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飞升之后（一）
天劫过后，雷云散尽，两道紫光自天际落向逍遥山顶，罩于乐无晏与徐有冥周身。
他二人随紫光牵引，直入了仙界。
紫光消失之时，眼前已是一重天的天门。
乐无晏抬目望去，天门巍峨耸立，隐于飘渺云雾之后，意境十足。
若他当真是初飞升的小仙人，必会被这一景象震撼，可惜他不是，不过一重天这他从前没来过，今日也算长见识了。
明瑾自红枝中出来，兴奋打量着四周：“这里就是仙界？不错啊。”
乐无晏笑道：“这里不过是一重天而已。”
戚烽也现身出来，提醒兴致勃勃的明瑾：“回去，别给师尊和夫人惹麻烦。”
明瑾：“看看怎么了，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师父你说呢？”
乐无晏：“你想看就看吧，无所谓。”
徐有冥提醒他们：“有人来了。”
前方果然有衣袂飘飘的仙人自天门内出来，目光在他们四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向乐无晏和徐有冥，自我介绍：“我是一重天门的引仙师，二位新飞升，烦请告知名讳。”
乐无晏和徐有冥言简意赅报了名字，对方点点头，取出两枚仙牌，以仙力将他们名字写入其中，再递给他们，示意他们注入仙力。
红色与金色的灵光闪过仙牌，很快没入其中。
引仙师告知他们：“这是你们的身份仙牌，不能丢，你们才飞升，现在的等级是第九等的真仙，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一重天内，继续修炼仙根，日后方有机会提升仙级。”
乐无晏顺口便问：“修炼到什么程度能升级？”
引仙师道：“该升级的时候自然会升级，不必强求，你们只要勤于修炼，机会还是很多的，仙魔之战后如今仙界仙人少了近半，急需新生力量，提升仙级会比从前容易。”
一旁的明瑾听着却不怎么信：“是不是真的啊？这么说起来飞升也没什么意思嘛，我们仙尊和夫人在下界好歹地位尊崇呢，到了这里反而成了最底层的小仙了。”
引仙师笑了笑：“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便好。”
他提醒乐无晏俩人：“你们若是还有其他的器灵，也将他们都召唤出来，需要一并登记。”
乐无晏：“没有了，只有他们两个。”
引仙师很快登记了明瑾二人的信息，再次提醒他们：“仙界各项规则制度都在你们的仙牌里，可以自行查看，你们二人和你们带的器灵都须遵守，违者会受惩处。”
明瑾嘟哝：“怎么这么麻烦……”
引仙师继续道：“仙界统一的规则之外，五方天庭也有各自不同的细则，一样在仙牌里，你们各自查看被分配到了哪一方天庭，这就去吧，不要耽搁。”
乐无晏看了看自己的仙牌，东方天庭，但徐有冥的那枚上显示的却是南方天庭。
他二人还未说什么，明瑾先帮他们问了：“搞错了吧？为何他们没有分在同一方天庭？”
引仙师解释道：“新飞升仙人的归属天庭是随机分配的，哪怕碰巧一起飞升的人，也未必能分到一块，实属正常。”
徐有冥终于出声：“我二人是结契道侣。”
对方闻言先是意外，再又笑道：“不好意思是我眼拙了，既如此，你们再将仙力互相注入对方仙牌便可。”
他二人依言做了，徐有冥仙牌中显示的归属地方也变成了东方天庭，乐无晏见状松了口气。
引仙师递过来二百五十枚仙石：“下界的灵石在仙界便没用了，想必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在仙界交换资源要么以物换物，要么用这仙石，这是送与二位的入门金。”
乐无晏：“怎么是二百五……”
引仙师道：“每一位新飞升的仙人都能得一百仙石入门金，你二人是道侣，可多得五十枚契金，其他人若是在仙界结契时，也可领到这五十枚契金。”
这也忒小气了，这点仙石想也知道必是不够用的，聊胜于无罢了，乐无晏干笑收下了。
之后引仙师正式恭喜他们成功飞升，将他二人连带两位器灵迎进了一重天门内。
“几位且去吧，祝各位早日提升仙级、鹏程似锦！”
话说完，引仙师消失在他们面前，前方的水边出现了一艘小船。
门内仙气氤氲，虽不及九重天上浓郁充盈，但远胜凡间。
举目望去，仙山神水尽收眼底，别说明瑾这个土包子开了眼，连之前说要回去器中的戚烽也不再提那一茬。
四人登船，乘船行了不知多远，终抵一方大陆，这里便是东方天庭。
每重天内，由东、南、西、北、中五方天庭各自掌管一片大陆，其上又有无数城池和山川河海，在一重天这里皆是初飞升的真仙，少有更高仙级的仙人会来，真仙们在此聚居修炼，或许数十数百万年才能得机缘更上一层。
每一方天庭的一重天，都是仙人最多，也最有凡界气息的地方。
上岸之后明瑾问：“我们现在去哪？”
乐无晏释出仙牌中收藏的地形图，正犹豫时，徐有冥道：“去东耀城。”
乐无晏看了一眼地形图，东耀城是这里最大的一座城池，在大陆中央，也是东方天庭一重天的主城，他向来喜欢热闹，徐有冥果然懂他。
之后明瑾和戚烽回去器中，他二人加快速度，赶往东耀城去。
进入仙城，入目皆是琼台兰阁、宝宇层楼，无数仙人往来其中，乐无晏四处打量，兴致勃勃。
这仙界的城池比修真界的大城还要恢弘繁华百倍，乐无晏看着，不由暗忖自己当真白白浪费了千年时光，九重天上哪有这五方天庭里来得热闹，他当年竟从未想过来看一看。
想到这个，乐无晏顺口问起身边人：“夭夭，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徐有冥淡道：“下三重天没来过。”
乐无晏：“也就是去过五方天庭的其他地方？”
徐有冥：“嗯。”
乐无晏奇怪道：“不对吧？你是天尊，就算五方天庭里有什么庶务，也不用你亲自去处理吧？你不会是偷偷来五方天庭玩吧？”
徐有冥：“不是。”
乐无晏不信：“那是什么？”
沉默一瞬，徐有冥道：“买东西。”
乐无晏：“？”
他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从前你时不时变出来逗我的那些稀奇玩意，是自五方天庭里买的？”
徐有冥没有否认。
乐无晏笑了，这人闷不出声的，小心思倒是不少。
明瑾现身出来：“什么稀奇玩意？”
乐无晏：“不许偷听我们说话，再这样下次把你关红枝里不让你出来了。”
明瑾轻哼了声，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目光落向四周。
徐有冥轻敲了敲明止剑剑柄：“想看便出来，不必等我准许。”
戚烽现出身，明瑾飘来他身边，手指轻戳了他一下：“别这么小心翼翼嘛。”
戚烽无奈摇头，牵住了他一只手。
之后他们四人在城中游逛了一圈，随意进各处商铺问了问价，大约知道了他们这二百五十枚仙石买一处普通点的居所勉强可以，想要买仙器和其它天材地宝，便只能换到些下品货。
好在乐无晏早有准备，前一次回仙界时，已带够了仙石和好东西出来，不至叫他们几个刚一飞升就捉襟见肘，甚至要跟其他那些初飞升的仙人一样，去做杂役活赚取仙石。
“看看这些仙人，在下界好歹都是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吧，上了仙界不但地位最低，甚至还有做苦工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飞升。”
明瑾一路看、一路议论，乐无晏顺嘴接了句：“后悔倒不至于，毕竟仙人的寿元是永恒的，若是不那么有志气、不求上进的，一直留在这一重天里也没什么不好，时间长了手头有钱了，日子便逍遥了。”
明瑾撇嘴道：“那确实好过我们这些器灵。”
这一路过来，他和戚烽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仙人带上来的器灵，多是当仆人小厮使唤的，更有钱一点的当然可以请仙妖伺候自己，但在这一重天里，大多数人还是得靠自己和听命于自己的器灵。
乐无晏好笑道：“放心好了，你俩是我们的弟子，不会叫你们去干小厮的活。”
戚烽道：“仙界这里，生存之法似乎更像凡俗界。”
可不是么，仙界众仙不分宗门，管你在下界是不是同宗同门，来了这里能否分到同一方天庭单凭运气，私下拉帮结派可以，但不能摆到明面上。
统辖仙界众仙的是五方天庭，相当于凡俗界的官府，最高长官是八重天上的天帝，约等于凡俗界的皇帝，无非是天帝之上还有地位更高的天尊罢了。
这些乐无晏二人早已知道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乐无晏的注意力全在另一处，问徐有冥：“前边那个摆摊的小贩，是魔修？”
徐有冥看了一眼，道：“是正魔修。”
乐无晏目露惊讶：“五方天庭里竟然有魔修？”
徐有冥：“仙魔之战后魔界被毁，这些正魔修都是当年没有参与仙魔之战的，得以保全己身，他们被一并迁入五方天庭，但只能混迹于下三重天，日后飞升的正魔修皆照此例。”
乐无晏顿时了然，天道这是当真不打算给魔修多少活路了，非得是没有做过任何恶事的正魔修才有机会飞升，且飞升之后还只能止步于下三重天，待他们当真苛刻至极。
他前次回来一心顾着那些小凤凰，并没问过这些事情，如今乍一听到，想到自己也曾是魔修，不免心有戚戚。
徐有冥握住了他一只手：“别想这些。”
乐无晏回神，与他笑了笑：“走吧，我们先找处居所再说。”
他手上有钱底气足，最后在城中湖畔依山傍水、仙气充盈的地方，买下了一处大宅子，又雇了些本事不错的仙妖来做庶务，就此安顿下来。
他与徐有冥甫一来东耀城，出手便如此阔绰，引得不少人好奇，之后连着数日打发了几波来窥探他们来历的探子，直至一个月后，迎来了一位旧友。
自然就是将容，女天尊低调而来，进门便大方给他们送上贺礼，乐无晏不客气地笑纳。
将容四处打量着他们的住处，慨叹道：“你们这地方瞧着倒还不错，一重天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比我想象中还要繁华些，青雀你喜欢热闹，在这里必比九重天上过得还自在。”
乐无晏笑着摆手：“也不能这么比，九重天我们回不去也没办法啊。”
将容话到嘴边，忍了一下没有说出口，只道：“小凤凰们都很好，就是都很想你。”
乐无晏真诚与她道谢，若无将容帮忙，他也不能安心放弃凤王的身份，做出这样的选择。
将容道：“放心吧，我会帮你一直看顾他们，希望时微也能早日飞升，跟你们重逢我便放心了。”
乐无晏：“快了，不用百年，他肯定能来。”
乐无晏其实觉得，以秦子玉的修行速度，或许五十年内便能飞升。
他与徐有冥带着两名弟子安心修炼，慢慢等便是。
之后的日子便彻底安定下来，乐无晏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修行，在这一重天里快活度日，只等秦子玉来团聚。
但第一个五十年过去，秦子玉没有来。
第二个五十年过去，依旧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待到一百五十年也过去时，乐无晏已经开始担心，秦子玉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有一自九重天带下来的仙器，可在仙界任何一处地方感知他想找的人的气息，东西摆了一百五十年，始终没有动静，只能是秦子玉仍未飞升成功。
“或许，是大师兄他在下界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有意晚一些飞升呢……”
明瑾只能这么安慰乐无晏，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太信。
乐无晏也不信，下界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困住小牡丹吗？
徐有冥：“有，与那位有关的事情。”
乐无晏：“……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徐有冥：“他曾经是天尊。”
乐无晏：“那又如何？”
徐有冥道：“天道之子，总会有一线生机。”
乐无晏皱眉：“你怎知道？”
徐有冥：“猜的。”
他是唯一斗赢过天道的人，也是四天尊中最了解天道的人。
乐无晏默默闭了嘴。
虽然但是，……他现在开始磨刀，应该还来得及的吧？