉火映出两人稚嫩的面容,厨房里安静无声。
谢瑜君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从小命不好,还在母亲腹中,父亲就去世了。一岁多,母亲也去世了。母亲与她师父有点交情,去世前把她托付给师父。
师父是个小宗门的宗主。说是宗门,其实几代前就已经没落了,连宗门驻地都丢了,只剩下一部门派传承的医经,其他跟散修没有区别。就连那本医经,都是破破烂烂的,遗失甚多。传承的医经残破,师父一生都只有炼气十层的修为,连筑基都没达到。
谢瑜君在医道上很有天分,因而师父对她不错。但是,就因为师父对她不错,几位师兄师姐很不喜欢她。当着师父的面,还会装装样子,背着师父,不理她就不用说了,时常言语讽刺,还会下绊子。
谢瑜君是个性子很淡的人,能够不跟他们争,就不跟他们争。
这种性子,说是软弱,不如说是冷漠。谢瑜君心里清楚,她之所以默默忍受,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们,没有感情在,那些冷言冷语,当然伤不到她。
只是,以前就算了,有师父在,大家相当无事。不久前,师父出海时受了伤,回来撑没多久,伤重不治去世。这下子,麻烦来了。
先是大师兄跟别人斗气,被人打成重伤。然后,为了谁继承宗门的问题,闹起了不愉快。
那几位师兄师姐,谢瑜君没什么感情,并不在乎他们的前程。但是,师父对她不错,她不希望师父去世,整个宗门就这么崩了。
可是,她能怎么做呢?
谢瑜君盯着炉火出神。
先,大师兄受了重伤,需要长时间医治。她这回当了母亲的遗物,才换回两块灵石,吃药只能吃两天。其次,他们师兄妹六人,总要有地方落脚,有收入维持生活。现在这个院子,租金每个月八块灵石,师父之前付的租金,还够住两个月。生活的话,估计几位师姐手里还有十来块灵石,但她们肯定不会愿意拿出来。
越想越是心烦,谢瑜君很想抛开这个烂摊子,自己走人算了。反正,几位师兄师姐一直防着她,巴不得她走。
谢瑜君算了算,离开的话,她一个人养活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自己的身体并不好,可医经学得不错,到药铺去找份活不难
师姐,烤好了吧?小玉兰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谢瑜君无精打采地把烤好的药放到药钵里碾碎,倒进药罐。
算了,看在师父的份上,还是忍一忍吧。再怎么样,也要努力一下,要是努力了还不行,那她离开,也不算愧对师父。
谢瑜君打起精神,琢磨着赚钱的事。
那把剑她一定要赎回来,得先想个办法赚钱。
又抓了一次药,当剑的钱用光了。
幸好,两帖药的药效不错,大师兄醒了。接着大家现,大师兄修为没了。
谢瑜君坐在院子,听着屋里传来的吵闹声,一阵心烦。
本来,大师兄的修为比他们都高,又长他们好几岁,在他在的话,其他人就算心思浮动,也争不过他。这下好了,大师兄修为没了,其他人哪肯服他?其他三位师兄师姐,谁也不服谁,吵吵闹闹的,都认为宗门应该交到自己手上。尤其两位师姐,一向是死对头。
谢瑜君皱着眉头,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争的,整个宗门,除了一本残破的医经,也只有一个掌门戒指值点钱,难道争到掌门戒指,拿去当了吗?
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桌椅摔打声。
谢瑜君霍然站起。怎么回事?难道还打起来了?
她刚想完,那边门被撞开了,贺师姐叉着腰喊道:童小菲,你凭什么当宗主?长幼有序,我才是大师姐!
童师姐也以同样的态度回敬:贺子慧,你除了占了长字,还有什么?论修为,你可不如我!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扭打到一起。
谢师姐!小玉兰被吓得够呛,躲到她身后。
谢瑜君额头青筋狂跳。她并不是个外向的人,很少在别人面前大声说话,以至于别人一直以为她性情软弱可欺。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与别人起冲突。她最想做的,就是能静心研究医经,不管那些是非。
但是
你们都给我闭嘴!
突然一声大喝,把贺子慧和童小菲两人都吓到了。
她们齐齐转头,看到谢瑜君苍白着一张脸,幽幽地看着她们。
看清说话的人,贺子慧眉毛一扬,怒道:谢瑜君!是你喊闭嘴的?你胆子真大!
谢瑜君,谁让你开口的?知不知道长幼有序?这回说这话的人,是童小菲,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对着师姐大吼大叫。
谢瑜君眼神幽幽地看着她们。因为胎里带病,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一双眼睛生得大,黑白分明,再加上一头长乌黑,这么看着她们,还真是挺吓人的。
刚才还争得要死要活,谢瑜君一张口,那两人就一致对上她了。贺子慧和童小菲其实有点心虚,她们都知道,师父生前最看重的是谢瑜君,大师兄出了事,最有可能传位给谢瑜君。因为有这么个隐秘的心理,谢瑜君一说话,她们俩立刻转移了目标。
谢瑜君不难对付,她胆子小,平时欺负她也不出声,只要吓一吓她就行了。
两人都这么想着,对着谢瑜君的脸色就更凶了。
谢瑜君实在是忍到了极致,如果她们安生一些,她根本不想开口说话。可是,由她们再吵下去,就连今天都过不下去了。
大师兄已经这样了,两位师姐还打起来,剩下那个二师兄也是个冷漠自私的货色,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要拆伙也行,但是,怎么拆伙?师父的传承得交给一个人吧?怕只怕,掌门戒指一分,拿到的那个人真的往当铺那边一丢,来个死当。
你们都别吵了。谢瑜君皱着眉头道,掌门戒指交出来,这个宗主我来当。
这话一说出来,院子里鸦雀无声。
躲在谢瑜君身后的小玉兰被吓住了,另外三个人,也被震惊了。
他们没听错吧?谢瑜君居然跑出来说要当宗主?那个被欺负了也不出声,平时说话低声弱气的谢瑜君,居然跑出来要抢宗主?开什么玩笑
谢瑜君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她实在是受够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谢瑜君,你失心疯了吧?贺子慧先反应过来。
随即,童小菲也道:你是不是没吃药?病得不轻!就你,凭什么当宗主?
我为什么不能当宗主?谢瑜君仍是那样一字一字地说话,声量没有提高,语气也没有变得强硬,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其他人耳朵里,论修为,我比你们都高,论医经,我懂得比你们多,为什么我不能当宗主?
你
一直逆来顺受的人,突然语出惊人,贺子慧和童小菲都有点反应迟钝。
谢瑜君的话在她们脑子里过了一圈,她们突然现,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大师兄是他们之中入门最早的,修为也最高,是炼气七层。剩下的几个,年纪相近,修为相差仿佛,都是炼气五六层,小玉兰是炼气三层。
谢瑜君是炼气六层,除了大师兄,修为确实是她最高。而且,他们看不顺眼谢瑜君,不就是因为她医经学得最好,师父喜欢她吗?
贺子慧和童小菲现,自己竟然反驳不了。
但是,她们怎么可能情愿把宗主之位交给谢瑜君?谢瑜君性格软弱内向,上不了台面,哪一点适合当宗主?
你们不愿意让我当宗主,那好,谢瑜君又道,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谁打赢了,谁当宗主,行了吧?
贺子慧和童小菲都是眼睛一亮。
对啊,谢瑜君虽然修为高医术好,但是,她很少跟人动手,整天躲在自己屋里,要论打架,自己哪会输给她!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童小菲抢先说。她认为自己的实力比贺子慧还强一些,动手的话,自己最有把握。
贺子慧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比童小菲强一些,答应了。
谢师姐小玉兰担忧地看着谢瑜君。
谢瑜君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如果可以,她只想一个人躲在屋里,慢慢琢磨医经。但是,不把这两个人打服,她就连这么个小小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
小小的院子里,一阵乒乒乓乓,等到安静下来,小玉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师姐。
赢了?谢师姐居然赢了?
虽然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面前,泼辣的贺师姐和霸道的童师姐,居然都输了
谢瑜君喘了口气,对贺子慧伸出手:掌门戒指。
贺子慧一脸不情愿,可刚刚被谢瑜君揍了一顿,不得不把掌门戒指拿出来。
谢瑜君把戒指往手上一套,说道:今天开始,我就是药王宗宗主。如果你们不愿意承认,没关系,从这道门里走出去就是。
院子里一片安静。
贺子慧和童小菲被打得浑身酸痛,大师兄躺在床上动不了,二师兄震惊地看着谢瑜君,小玉兰早就被吓呆了,没人说话。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谢瑜君生平第一次说话这么强硬,贺师姐童师姐,你们两个把院子打扫干净。郑师兄,你把大师兄挪到旁边那个屋去。收拾好了,你们跟我一起出门找活干,小玉兰留下照顾大师兄。
还是一片安静。
谢瑜君提高声音: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小玉兰小声应道。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彼此对视,衡量了一下现在翻脸的可能性,最终不情不愿地听从谢瑜君的话,开始收拾屋子。
灵玉看着那脸色苍白的少女,领着一干师兄师姐出门找活干,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