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边维没搬过来跟章亦诚住以前,是只实打实的夜猫子,每天基本都是零点以后上床,躺着刷上一两个小时的手机睡觉,夜里肯定是要进食的,不然早饿死了。

当边维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时,有种久违的感觉,差点儿热泪盈眶。

章亦诚把筷子给她:“拌一下再吃。”

边维接过筷子在面碗里搅拌搅拌,热气扑了她一脸,她捧着碗吹吹,小口喝汤,觉得幸福就是不管多晚,只要你饿了,都有人管你的肚子。

章亦诚没动筷子,他靠着椅背看对面的女孩,开口问道:“现在难不难受?”

边维一口热汤在嗓子眼堵了一下,她咽进去,脸上火烧火燎,半天憋出三字:“有一点。”

“第一次会比较不适应,这是正常现象,你不要胡思乱想,另外,”章亦诚的语气顿了顿,“疼也是正常现象,只有少数人不疼,多数人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疼感,那种疼感以后会慢慢消失。”

边维的嘴角轻微抽抽,这个基本常识我懂,我真的懂,你就不用给我科普了。

章亦诚看出她的心思,嗓音低而醇厚:“我是怕给你留下不好的感觉。”

边维脱口说:“没有觉得不好,你做的挺好的。”

话落,她难为情的用胳膊挡脸,算了算了,还是吃面吧,都饿的脑子里冒水了。

章亦诚端着碗筷坐过去,边维半边身子绷着,她不说话,埋头稀里哗啦的捞面条吃,一点儿淑女的形象都没有。

头发散下来了,往碗口上蹭,边维正要去弄,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她偷偷瞅了一眼男人,不是说饿吗?怎么不吃?饿过头了?

章亦诚捏捏鼻根:“累。”

边维呆若木鸡,小说里可是一小时起步,三五个小时是及格线,基本都是从黑夜战到黎明,迎来日出,这才哪到哪儿啊。

不过话说回来,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不能放一起比较,新手上路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边维把碗里的荷包蛋夹到他碗里,理解的说:“你平时那么忙,没有时间锻炼,体力方面……”

章亦诚出声打断:“不是体力问题。”

边维一脸蒙圈,不是体力,那是什么?难不成还需要动脑子思考前进的路线?不需要的吧,就一条路啊。

章亦诚不语。

之前丁樊说第一次差点哭了,他当时鄙夷的说自己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事实上他也出现了。

跟身体无关,是内心的感触,极为深刻,引起的情绪波动太大,放松下来后会觉得累。

边维放下碗筷,怎么了嘛,气氛为什么这么沉闷?不合常理,相当不合常理,这猪肉吃到嘴里,跟她看猪跑的时候幻想的味道不一样,她不由得开始回想过程。

是她的问题?根据网友们的分享来看,只要抓住“顺从”这个核心就好,她也做到了。

边维试探的问:“章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没有|情||趣?”

章亦诚没回应。

边维吸口气:“在你眼里,我跟个木头没多大区别?”

章亦诚还是那个样子。

边维往后一靠,捂住脸长长的叹口气:“果然是这个原因。”

章亦诚回过神来,见小妻子一副蔫蔫的模样,他摸摸她的头发,疑惑的询问:“怎么了?”

边维也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你问我怎么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我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正在开始怀疑人生。

章亦诚说:“刚才我在发呆。”

边维:“……好吧。”

章亦诚把小妻子抱到怀里,手掌一下一下顺着她肩后的发丝:“我说的累,是我的原因,我太激动了。”

边维怔怔的问:“你激动什么?”

章亦诚沉默了良久,耳根子泛红,他拥着怀里的女孩,沙哑着声音跟她说:“任何男人都会激动,我也不例外。”

边维明白了过来,她的面颊一热,不管做什么事,第一次都具有不同的意义,是该激动。

可惜边维没顾得上激动,那时候她像只风筝,线在这人手里。

他往哪个方向拽,她就往哪个方向飞,他拽的力道大,她飞的速度就快,反之则慢,完全给他掌控。

抱了一会儿,边维拍拍男人的后背:“面要糊掉了,我肚子也快饿扁了。”

章亦诚松开她,把荷包蛋夹回她碗里:“吃完面等会儿再睡,明天不行就请个假。”

边维捞起面团抖抖:“请不了,我稿子没过,总监不会放过我的。”

她咧嘴,笑嘻嘻的说:“没事儿的,放心吧,我就是一晚上不睡,第二天也能照常上班。”

章亦诚侧头:“得意?”

边维后知后觉,她连忙正色的摇头:“没有没有。”

章亦诚皱着眉头说:“熬夜伤身体,通宵更伤,久而久之,就会出现强迫性的熬夜,每天非要到那个时间点才肯睡觉,这是在糟蹋自己。”

边维不假思索的说:“现在大多数人都睡的很晚,只有年纪大的人才早睡早起。”

章亦诚吃一筷子面条:“所以近几年猝死人群的平均年龄越来越小,多为青壮年,今年的数据显示,每三分钟就有一个人猝死。”

边维噎住,很没底气的说:“有些是因为工作,很多人九点还在公司加班呢,回到家都快十点了,有的直接加到零点,不但晚睡,还要早死。”

章亦诚简明扼要:“本质还是熬夜,消耗身体。”

边维再次噎住,她吃几口面,声音模糊的问:“章先生,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早睡早起吗?”

章亦诚:“嗯。”

“……”真是从小乖到大。

边维不晓得其他小伙伴在跟另一半完成生命的大和谐之后,再相处是什么感觉,她好像尬着尬着,就淡定了。

吃饱喝足,边维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她洗碗,章亦诚刷锅,画面可以说是很温馨了。

边维擦干净灶台上的水去客厅看玫瑰花,状态都不错,看样子能撑到月中,她一时兴起,跑去把壁灯打开,就着柔和的光亮拍照。

照片拍完,边维靠着桌子用美图秀秀美化,她瞥见男人往阳台走,好奇的问他干嘛去。

章亦诚边走边说:“床单放到明早不好洗。”

边维呆滞一两秒,她反应过来,丢下手机扯开嗓子大喊:“放着我来——”

章亦诚的脚步顿住,边维人已经冲到阳台,并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一系列动作在转瞬间完成,速度非常快。

床单上有少量的血,干了,边维用冷水泡泡搓搓,脸上的热度在床单的几次冲洗中慢慢将下去。

下半夜,月朗星稀,有风从阳台的窗户外面刮进来,带着丝丝凉意。

边维把床单丢洗衣机里脱水,开纱窗呼吸空气。

玻璃门被章亦诚拉开,他几个阔步走到阳台,把离护栏有点近的女孩往里面拉拉。

“阳台上一盆植物都没有,有点儿空旷,我想买几盆回来。”

“好。”

“买什么好呢,绿萝最好养活,常春藤跟吊兰也可以,都是绿油油的一大盆,叶子长长的,好看。”

“你想买哪种植物就买哪种,买多买少我都没意见,随你。”

“西边的架子上也挺空的,我想在网上淘一些小玩意儿回来放上面。”

“可以。”

“那我可不可以养一只猫?小狗也行。”

“不可以。”

边维瞪眼:“为什么?”

章亦诚给出回答:“养小猫小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足够的精力跟耐心,还要拿时间来陪伴它,这三样我都没有。”

“仓鼠呢?”边维想了想说,“再不行,蝈蝈,草龟,金鱼,兔子也是可以的啊。”

章亦诚说不可以,他皱着眉头陈述:“我工作以外的时间全都用来养你了,没有时间去养别的。”

这话成功让边维闭上了嘴巴。

早上七点刚过,边维顶着黑眼圈跟大眼袋起床刷牙洗脸,快五点的时候上床,天已经蒙蒙亮了,后来的几个小时她几乎没怎么睡,脑子里跑火车,停不下来。

章亦诚开车送边维去的公司,从领证到同居,再到相处,这是第一次。

边维平时都是坐公交来回,搬一块儿住以后,路程远了点,没那么方便了,但还是照旧,不想让他送,麻烦,这次却拗不过。

雨淅沥沥哗啦啦,路上的行人在奔走,伞下的脸带着没睡够的怨气,有的眼角扒着眼屎,太匆忙,没那个功夫擦仔细,洗脸都是随便拿毛巾抹了两下,还有的前面头发梳的整齐,后面没梳,乱糟糟的。

到处湿答答的,让人心烦气躁。

车经过公交站台,边维透过窗户玻璃看见站在那里等车的一群人,有几个熟面孔,天天都能遇到,坐的一辆车,她下意识的开口:“你说我要不要考个驾照啊?”

不等章亦诚回应,边维就叹口气:“不行,我没时间考那个,早知道大三跟倩倩赵俊一起考了。”

章亦诚说:“你要是真的想考,就会有时间。”

边维瘫在椅子上,还是再看吧,她也不是很想,刚才就是有感而发,随口那么一说。

车停在公司对面,边维下车,刚从伞下抬起头,就更不远处的冯珞打了个照面。

冯珞是自己开车来的,开的瑞纳,香槟棕色,挺适合她的气质,她朝边维点点头打招呼,姿态美艳大方。

边维咂嘴:“真漂亮。”

章亦诚问道:“你喜欢那辆车?”

“我说的不是车,是人。”边维说,“她叫冯珞,就是上次输液室里跟我坐一排的那个,现在是我同事,设计组的,我跟你说过的。”

章亦诚动动眉头:“没印象。”

边维欲要说话,冷不丁的瞧见其他同事往这边看,她赶紧挥挥手:“我走了啊。”

章亦诚看不见人影了,才开车去了医院。

丁樊在电梯那里碰到章亦诚,只是扫了扫,眼睛就登时眯了起来:“昨晚终于把事情给办了?”

章亦诚进电梯:“我脸上有写?”

“脸上没有,”丁樊跨步进去,戏谑的说,“但是身上有,吃肉了,会留下香味,过来人一闻就能闻的出来。”

章亦诚不置可否。

丁樊拍拍他的肩膀,颇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跟感慨:“恭喜恭喜。”

章亦诚说:“喜糖等办酒的时候给你。”

“红包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给我份请帖,我带我家那位去。”丁樊啧了声,“其他科室也要给,别漏掉了,我当初办酒,光同事跟朋友就摆了十几桌,你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他想起来个事儿:“对了,回头我把影楼的名片给你,还有个卡,说能打折。”

章亦诚走出电梯:“那个钱不需要省。”

丁樊不快不慢的跟上他,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听我的吧,家里只有一个宝宝,养起来是不觉得费劲,等二人世界变成一家三口,家里就有了两个宝宝,一个大宝,一个小宝,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章亦诚没那忧虑,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收集类的兴趣爱好,对时尚潮流也无感,积蓄够养好几个宝宝。

“我听到了风声,明年你那徒弟会回医院,还跟你一个科室。”丁樊边说边打量老同事的面色,字里行间难掩羡慕,“她是你的左膀右臂,等她回来了,就算你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出了什么判断上的失误,有她在,也能及时阻止。”

章亦诚说:“上次你在我太太面前说漏嘴的事,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计较?”

丁樊的面部抽搐:“这又不是多大的秘密,整个医院都知道。”

章亦诚:“那次之前,别人谁都没说,本来只是普通的师徒关系,被你欲言又止,会显得欲盖弥彰。”

丁樊哑然半响,夸张的露出受伤的表情:“老章,你不是吧,都过去这么些天了,还跟我算账?”

章亦诚继续往前走:“即便她回来了,我也不会要。”

这答案在丁樊的意料之外:“因为边维?”

“一部分。”章亦诚说,“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底下的人了。”

丁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着问:“那要是你家小孩离开你再回来,你也不要?”

章亦诚的身形微微一滞:“要。”

丁樊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回答,愣了几秒后挠挠下巴,这是当宝贝捧上了啊,前前后后也没认识多久,一见钟情?

“老章,你眼里有不少红血丝,看起来没怎么睡啊,昨晚你家小孩哭鼻子了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哎哟,认识你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

“以后你会见识到的。”

“……”

边维打了个喷嚏。

黄倩倩紧跟其后,连着打了两个就趴回去,继续那支笔转圈圈。

边维看她那心不在焉样儿,就知道有事:“倩倩,你昨晚该不会跟赵俊酒后那什么了吧?”

黄倩倩给她一个白眼。

边维说:“那就是你喝多了走错包间,撞进一帅到炸裂的总裁怀里,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曾经被自己甩了的前男友。”

黄倩倩把笔扔桌上:“你把这丰富的想象力用在写稿子上面,还用的着每次都跟生孩子一样半死不活?”

边维无语凝噎的丧了会儿又打起精神:“别转移话题,你是怎么回事?”

黄倩倩挪动椅子,小声把事情经过说给边维听。

昨晚黄倩倩跟沈延他们三玩过一波分开后,她没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去了酒吧,被一神经病给缠上了,是冯珞帮她解的围。

欠了个人情,黄倩倩难受死了。

“虽然她帮了我,但是我跟她真的处不来,她身上的角太多,又很锋利,跟我一个类型,我俩碰不到一块儿去。”

边维无意识的撇撇嘴。

小三找来公司,冯珞很冷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慌乱无助,只有输液室那次很崩溃,失控,又很难堪,恰巧被她撞见了。

第一印象很重要,冯珞在边维心里就是可怜,柔弱,所以并没有发现她身上锋利的角。

黄倩倩朝冯珞的座位方向努努嘴:“她应该还没离。”

边维不敢置信:“不会吧?”

“从照片上看,小三肚子里应该有货,想要她的男人,还要她的家,”黄倩倩说,“协议离婚怕是不可能,要打官司。”

边维见冯珞有察觉,她立即收回视线:“现在这个年代还能母凭子贵?”

黄倩倩耸耸肩:“老一辈人很看重香火的,隔代亲这话你总听过吧,就算孩子没下地,只要确定是家里的香火,那就是个宝。”

边维觉得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太压抑,她换了个:“赵俊没来上班。”

“喝多了,跟咸鱼一样,被李刚来扛回家的。”黄倩倩拆开一包巧克力豆,“班长昨晚说跟咱公司有合作,具体我也不知道。”

“班长没喝多吧?”

“他喝的最多,到最后就一个劲的吐,吐的身上全是,他吐完了就坐在地上发愣,魂不知道被什么勾走了,看着那叫一个惨,你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吗?”

“想象不出来。”

边维没跟黄倩倩聊几句,就被总监叫去办公室,她听完总监的看法,有种难产的感觉,孩子卡住了,生不下来。

总监又去看她写的稿子:“你结婚以后,脑洞变小了啊。”

边维说:“没有吧?”

总监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小了。”

边维缩缩脖子,好吧,你是大佬,你说小了就是小了,她认真的说:“总监,我一定努力改进,争取把脑洞变大。”

总监看着她的目光很无奈,像是在看自家不争气的孩子。

边维自动调整到人畜无害的乖巧模式。

总监起身:“这个广告让其他人做,你跟我去见一个客户,中午会有个饭局,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家了,不扣工资。”

边维茫然的抬起头:“啊?我也要去?”

总监说:“这是给你的新工作,要是拿下来了,我记你一功。”

“组长去不就可以了吗?边维想推掉,“用不到我的吧,我写写稿子还行,别的真帮不上忙。”

总监走到她面前:“我查了,客户是你同学,有你在,沟通起来会比较容易。”

边维想起倩倩跟她说的,立马问道:“客户是不是叫沈延?”

总监点头:“对。”

边维什么也不废话了,她出去给章亦诚打电话,说中午不能一块儿吃饭了,还说了要跟总监去参加饭局的事。

“要见的客户是班长,不是哪个我不认识的人,待会儿我就跟他通个电话问一下情况,你放心吧。”

章亦诚心说,我一点都不放心。

那头没声音,边维看看手机,确定还在通话:“章先生?”

章亦诚:“嗯。”

边维走到卫生间里:“总监说饭局结束我就能回家了,到时候我去医院找你哈。”

章亦诚单手撑住额头,语气缓慢的喊她:“维维……”

边维愣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说话的声音拉长了,听在耳朵里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她有点不知所措:“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章亦诚说没事:“饭局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通话结束,边维用手搓搓脸,总感觉他有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午见了面再问问。

另一头,章亦诚坐在桌前揉了几下太阳穴,心情有些浮躁,那个叫沈延的青年目前站的依旧只是一个老同学的立场,并未发生任何改变,还称不上一个对手,更不是劲敌。

他浮躁的真正原因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

这种感觉不太好受,章亦诚活了三十多年,生平第一次体会,没有所谓的经验来应付,只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章亦诚看着桌上的那瓶鲜花,他一言不发的静坐了许久,叫来底下的一个医生。

“下午的那台手术你来。”

“主任你不来吗?”

“我会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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