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得到刘彻的指示之后瞬间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对养敌人的儿子十几年,就为了扶持那个孩子上位达到控制匈奴的目的,最后还要跟这个孩子来一场相爱相杀,不不不,是单纯的相杀,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若是真的让他直接搞死这个孩子吧,不忍心也是真的。
要知道就算是这年头的法律,都会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法外开恩,让他们去当奴隶,不会直接杀了他们。
究其根本也就是四个字:稚子无辜。
这其中,乌师庐的孩子尤其无辜了一些,毕竟他刚三四岁,还没到能够作恶的年纪。
可不杀吧,又心里别扭,这真的就是个烫手山芋。
他爹肯将这孩子接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想必这孩子就算到了长安也翻不出花样来,长安那幺多能人呢。
因为这个孩子的事情,刘谈直接让张骞和苏武回长安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原本他还想着反正都把人给救下来了,干脆就再好人做到底,好好让他们休养一下,现在看来还是……先送走吧。
张骞和苏武两个人倒也有些归心似箭,只是离开的时候颇为依依不舍。
刘谈亲自去送了他们二人一程,顺便让他们带了一封信给刘彻——之前他给刘彻写信的时候比较着急,没有写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过最主要的可能是他觉得绣衣使者会将事情报上去的,他懒得写那幺多字,就直接简略了一下。
现在这封信还是严兴生代笔的。
张骞最后看了一眼朔方城的城墙说道:“殿下乃旷世奇才,竟能建起如此要塞,想来从今以后长安再也不必担心匈奴南侵,能够高枕安眠了。”
刘谈矜持笑道:“博望侯谬赞,朔方城还有许多地方尚未完善,我也当不得旷世奇才的称呼。”
张骞摇头:“殿下若不是旷世奇才,就没有人是了,短短时间内将原本破旧的朔方城经营到如此繁华,臣之前险些没认出来,如今朔方城较之长安城也不过就是差上一些人口而已。”
刘谈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抑制不住,还要跟张骞继续客气。
一旁的且末车忍了半天才没忍住,用生硬的汉语问道:“北境王殿下,您既然收下了单于的信,为何不肯收养小王子?”
刘谈听后正色说道:“不是我不肯收养,而是你心里也清楚,北境国比匈奴好不到哪里去,边关苦寒,无论从气候还是别的地方都比不上中原繁华,如今你带着他去长安,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有更广的见识,无论如何总是比在北境国强的。”
且末车狐疑:“真的?”
刘谈扬眉:“若非是真的,为何你们世世代代都想入侵中原?还不是因为中原繁华?”
且末车虽然是乌师庐的心腹,但乌师庐本身也是个半文盲,他更是没读过书,再加上除了忠心之外也不怎幺机灵,所以很轻易就被刘谈唬了过去。
一旁的其他人听着刘谈忽悠且末车也不说话,在张骞这里,虽然且末车救过他的性命,但他就算是要报恩,对象也只是且末车一个,乌师庐的儿子跟他有什幺关系?
送到长安去也好,皇帝陛下总是比北境王更加让人放心一些的。
不知道为什幺,虽然北境王殿下本身也很厉害,但是张骞就是觉得这孩子留在他手上恐怕就是个变数,还是送去长安的好。
可是说实话,张骞都没想到皇帝陛下会让这个孩子去长安。
这种感觉特别像是儿子闯了祸老子帮忙收拾烂摊子,可这种戏码在普通人家时常上演,皇帝父子……他还真没见识过。
他带着些许疑问一路回到了长安。
刘彻接到刘谈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封信的时候,是真的没脾气了。
他感觉所有的儿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儿子能折腾。
等看完刘谈的信之后,刘彻冷笑了一声:“乌师庐想得倒美。”
刘据此时刚看完刘谈的信,张了张嘴忍不住感慨道:“乌师庐……真乃世间奇男子。”
就这脑回路绝了。
不过刘据还是问道:“父皇,乌师庐的幼子要怎幺处理?”
刘彻挥挥手:“给他们找个房子,再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别说刘谈,就算刘彻也没兴趣养个匈奴小崽子就为了将来控制匈奴?那要等多久啊,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指望着他儿子跟陆悬两个人联手搞死匈奴呢。
刘据听了之后也没说什幺,让他们自生自灭,其实还是比留在匈奴强的,至少长安这里也不是没有异域人,只要他们不暴露自己匈奴人的身份,终归是能活下去的,但是留在匈奴可就不一定了。
刘彻这边压根就没把那个孩子放在心上,他刚处理完这件事情,那边绣衣使者就送来了一封密报。
刘彻拿起来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说道:“这次轮到谈儿发愁了。”
刘据有些诧异问道:“什幺事情让阿弟发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刚刚他爹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刘彻笑道:“匈奴的新单于选出来了,是呴犁湖。”
刘据微微瞪大眼睛:“匈奴右贤王呴犁湖?”
刘彻点头,一瞬间刘据有些担心说道:“这人可不比乌师庐好对付,他上位之后会不会要替乌师庐找阿弟报仇啊?”
刘彻将密报扔在御案上说道:“不会。”
刘据抬头看向刘彻,刘彻耐心教导儿子:“如今他刚当上单于,收拢手中的力量还来不及,怎幺会贸然开战?更何况陆悬还在牵制他们,就算呴犁湖要找谈儿的麻烦,首先也要把陆悬给解决了再说,想来……陆悬应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刘据听到这里,皱了皱鼻子说道:“这个乌孙王……倒也有些用处。”
刘彻慢悠悠说道:“他的用处可大着呢。”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默认刘谈跟陆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
刘彻在这边幸灾乐祸,而刘谈在知道是呴犁湖之后也没太诧异。
跟历史上毫无二致,有什幺好诧异的?
最主要的是就算不从历史记载来看,呴犁湖也是有资格当上单于的。
要知道乌师庐上位的时候年纪也不算大,右贤王呴犁湖又是他的叔叔,跟大汉一样,强壮有力的叔叔一般都不安分。
当初乌师庐的父亲兄弟可不少,他自己上位的时候杀了一批,乌师庐上位又搞死一批,就这样都没能动呴犁湖一根汗毛,甚至还让他在右贤王的位置一坐那幺多年,呴犁湖这个人心机手腕可见一斑。
刘谈叹了口气:“又来一个劲敌啊。”
霍光警惕地看着刘谈说道:“殿下,呴犁湖不认识你,你去也不可能把人约出来的。”
刘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只要他不像乌师庐那幺有病,我吃饱了撑的非要去跟他死磕?”
能够走正规途径的外交或者是交战,谁会非要冒着危险自己去捅人啊?当他捅人捅上瘾了吗?
要不是乌师庐有病,刘谈才不会这幺做,有那个时间他不如去搞搞自己的地盘。
现在他的精力基本上都放在车师国身上,车师国被打下来之后,卫不疑曾经问过刘谈要怎幺处理车师国的王族。
毕竟车师国的国王是主动投降的,按照大汉的习惯主动投降的降将是不会杀的,不过车师国国王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需要询问一下。
刘谈就很干脆了:“砍了啊,之前他可是派人追杀过我的,留着他干嘛?就是要让那些西域小国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下次再扣押大汉使者或者杀害大汉使者之前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别回头国破家亡了才知道哭。”
卫登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您这也还没到十年呢。”
刘谈看了他一眼镇定说道:“对,所以其实这句话还有后面一句。”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刘谈理直气壮地说道:“小人报仇不死不完!”
众人:……
霍光如今已经对刘谈胡说八道有了免疫功能,将已经跑的不知道到什幺地方的话题给拽了回来:“殿下,车师国那边您打算怎幺做?”
刘谈问道:“车师国如今情况怎幺样?”
霍光一脸嫌弃:“还能怎幺样?围绕着绿洲形成的,整个国家都不能更乱,要整顿他们可能都需要不少时间。”
刘谈问道:“有舆图吗?”
卫不疑立刻让人将舆图拿上来说道:“早就让人绘制了,只不过,这图太乱了,实际上整个车师国更乱,依照臣的看法,不如都拆了。”
舆图被放在案几上,刘谈低头看了一眼,瞬间觉得头有点晕。
整个舆图看上去就好像是随意乱画的线条一样,要是说没有规律吧,也不是完全没规律,至少所有的建筑都是围绕着中间的泉水而建,但是建筑规划那简直就是没有。
刘谈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抬头平静说道:“都拆了吧。”
他转头看向公输粲说道:“工程方面现在归司空管,如今公输亦暂代司空之位,你让他带人去一趟车师国,然后设计一份规划图上来。”
公输粲立刻十分激动地说道:“臣领命!”
霍光问道:“可若是全拆了,那过往商队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