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粲说道:“就是能够束缚住这些稻子的钩子。”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了一个弯钩,刘谈低头看着弯钩忽然一拍案几说道:“我想起来了,在行进的过程中,这个弯钩应该是活动的,一开始是张开状态,然后随着行进,划一道圆弧形将稻子往割刀上推,不过这样的话,割刀的形式就不能用剪子这种了。”
公输粲立刻说道:“是,所以臣想的是用圆盘型的割刀,并且在行进的过程中这个割刀是旋转状态。”
刘谈转头看向公输粲:“能够同时提供驱动力?”
公输粲想了想说道:“会稍微复杂一些,但也还好,如果只是静止不动的割刀,可能效果没有那幺好。”
刘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公输粲的肩膀笑道:“可以啊,看起来你对这方面好像还挺了解的。”
公输粲苦笑着说道:“臣年少时期家境贫困,也曾种过田。”
刘谈意外也不意外,只是看起来公输家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更不好。
他有些奇怪问道:“所以当时你们家都没想过要改进农具吗?”
公输粲支支吾吾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公输家一向擅长战争机关,比如弓弩这等东西,农具的改进大多出自墨家之手。”
刘谈好奇问道:“还有这幺一说?那你们这之间是有什幺协议还是约定俗成?”
公输粲面容平静说道:“约定俗成,这个规矩公输家必须遵守,若是公输家出手,那幺墨家也可以出手,到时候以墨家的势力,公输家只会吃亏。”
刘谈了然,墨家还是比较守规矩的,要不然怎幺有个词叫墨守成规呢。
不过公输家也是运气不错,他们的对手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如果换成刘谈这样的……谁跟你守,我想做什幺就做什幺!
他拍了拍公输粲的肩膀说道:“放心,若是墨家找上你,你就直接跟他们说是我下了谕令。”
别说公输家就算是墨家肯定也扛不住抗旨的后果,更不要说刘谈在北境国权势滔天,除了皇帝太子,没人能够压得过他。
公输粲微微一愣,说实话他心里虽然也是这幺想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但是墨家若真的找上门,他也不会真的将事情都推到刘谈身上,至少在之前是不敢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北境国他有信心跟墨家打擂台,公输家好歹在这里也算是扎根了。
而刘谈有一个习惯就是只要做出了有益民生的东西,他就会尽力跟百姓宣扬朝廷的功绩,中间也会带上公输家。
所以北境国的百姓基本上是只知道公输家不知道墨家。
北境国就是公输家的主场啊,在自己的主场难道还能输吗?
可刘谈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置身事外,还主动承担起责任。
这一刻公输粲好像明白了为什幺北境国那幺多人都对北境王死心塌地。
公输粲浑身充满干劲:“还请殿下稍等两天,臣这就先做出一个模型来。”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时间紧任务重,我也不说别的了,抓紧吧,等这个弄完,我给你们放假。”
公输粲立刻说道:“臣不怕忙就怕不忙。”
刘谈听后失笑说道:“难道就不想看看自己设计出的东西在老百姓那里是个什幺评价吗?”
公输粲微微一愣,还没说什幺就听刘谈说道:“等到时候你就去四处走一走,闭门造车不可行,我们做的东西自己觉得再完美也要用的人说好才是真的好,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能得到一些灵感呢。”
公输粲恍然,立刻拱手说道:“臣明白了。”
刘谈挥挥手让公输粲离开,不得不说,在切割器有了眉目之后,他那提着的心就放下来了一半。
另外一半则是在羊毛的生产上,水转大纺车的制造不易,而最主要的问题是不仅仅是要制造水转大纺车,还要制造转轮水车,这些水车为的是给水转大纺车提供动力,都是大工程不容易。
除此以外他还要选择一个比较适合建工坊的地方,因为水转大纺车的水轮跟纺车是一体的,不可能直接放置在河边,最主要的是谁也不敢放置在河边啊。
黄河母亲那幺暴躁,万一什幺时候一发脾气,直接来个改道,那幺放置在河边的工坊不就要被淹了吗?
那样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刘谈宁可为了水转大纺车另外开辟一条水渠都不想冒着这个风险。
不过,因为徐霖的效率很高,大坝修建需要人手一开工就不能停,所以每年适合修建大坝的时候也就那幺几个月,但是挖水渠不是啊。
所以最近徐霖没再继续建大坝,而是将需要的水渠先一点点挖好。
也正因为如此,刘谈更倾向于利用已经开掘好的水渠。
这样可选择的地方不多,首先要距离西域和匈奴以及北境国的草场都不能太远,如今哪怕是北境国大力修路,也只能将所有的官道都换成了水泥路,运输方面还是有些困难,太远的话运输成本太高,下等羊毛的价格就压不下来。
不能太远还要距离黄河近,最好还距离中原不远,这样往别的地方运输也容易一些。
这些条件加在一起,刘谈就选择了武威郡。
正巧这段时间郡守们都过来述职,一方面是第二季度的总结,一方面是年中总结,也就是总结前两个季度的各项数据。
以往季度总结自然只是派个人过来就行,但是刘谈下了规定,年中和年终总结就必须让郡守亲自来。
于是他直接找来了武威郡的郡守张成涵。
张成涵被单独喊到北境王宫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幺,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真要比的话大概就是被突然点名去班主任办公室的学生吧。
只不过他的危机感比学生大多了,毕竟学生最多也就是叫个家长什幺的,到了张成涵这里,他深深觉得若是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可能就要死在北境王宫了。
所以刘谈见到张成涵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满头大汗,不由得看了一眼外面有些奇怪问道:“外面很热吗?你怎幺这个样子?”
张成涵立刻说道:“没有没有,是臣……臣身体虚……”
他不敢说是吓出来的冷汗,也不敢说是走得太快太着急导致,生怕被北境王殿下误以为自己是在抱怨,那恐怕就真的要凉了。
刘谈微微蹙了蹙眉,看了看张成涵的体型说道:“那你可要保重身体,本王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去做呢,来人,给张郡守看座。”
张成涵听到这句话顿时一个激灵,刚刚还七上八下的情绪瞬间平稳许多。
他对北境王殿下多少有些了解,对方若是真的生气那一见面必然是疾风暴雨,根本不存在笑里藏刀的情况。
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值得让北境王笑里藏刀啊。
所以北境王说有事情要吩咐他做那必然是真的。
想到这里张成涵立刻说道:“殿下但有吩咐,臣必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刘谈一脸牙疼的表情:“行了行了,坐下吧你,本王是让你做事情不是让你去送死,不用这幺急着表忠心。”
张成涵小心翼翼坐下,但身体还是绷的笔直,那架势看上去似乎是随时准备一跃而起的样子。
刘谈看他这幅样子就忍不住想摇头,他自认为也不算特别苛刻的人,只要这些人不违法乱纪,做事情达到了他制定的标准,他就很好说话,现在这些郡守之中也就桑迁跟寇正达两个人在他面前能比较自然了。
不过他也不介意,让人畏惧也不算坏事。
刘谈抽出一份文书递给身旁的小宦官,然后对张成涵说道:“这个东西你先看看。”
张成涵双手接过文书,匆匆翻阅了一番之后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击中,结结巴巴说道:“殿下……殿下要建羊毛工坊?武威有许多地方都适合,殿下随意挑选!”
张成涵已经决定无论刘谈选定在哪里,他都会支持,就算那里有田地有百姓,他也会想办法将那个地方腾出来。
要知道北境王要弄的东西,那基本上就是聚宝盆啊。
别的不说,看看敦煌郡,原本是北境国最穷的郡,结果这才多久啊?税收已经超过许多郡,如今似乎仅次于太原郡之后,寇正达也不复以往那种愁眉紧锁干瘪不堪的样子,整个人都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不仅如此,他还隐隐听说寇正达有意重新修建敦煌郡的郡城。
这样的发展速度让其他郡都羡慕嫉妒不已,朔方郡他们是比不上了,毕竟有王都在这里,肯定好东西都先由着王都来。
但是敦煌郡只是借着通达城就能达到如今的程度,大家心里不酸是假的。
要说武威郡和张掖郡这两个郡都在通往关市的路上,中原的商人基本上都要路过他们这里,可是他们没有能力建通达城,到最后只能看着敦煌郡大肆敛财。
武威郡还好一点,毕竟距离敦煌郡还比较远,来往行人终归给他这里提供了一些收入,张掖郡就有些惨了,就在敦煌郡边上,好多商人宁可夜间赶路去通达城也不想留在张掖郡。
所以之前武威郡郡守跟张掖郡郡守的关系就变得特别好,毕竟遭遇差不多。
可是如今他大概是快发达了。
刘谈听了武威郡郡守的话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我看你是想让我在武威点个矿出来!
当然以武威郡那边的情况,有矿好像也不是什幺稀奇的事情,只不过刘谈现在没这个心思,他只想赶快建起工坊,到时候多给陆悬那边提供一点保暖衣物。
于是干脆说道:“要求上面都写着,你去找出几个地方来,注意,不得扰民,不得侵占庄稼,否则就别怪本王收拾你。”
武威郡郡守顿时又冒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刚刚他可真是这幺想的。
再三保证之后,武威郡郡守美滋滋的拿着文书回到了驿馆,一回去就看到了愁眉苦脸的张掖郡郡守。
张掖郡郡守看到他容光焕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殿下找你什幺事情?”
武威郡郡守晃了晃手里的文书:“好事,殿下要在武威郡建羊毛工坊啦,哈哈哈哈哈。”
张掖郡郡守:?????
说好的丝路双废手牵手,谁先发达谁是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