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少宁蹲在丹霄观门口唉声叹气。
好无聊啊好无聊!他自言自语。
和他一起守门的弟子壮着胆子道:岳师祖,您既然无聊,干嘛还来守门呢?您想干什么,又没有人会管
这弟子羡慕啊!岳少宁是谁?丹霄观的合体大修士,帝君的嫡传弟子。这样的身份,跟他们这些小弟子怎么比?守门什么的,他们这些弟子领了差事,再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而岳少宁呢?他不喜欢,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谁敢管?
岳少宁对他翻了个白眼:谁说不守门就不无聊了?
呃小弟子想,不守门就有时间找有聊的事做去啦!比如,到外面逛逛什么的。明尘界多热闹啊,大乘坐镇,那么多高阶修士往这边挤,他们丹霄观,就算一个小弟子,出去也备受吹捧。要是他能请假,逛个三天三夜不!十天十夜都不嫌烦!
无聊,看的是心。心懂吗?你心不静,到哪里都不会静。同样的,你心里无聊,到哪里都无聊。岳少宁瞥了他一眼,至于你这样的,一颗心活蹦乱跳,想必到哪里都有聊的。
小弟子心道,师祖,明明是你说无聊的,又不关我的事
岳师兄。
听到声音,岳少宁眼睛一亮,立马蹦起来:哎呀,小师妹,你怎么有空来?是不是觉得师兄我一个人太无聊,过来关心关心?还是你好!那些人,平时勾肩搭背的,没见一个人关心我一下!
谢瑜君嘴角抽了抽,她只是路过,顺便打个招呼而已
既然岳少宁这么欢快地认为,自己是来看他的,谢瑜君只能给点面子,走过去关心一下了。
岳师兄,你怎么还在守门?这到底有什么玄机?
来来来,坐这!岳少宁拖过谢瑜君,坐到外墙路旁的花栏边。
那个谁回去了?岳少宁摆出谈心的架势。
嗯。谢瑜君老实答道。
灵玉允了观复在丹霄观自由来去,不过,观复住在丹霄院毕竟不便,一般不会长住。
走了好,走了好!岳少宁挥着手说,走了多自由啊!那小子在,师兄想看看你都没机会。
岳师兄,我基本都在观中,你真想见,传个话就好。
要传话才能见,那多没意思。
谢瑜君拉回话题,岳师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岳少宁想起来,你问守门的事啊?也没什么玄机,我只是在自罚。
谢瑜君没听懂:自罚?岳师兄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这倒没有。岳少宁挠挠头,我去问帝君,帝君说,可能是我心思太飘了,有些东西才领悟不到。守门嘛,没什么事可做,说不定一下子就顿悟了。
那你悟了吗?
没。岳少宁继续唉声叹气。
谢瑜君想了想:可是岳师兄,师父好像从来不用守门来静心吧?
帝君的层次,我们怎么跟得上?岳少宁挥着手,哈哈笑道,帝君可是在炼虚期就斩断七情的,有什么事能动得了她的心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岳少宁的嘴巴里,他张着嘴,直着眼睛,盯着上山的那条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岳师兄?谢瑜君挥挥手。
好半天,岳少宁咽了咽口水,指着前方:你你你看看看
什么东西?岳师兄可是见惯风雨合体修士,别看他平时二呆二呆的,丹霄观比他强的还真没几个。让他这么震惊,到底看到什么了?
谢瑜君满腹疑问,顺着岳少宁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丹霄观狭窄的入观小道上,两人并肩而来。
其中一个,谢瑜君很熟悉,就是自家师父,明尘界无数人崇拜敬仰的丹霄帝君。旁边那人一身紫衣,身量极高,离得远看不清面容,但那利剑般出鞘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这是一位北极上真宫的剑修!他与师父相携而来,时不时说话,彼此还会整整袖子,理理鬓什么的。这些小动作,透着理所当然,好像做过很多遍似的。
谢瑜君感觉更熟悉了。这不就是她和观复相处时的常态吗?师父师父
那是谁?谢瑜君叫了起来。
岳少宁终于把那口气顺过来了,用一种要哭的语气说:那是那是紫郢
他就说,当年广寒界一战后,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那个结果,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还以为是自己太笨,原来不是他笨,而是他不敢想!
怎么会这样啊?当年他们一战后,各回各家,好像什么也生,他还松了口气,总算帝君没有走回那条老路,万万没想到
紫郢?谢瑜君愣愣地重复了一句,突然大叫一声,紫郢天君?
岳少宁哭丧着脸点头。
谢瑜君的叫声引来了其他弟子,顺着他们目视的方向看去。
他们的动作分外一致。先揉眼睛,然后掐手的掐手掐脚的掐脚,门口一片惨呼声,总有人不掐自己掐别人
等到他们确定自己没有做梦,灵玉二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万万不会再认错。
这是自家帝君没错,另一个人真是紫郢天君,上真界的紫郢天君?
岳师祖不会认错了吧?有人喃喃道。
可惜很快被人提醒了:岳师祖怎么可能认错?他可是广寒界那一战的亲眼见证者。
所以,这位真是紫郢天君?
他跑来丹霄观想干什么?还有帝君,他们怎么会表现得这么亲密?
守门弟子们已经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这简直比做梦还要做梦。
谢瑜君最快反应过来。她本来就对北极上真宫没有恶感,再加上观复就是个典型的上真宫剑修,这形象再习惯没有了。
师父!
灵玉看到她在路旁,笑道:瑜君?你也在守门吗?
没有,只是来和岳师兄说说话。
灵玉点点头,目光落在岳少宁身上。
岳少宁终于反应过来了:帝君
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得灵玉想笑:这是做什么?谁欺负你了?
就是帝君你欺负我
岳少宁没敢说,只能扁扁嘴:没有
好好守门,别胡思乱想。灵玉说了一句,转头对徐逆道,走吧。
然后带着徐逆进了观门。
等到他们绕过中庭,门口嗷的一声喊了起来,众弟子交头接耳,状若疯癫。
另一边,柳西燕匆匆赶来。一看到灵玉,她呆了一下,忽然大叫一声扑过来。
灵玉被她扑个正着,然后柳西燕就跟疯了一样,抓着她死命摇晃:帝君!主上!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居然把紫郢带回来?是不是紫郢给你吃了什么药了?我弄死他主上,拜托您正常一点,怎么能做这种事?呜呜呜,我的帝君
柳西燕简直语无伦次,又哭又叫的。
灵玉抓住她:柳西燕,你给我正常点!到底谁不正常啊?
呜呜呜,我的帝君,我一定是在做梦,怎么能这样呢?啊啊啊,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柳西燕!灵玉大喝一声。
柳西燕收声停下,委委屈屈地看着她,抽了抽鼻子,活像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
灵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模样,倒是和不言挺像的。不过,不言已经被她洗脑,已经习惯了——反正再反对也没用,还不如省省力气。
去,洗把脸,回头来见我。拍拍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庞,灵玉走过她的身侧,继续带着徐逆往里走去。
柳西燕一脸哀怨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恨不得伸出手,把灵玉捞回来。
帝君,呜呜呜,她的帝君再也不是她的了
哀叹完了,柳西燕抹抹脸,往里走去。虽然帝君把人带回来了,但她也不能这么快放弃!哼,丹霄观是她的地盘,紫郢想在这里有好日子过?做梦!现在千万不能放他们独处!
柳西燕飞快地往里跑,灵玉才刚刚进屋,还没坐下,她就回来了。
洗完了?灵玉看了她一眼,对徐逆道,我先处理一下。
徐逆点点头,直接往内室走。
柳西燕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在内心呐喊:干嘛这么自来熟?那是她的地盘,她的地盘!整个丹霄观,除了帝君本人,内室只有她能进!
然而,她再喊,也留不住徐逆的步伐。
灵玉坐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对面,化出一个蒲团:坐。
柳西燕耷拉着脸坐下。
先,不要想太多了,你忧心的事,不会生。
柳西燕抬起头,眨了眨,小心地问:帝君你不会去上真界,弃了丹霄观?
灵玉失笑:我为何要弃了丹霄观?北极上真宫是北极上真宫,丹霄观才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弟子门人都在这里。
柳西燕小声道:因为,明心天君
简不凡和明心天君,曾经是人界惟一的大乘夫妇。明心天君居于广寒界,但那里并不能算是她的道场。严格来说,明心是惟一一个没有道场的大乘修士。广寒界有她的广寒宫,但却没有门人弟子,算不得道场。
她常年居于极光界洞玄宗,几乎是洞玄宗的第二位大乘。
柳西燕很担心自家帝君也这样,她万万不会随帝君去上真界的,对上真界的剑修甩了那么多年的脸,有朝一日寄人篱下,她咽不下这口气!
你想多了。灵玉道,明心的情况比较特殊,并不能一概而论。明心的本体是明月心镜,本性冷清。分界之战后,她选了广寒界定居,也是看中那地方清冷孤寂。她没有收过弟子,只有少量仆从门人。后来,因夺天之战,她陷入沉睡,足足几十万年。广寒宫的门人风流云散,最终一个不剩。明心醒过来,就遇到了简不凡,没过多少年,就随简不凡回了极光界。
柳西燕眼睛一亮:所以,您还会留在丹霄观?
当然。灵玉失笑。她不留在丹霄观,还能去哪呢?
柳西燕想了想,又道:我不喜欢他留在这
灵玉收了笑,看着她。
被她看着看着,柳西燕心里忐忑起来:帝君
灵玉道:他不会长留,不过,如果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见,以后他在,你可躲开。
柳西燕哀叹:帝君!难道帝君没听出她的意思吗?
灵玉不为所动:我已经让步了,别指望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柳西燕想想也是。自家帝君什么人啊?她会顾忌自己的心情,是因为多年下来,有了感情,别人她会管?
帝君,这事真的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吗?柳西燕不死心。
灵玉淡笑道:我花了几千年,重新构建自己的道,你想让我再推翻一次吗?
柳西燕默了。
好了,别苦着脸了。灵玉安慰,至少我还给你选择了是不是?
什么选择?有吗?柳西燕傻乎乎的问。
有啊!接受,就留下来,不接受,就躲开。这不是选择吗?
柳西燕要哭了,这叫选择吗?
帝君,可是你考虑过没有,弟子们能接受吗?
灵玉轻笑,说了四个字:我是观主。
好吧,观主最大。
柳西燕抹了把脸,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无用了。这么多年了,她也习惯了,帝君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可是,想到将来面对紫霄剑派那群人牙痒痒怎么办?想打人怎么办?
去吧。
柳西燕默默地站起身,游魂似的飘出去了。
徐逆从内室出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看什么?只怕你们上真宫更麻烦。灵玉说了一句。
徐逆笑了一下。没错,上真宫只会比丹霄观更麻烦。丹霄观的弟子,习惯了她的肆意,虽然这次的选择出乎意料,可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丹霄帝君哪天突然转性,一天一个男人地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啊
而上真宫呢?算了,留到以后再想吧,先办正事再说。
灵玉突然悬空,叫道:喂!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