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君辞家中。
两人身体相触,气氛正好。
可就在这时,沈君辞忽然抬头,他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迟疑道:“好像有人敲门?”
顾言琛冷静了一瞬,他也听到了敲门声:“不是这里,是对门。”
随后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现在是晚上十点多,这么晚,会是什么人来找他?
浪漫的氛围被破坏了,顾言琛有点遗憾地打开了灯。
他没急着开门,而是通过这一侧的猫眼向对面看过去,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站在对门前,用手敲着门。
从身高和体型判断,那是一位个子不高的瘦弱女人。
女人虽然穿得严实,但是顾言琛还是认了出来,他们在不久前的询问之中打过交道。
那是槟爱基金会的一名工作人员,名叫沐昕。
当时他们问询过她有关金悦文被害的事情,这位沐昕似乎是有心事,总是欲言又止。
她在几天前给顾言琛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情想要面谈。顾言琛想到了关于金悦文的死,这女人可能知道一些什么,女人似乎在害怕什么,他就给她留了个地址,没想到她晚上忽然过来。
顾言琛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了房门。
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忽然从对门出来,沐昕愣了一下,然后她开口叫:“顾警官……”
顾言琛道:“稍等我收拾下东西,你和我一起进屋说吧。”
见状,沈君辞已经收好了星空仪。
顾言琛和沈法医带着女人到了对门。
沐昕今年三十多岁的年纪,是个普通的长相,身上穿了一身稍微厚一些的黑色风衣,她坐下以后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顾言琛给她倒了一杯水。
沐昕有些迟疑地看向沈君辞,眼神戒备。
顾言琛介绍道:“他是我法医部的同事,也是一名警察,没关系,他绝对可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沐昕欲言又止,低头道:“我和你们说的话,你们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万一被那些人知道了,我……我很害怕……”
顾言琛安抚她:“这不是正式的询问,我们会为你保密。”
沐昕道:“槟爱基金会三令五申过,不许我们在外面谈论基金会的事……”
她在深夜私下过来,也是不希望今天的会面被别人知道。
沈君辞在一旁问:“那位叫做李春寒的,也是你们槟爱基金会的吧?”
之前不久,法医部在城外荒林里发现的一具枯骨。柳博士带着宋浅城进行了身份查证,这才发现了死者的真实身份。
沐昕点了一下头:“他一直负责基金会的财务,在半年前就失踪了,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早就去世了。至于金先生……金先生他是个好人……”
沈君辞又道:“除此以外,你们基金会在最近三年内,有一位员工出了车祸死亡,一位病故,还有一位跳楼。”
他在此之前,就查了基金会的资料,作为一个只有五十余名常驻员工的基金会,这样的出事频率,明显是过高了。
沐昕的身体颤抖,低头道:“是……这几年,基金会里一直有人去世。”
每过几个月,她就会参加一次同事的葬礼。
沐昕继续道:“我只是个基金会里面的底层秘书,负责一些打电话,端茶倒水,复印资料,联络登记的基础工作。我看不到基金会的账目,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运作。我只知道,槟爱基金会很大,每年有几亿的善款流转,我们基金会声誉很好,有很多富商参与捐赠,来自民间的捐款也逐年递增,还有不少人都和我们基金会签署了捐赠协议。”
“因为我负责对外联络,所以我认识金先生。金先生平时不常去基金会,他只是偶尔给我们打款,然后出席一些活动。但是最近半年,他来基金会的次数增多了。”
“就在几个月前,金先生忽然去了我们那里,把我叫出来,问我知道不知道最近给新乡那边捐赠了五百个书包的事。随后金先生又说,有人在网上私信他,说自己的妹妹是新乡小学的,收到了一个发了霉的书包,感觉是商店里面的处理货。可是在我们公示的账目登记上,价格写的是120元一个。”
她说到这里,拿出手机找了照片给顾言琛看,那书包十分简陋,有一大块霉斑,可能只需要二十块就能买下来,而且如果是批量采购还要更加便宜。
“我当时知道了这件事,以为只是个别的现象,因为一直以来,我们基金会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可是金先生却似乎是怀疑里面有问题。他要去新乡看一看。他回来以后,就找到了李春寒,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是大吵了一架,在那以后不久,李春寒就失踪了……”
顾言琛问:“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在利用基金会洗钱?”
沐昕轻轻点了一下头。
对于基金会,顾言琛有一些了解。
慈善基金会,是以私人财富用于公共事业的合法社会组织。这种模式源于国外,后来才传入了国内。
华夏共有几千家的慈善基金会,槟爱是其中的一家。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基金会都是好的,可也有少数不法分子利用了基金会的招牌和壳子,进行洗钱。
利用基金会洗钱有多种方法。其中最简单的,就是捐赠抵税。企业对于基金会的捐赠开票可以抵去企业的税款,不少的公司都会这么操作,以捐代税。
还有,基金会可以用虚假支出,虚假的活动进行做账。
捐赠物品的数量和质量也很难把控,会产生巨额回扣。
槟爱基金会有四十多年的历史,最初由槟城富商甄家旭创立,随后又转给了一个叫做韩清逸的人负责日常运营。
基金会主要是帮助残疾人,聋哑人,帮助贫困失学儿童,兼做一些公益性的活动。
在金悦文的案件之中,警方的先期调查发现,金悦文在这个基金会里有挂职,可他并没有参与实际的管理,只是作为基金会的宣传出现,或者说,金悦文根本就是个吉祥物。
槟爱基金会是槟城最大的慈善基金会组织,如果基金会在洗钱,肯定是有人在运作这些事。
听到这里,顾言琛感觉到里面的水很深。
他有点为难道:“我是个刑警,只负责刑事案件,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可以向领导反应……”
想要调查这种组织,需要时间,还要下功夫收集证据,他作为一名刑警,有些越俎代庖了。
沐昕打断了他的话:“顾警官,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来这里,并不是想要说基金会不正规的事……基金会过手这么多的钱款,谁也难以保证每一分钱都花到刀刃上。书包的事毕竟只是个例,我们基金会也的确帮助了不少人。我想要说的是一件事。”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之物,眼神之中染上了恐慌,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再次开口。
“就在一个月多前,我去金先生家送东西,当时是金先生父亲给我开的门,他说金先生在见客人,我把东西放下,准备离开,这时书房里传来了争吵声。”
沐昕回想起了那一幕,她发现书房的门半掩着,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了金悦文的声音。
在她的印象里,金先生是一位彬彬有礼的人,他就算是生气时,也不过是加重语气。可是那一天,金先生咬紧了牙,颤声说:“那是谋杀!”
她听到这四个字,顿时石化了,想要走又腿脚发软,没有迈步。
里面的人似乎又说了一些什么。
金悦文又说:“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大道理,你们疯了,竟然为了钱,害死了那么多人!”
讲述到这里,沐昕的胸口起伏着,“当时听到这些话,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可是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顾言琛问:“你有没有看到他是在对谁说这些话?”
沐昕摇了摇头:“我离开时,回望了一下别墅的窗子,那间房间拉了一半窗帘,我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男人,我看到了他穿着西裤和皮鞋。”
那天的天气有点热,她不确定那人是谁,只知道穿了一身正装。
沐昕掩面双肩颤抖:“后来金先生死了以后,我就不停想着那天的那件事。我睡不着,我总是梦到鲜血,梦到很多人死去……我在想,金先生的去世,会不会和这些事情有关系。”
在金悦文死后。
她觉得自己知道的事一定非同小可,那些事可能会比洗钱可怕数倍,金先生不知道是卷入什么事情里面了。
听到这里,顾言琛望向沈君辞,沈君辞的眉头微皱,也在思考着女人的话。
沐昕的眼神里满是惶恐:“我发誓我今天说得都是真的。我不敢相信身边的人……我觉得自己说了也没人信,还可能给自己带来风险,就把这个秘密在心里藏了很久。”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顾队,你也看到了,我们基金会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那些人杀个人,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在之前的交流接触里,我觉得你是个好警察,所以才信任了你。我最近辞去了工作,我要离开槟城了,所以才敢说出这件事。”
顾言琛低头思索,这些信息太过模糊了。
为什么金悦文知道了一些事,没有选择报警?
按照她所说的对话分析,城市里死了很多人,怎么可能媒体和普通人会毫无察觉?
他问沐昕:“你还能不能再想起一些对话,或者是什么细节?”
沐昕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回想着:“对了,金先生提到了一个名字。好像是叫做,孟师……”
听到了这个名字,顾言琛警觉了起来。
孟师,又是这个神秘的梦师。
他今天已经让白梦去搜索了,这是个化名。男人的身份尚未可知。
他到底是牵扯到商会还是牵扯到保洁公司,又或者两者皆是?
这起案件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