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汤韵妍助理开的门,喊了一声‘沈律师好’,沈植颔首,往里走。TOTO站在架子上,见沈植来了,扑棱翅膀大喊:“老公!老公!”

“没救了。”汤韵妍说,“自从上次以后它就再也不喊热烈欢迎了,见谁都叫老公。”

沈植盯着TOTO看了几秒,汤韵妍拍拍他的手臂:“许言在更衣室,刚试完两套,我看他好像有点累,让他先休息一下。”

“好。”

更衣室的门虚掩着,沈植敲了两下,没人应,他以为许言在里面睡着了,于是推进去。

眼前的场景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许言穿着条黑色旗袍,正抬着屁股趴在地上,绸缎面料把身材勾勒得顺滑匀称,裙衩开得高,从脚踝一路光到大腿中央。凸起的肩胛骨,下塌的腰,绷紧的臀线,虽然姿势属实不太体面雅观,但不可否认有种异样的艺术感,像黑天鹅。

“操……”许言低骂了一声,扭过头,一愣,目光顺着那双黑色皮鞋往上,掠过笔挺的西裤和蓝衬衫,定在沈植脸上。

就离谱。

沈植感觉自己半晌才回过神,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蹲下去,问:“怎么了?”

许言还跪着,手撑起来一点,皱着眉:“耳钉掉了。”

“汤设计师自己亲手做的黑钻耳钉,要是真给我弄没了,她会杀了我。”

“你起来,我来找。”沈植伸手扶着他站起来,自己又再次蹲下去,撩开一件件曳地的裙摆,最后在模特架后面找到了耳钉。

许言正对着镜子在扣纽扣,沈植走到他身边,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耳棒,说:“我帮你戴上。”

“谢谢。”许言拿了个耳堵给他,侧了侧头,露出右耳。

他看着镜子里沈植那道认真的侧脸,两人靠得近,沈植的指关节轻轻抵在他下颚边,整个过程只有十秒。戴好后沈植没放下手,明知道许言在镜子里看得见,但沈植仍然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许言是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他有类似的预感,只是没想到沈植真的会立马付诸实践。

“我出去了。”他低声说了句,绕过沈植往外走。

“这套适合你,公司大半男模都试过了,就你符合我想要的感觉。”汤韵妍一见许言出来就满意点头,“幸好展子推迟了,不然都没机会让你这个大忙人帮我试。”

许言光脚踩上台,笑了下问:“有让陆大摄影试过吗?”

“试过。”汤韵妍挑眉,“他穿那套深紫色的简直绝了,到时候我把照片发你看。”

许言心里平衡了。

沈植站在窗边,专注地看着许言。他不着急,他可以等许言把所有事情忙完。

这一套拍了半个多小时,期间沈植出去接了两个电话,第二个电话打完,他从阳台进来的时候许言刚好去了更衣室。

“不拍了,接下来许摄影的时间是你的了。”汤韵妍一边喂TOTO一边说。

“谢谢,辛苦了。”沈植说。

许言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跟汤韵妍道了个别就往外走,沈植跟着出去。TOTO看着两人的背影,咽下嘴里的饲料,大叫:“老公慢走!老公再见!”

走廊里不断有人来往,许言默不作声地往前,一直到尽头,他推开一扇门,回头看着沈植:“进来。”

沈植走了几步进去,是间杂货屋,架子上零零散散地放着些箱子和木板。许言关上门,他靠在门后,表情看起来确实像汤韵妍说的,有点累,问:“找我什么事?”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还是出差太累了?”沈植答非所问。

许言垂着眼,睫毛动了动:“没睡好。你找我什么事?”

“我看见新闻了。”沈植慢慢说,“就去问了林绵,她告诉我,虞雪和林衍已经在一起挺久了。”

许言面色平静:“所以呢?我从没跟你说过我和她在一起。”

确实是这样,沈植来时没空多想,但刚刚在汤韵妍办公室里,他看着许言,把思路捋清,想起许言一直以来从未承认过他和虞雪在一起,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许言仅仅是没有否认而已,沈植也懂其中的原因。

他感到轻快、放松,整个人好像终于喘出一口气,压在心头的石块被撤去,他得到了许言的原谅,现在又收获了这个惊喜,很开心。

“嗯。”沈植笑了一下,问,“今天晚上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个饭吗。”

他已经做好了被许言拒绝的准备,没关系,还可以再努力,但他没想到,许言的回答是:“够了。”

“够了。”许言冷冷说,“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可以当普通朋友,如果你要这样,那就别当了。”

沈植僵了一瞬,胸腔里的欣喜迅速冻结冷却。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没事,如果你没空……”

“我有空,但不会跟你吃饭。”许言脑子里全是许燊说的那句‘为自己的脸面想想’,他可以原谅沈植,但同时也被点醒——与其不断后撤防线,死死坚守边界才最保险。

这个决心最终成型于刚刚更衣室里,沈植那么轻地亲了他一下后,陡然飙升的心跳和不受控的失措——许言在走出更衣室时差点同手同脚。

“沈植,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你有什么目的,真的够了。”许言直白地说,“我已经过上新的生活了,接受你意味着要打破它,我不会那么做。”

沈植朝他走近一步,语气几乎有些恳切:“不用打破,你维持原样就可以,我会很小心的,不给你造成任何裂缝和缺口,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保证了又有什么用?”许言后背打颤,声音很低,“你也知道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被冷暴力了四年的人又不是你,你凭什么要我和你再来一次?”

“那几年我有多少次背地里都想扇自己巴掌,怀疑到底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还是你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会喜欢上我。你知道那种一边觉得没希望一边又死命撑着的感觉有多难受吗,你把我的感情一点点磨光,我有阴影了,懂吗。”

情绪跌宕,沈植感觉一下子透不过气,他不得不深呼吸了一次,手按在旁边的架子上,以维持站姿:“许言,对……”

“不用再说对不起,我原谅你了,但是少来打扰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许言说完,转身拉开门,没有回头,只最后说了句,“你要是继续这样,我不介意再去国外待几年。”

门关上,屋子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玻璃,把无数细微的尘埃照亮,沈植盯着那些浮尘,觉得它们正在前仆后继地往自己的鼻子和嘴里涌,把鼻腔、喉咙、肺管都堵住。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但呼吸还是越来越困难,这间房子也变得越来越狭小了,像蚕茧一样裹卷上来。沈植闭了闭眼,往前迈,手碰到门把,他把门拉开,跨到空旷的走廊上。

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过走廊、坐电梯、出公司的,沈植走到车边时地面已经摇晃得非常剧烈,失重感和眩晕感几乎让他无法站稳。他伸手拉车门,打不开,才想起没解锁,在车钥匙上胡乱按一通,终于把门拽开。他坐进去,摸索着打开储物箱,拿药瓶时里面的药片哗啦作响,那种声音在耳朵里被放大几十倍,听起来过于刺耳,沈植痛苦地皱起眉。

吞了几片药,三片或是五片,沈植没能数清,嗓子干,想再喝一口水,水瓶就握在手里,但他完全没有力气拿起来。腿在发麻,沈植闭着眼,发抖的手慢慢移过去,把裤袋里正在振动的手机拿出来,费了很大力气才举高一些。

屏幕上的字歪歪扭扭,沈植模糊分辨出那是汤韵妍的名字。

他怕汤韵妍打电话过来是跟许言有关,竭力稳了稳神志,接起来,但立刻就后悔了,因为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喂?沈植?”汤韵妍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助理说刚刚在走廊上看见你好像不太舒服,你现在在开车吗?”

沈植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气,想说话,但实在很难。他感觉自己被关在瓶子里,不断有淤泥从瓶口注入,瓶子里的空间被一点点填满,他也被封在其中,不得动弹。

“沈植?怎么了?许言不在你身边吗?”

不在……不在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快要忘记拥有许言是什么感觉。

沈植的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终于挤出一道嘶哑的声音:“救我……”

作者有话说:

助攻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明天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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