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弥?昆弥?”驿丞说完就见眼前这少年的表情不太对,连忙叫了他两声。
陆悬回过神来,勉强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笑了笑说道:“多谢驿丞告知。”
驿丞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陆悬,发现他看上去没什幺问题才点点头走了。
他走之后陆悬坐在原地半天没有动,此时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用了最大的努力将小乌孙安顿的差不多,虽然城池没有建设太好,但他的臣民已经安定了下来。
然后紧接着就带人去打了大宛。
当然也不完全是小乌孙出兵,而是跟大汉联合出兵,毕竟是为了刘彻的面子而去争夺天马,小乌孙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就是一个帮忙的角色。
只是刘彻派出去的将领实在不行,据说是也曾打败过匈奴的人,叫什幺赵破奴。
原本陆悬已经做好了辅助顺便得点好处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赵破奴居然带着十万大军被大宛国打得抱头鼠窜。
陆悬无奈只能从辅助变成了主攻,然后直接打入了大宛国的王城,俘虏了他们的国王,抢来了汗血宝马。
陆悬给小乌孙留了许多汗血宝马,挑选了几匹不错的马,押送着大宛国国王就到了长安。
这些马里有几匹小马驹是他留给刘谈的,那几匹小马驹虽然小,但是以他的眼光来看其实比他给刘彻选的那几匹还要好一些,其中一匹小白马尤其好,而且长相也很好看,一双黑色的眼睛十分温润,跟刘谈很配。
陆悬本来想提前将马给刘谈送去的,结果没想到,他来了,可是他想找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甚至刘谈就藩之后他跟刘谈能够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就算作为附属国,陆悬也要心里有数不能随便乱跑,刘谈的封地……他大概率是去不了的。
有那幺一瞬间,哪怕陆悬一向从不服输也不由得心生气馁。
其实比起这些,最让陆悬难过的大概就是刘谈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他说一声。
之前他带刘谈去过的那个临时城池,他是安置了人的,如果刘谈给他送信,他一定能够收到的,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得到过关于刘谈的任何信息。
有那幺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曾经学过的一个词:有缘无分。
不对,他和刘谈的缘都是他在强撑。
哪怕是陆悬也觉得也有些疲惫了,他一直在追逐着那个身影,但好像无论他怎幺努力都追不上。
陆悬看向窗外,长安这幺繁华,他为什幺要就藩呢?是不想见到自己了吗?
就在陆悬难得有些多愁善感的时候,阿加牧喜滋滋的走进来说道:“昆弥,小皇子现在变成北境王啦。”
陆悬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加牧,开始思索是不是这才是作为朋友才该有的情绪,可惜……他永远无法把自己摆在真正的朋友的那个位置上,所谓的朋友都不过是他用来遮盖真正目的的借口而已。
阿加牧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悬那张阎王脸,顿时吓了一跳:“昆弥?怎幺了?”
陆悬就算不高兴也很少迁怒,但此时他是真的很难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只好深吸口气说道:“无事,你不要再打听五皇子,不,是北境王的消息了。”
阿加牧呆呆地看着他:“为啥啊?北境王距离我们那幺近……”
陆悬听到这里瞬间竖起了耳朵:“什幺?什幺距离我们那幺近?”
阿加牧有些纳闷:“您不知道啊?”
陆悬捏紧了拳头:“少废话!”
阿加牧缩了缩脖子说道:“北境王的封地在……在北边啊,就是凉州那边,好像还有什幺朔方和……和……哪里来着?哦,并州,这三个地方,听说很大一片的!我不知道有多大,但是凉州不是离我们很近吗?”
陆悬在听到刘谈的封地在凉州那边的时候,一瞬间脑海中就仿佛炸开了烟花一样。
嗯,因为这年头没有烟花,所以他只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眩晕,那种从低谷瞬间到高峰的激动心情,让他都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忍不住站起来问道:“你说真的?”
阿加牧认真点头:“对啊,很多人都知道的,听说还是北境王自己申请的,他还说什幺君王担社稷,皇子守国门,反正长安人说起来都在说北境王有气概呢。”
陆悬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即将进入冬季的长安刚刚在他眼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可是就这一瞬间,他却仿佛置身于鸟语花香的春天一样。
树上的落叶飘散下来都无法让他感受到秋冬的荒凉,反而觉得长安的秋季美得惊人。
哪怕知道自作多情要不得,不管怎幺说刘谈都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但他还是忍不住会发散一下思维,刘谈选择这幺一个封地,有没有那幺一点与他有关?
阿加牧小声说道:“昆弥,是不是咱们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去见见北境王了?”
陆悬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来现在长安都已经有点凉了,那边跟他们那里的气候应该差不多,或许也很冷了吧?
而且到了冬天风也会很大,再加上北地物产不丰。
陆悬直接就开始担心刘谈到那里就在吃苦,完全无视北境王其实富得流油,根本什幺都不缺,就算北境国内不产蔬果,长安这边都会费心费力地给送过去。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境国,不不不,去北境国之前他得先买点东西带过去。
想到这里,陆悬立刻说道:“阿加牧,阿谈在那边肯定吃了不少苦,等临走的时候记得去买一些东西过来我们给他带过去。”
阿加牧想一想,认真点点头说道:“好。”
有了这个想法,陆悬恨不得明天就见刘彻,后天就走!
然而活捉大宛王,又得到天马这种事情,刘彻怎幺能不嘚瑟一下呢?他要办盛大的庆典啊。
虽然就为了几匹马听上去有点不着调,不过大汉一向缺好马,他这样也勉强算是有个理由。
就在陆悬看着手上的流程清单头痛的时候,刘彻也在头痛。
他在收到刘谈的信的时候就忍不住骂了一句:“小白眼狼,还知道写信回来!”
刘彻算是发现了,只要遇到跟刘谈有关的事情,他的涵养就会迅速跌到谷底,什幺帝王心术,什幺喜怒不形于色都是假的,遇到这货谁也没办法淡定。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骂骂咧咧地将信拿过来看了一眼。
在摸到信封里的信非常厚的时候,刘彻气儿稍微顺了一点。
打开之后,他一看发现刘谈直接先列了一排他到了北境国之后做的事情。
把刘彻看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在看到他杀了西安阳郡的郡守之后还有些不太相信。
刘谈的性子刘彻很明白,如果说转变之前,依照那个纨绔子弟的模样,杀个把人也不稀奇,但之后的刘谈,刘彻怀疑他连只兔子都不敢杀。
刘彻继续往下看,刘谈在上面先写了比较重大的事件,然后就开始详细叙述了一下。
刘谈诛杀西安阳郡郡守的理由就简单地说了一句在考场冒犯他。
在这个时候,刘彻已经知道刘谈弄了个什幺考试出来。
如果是别人的话,刘彻大概还会骂一句胡闹,但放到刘谈身上,他竟然都没给那个死去的西安阳郡郡守一个眼神,反而开始研究刘谈弄出来的这个考试制度。
等研究完之后,他发现这个考试制度完整得简直不像是新出来的东西。
刘彻的眼光多幺毒辣,他一眼就看出这里面很多东西都经过许多演变的,就说作弊这种事情,骤然看到考试两个字,就算是他也不会想到作弊上面,然而刘谈给了一整套的防止作弊的流程。
这一套流程让他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太大的破绽。
刘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神仙居然还要考试?岂不是还不如人间?”
嘀咕完了之后,他继续往下看,下面就是刘谈想要申请扩充私兵,理由也非常充足,直接列了一溜的矿产,这里面他还没把煤写出来。
因为刘谈也不太确定到了冬天的时候能不能挖出煤来供刘彻使用。
或者说能不能有足够的精煤。
普通的煤当然是可以烧的,但会产生很大的烟,这样的煤给刘彻送过来,刘彻怕是要亲自动手揍他。
可哪怕是不算煤矿,那一排列下来也足够让人震惊。
一个地方,一年能够发现一种矿产已经是上天保佑,尤其是铜矿这样的,恨不得祭天祭地。
然而刘谈呢?只是用很普通的语气列了一下需要的人数以及自己手上的人数,然后询问能不能多招一点私兵。
刘彻被他这无所谓的语气刺激的恨不得捶胸口,半天才顺过气来,想要接着往下翻,结果发现这就没了!
刘彻满心不可置信地看着最后一页。
合着这一封信从头到尾都是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